第12章 他爱你,你爱他,他爱他
快到正午时,颂辞突然来了兴致,想下厨给众人做碟点心,文昭听见他去问厨子有没有香椿时,文昭毫不留情地拖走了颂辞,他活了十八年,最讨厌的就是香椿!而且哪有用香椿做点心的?他知道点心为什么叫点心吗?
这些人在一起,是没有任何尊卑长幼之分的,齐齐围坐在桌边。
颂辞问凌子澈:“泠川那边怎么样?”
凌子澈咽下嘴里的饭菜:“还好,明查暗访了,没有什么异动。”
栾宿:“泠川出了什么事?”
凌子澈这才注意到,栾宿也在,一脸兴奋地问道:“师父你什么时候来的永熹?”
栾宿:“…………”
文兮有些不解:“怎么?他是你师父?”
凌子澈:“是啊,也是殿下的师父啊。”
文兮来了兴趣:“是殿下和将军的师父,还是乐正的师弟……你这……”
栾宿一脸自傲,等待着恭维。
文兮望向乐正:“所以,先生你的来历定是不容小觑吧!”
栾宿:“…………”
文昭轻轻拍了拍文兮的手:“先生不愿意说,你不要胡乱猜测。”
凌子澈塞了个鸡腿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向乐正打着招呼:“师叔好。”
能让栾宿吃瘪的,除了乐正,也只有文兮了,颂辞笑着摇摇头:“师父也是镇安国的国主。”
栾宿以为文兮听到他是国主,会收敛一些,尊敬他一点,瞟过去一个眼色,文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半晌之后才问道:“你千里迢迢地来我们永熹做什么?”
栾宿暗想,是兄妹无疑,很爱打听别人的隐私。
这回倒是颂凛出来打圆场,问道:“国主大人到了永熹,还未曾进宫吧!待我回宫后回禀父王,为您设宴一场!”
文兮啧了声:“那不得先文书一封?未得允许,潜入长宁,实在居心叵测,陛下不把你抓起来就是万幸了,还给你开宴。”
文昭摇摇头示意文兮不要这样,文兮撅着嘴凑到文昭耳边小声说道:“他这个人老是对乐正阴阳怪气的,你之前去延衡城,弄成那副样子回来,我看啊,就是他闹得乐正心烦,才没有顾好你。”
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确实是在元光庙外遇见栾宿之后,就突然发病了,这可千万不能让文兮知道,如今只是猜测,文兮对栾宿就已经没了好脸色,若是知道有这层渊源,那不得刀剑相向?再回想那晚,栾宿确实像取了他的血,但手上又没有伤口可以佐证。
文昭安抚文兮:“与他无关,好歹是殿下的师父,可别让殿下难做。”
闻言文兮半眯着眼,一脸看穿文昭的表情:“真受不了你们。”
颂辞向栾宿解释道:“凌老将军传来的消息,泠川在招兵买马,大量冶炼兵器。”
栾宿皱着眉头:“要造反?”
此时凌子澈已经将面前的烧鸡都捎进了肚里,打了个嗝之后才说道:“泠川地势险要,过于寒冷,没有什么石矿,百姓尚能糊口,哪来银钱搞这些?延衡阁也派人去搜查了,并无发现,应是我父亲的情报有误。”
栾宿嗯了声,便从身后拎出一大坛酒道:“今天人多,浅酌几杯?”
颂凛正想拒绝,苏绾心挽住颂凛的胳膊:“别扫大家的兴,我现在还没有到时时需要你照料的地步。”
颂凛笑着点点头:“只喝三杯。”
只见丫鬟给每人添了个酒杯,只是那酒杯应该叫酒碗才对,凌子澈大笑几声:“绾心妹妹不能喝,小殿下你可要替她喝啊!”
文昭摇摇头,无奈笑道:“绾心妹妹才刚有身孕,你还想让她去照料殿下不成?”
文兮哼了声:“凌将军一介莽夫哪懂这些,怕是这辈子都娶不到夫人。”
颂凛小声嘀咕道:“不是说凌将军不好女色吗?”
苏绾心忙捂住颂凛的嘴,好在没人听见,只是坐在颂凛一旁的颂辞听了个清清楚楚,颂辞身子往后靠了靠,转过头朝颂凛问道:“不好女色?”
颂凛不想颂辞会突然跟他说话,亦随着颂辞,将身子往后一靠,压低声音道:“绾心听永熹的妇人们说,凌将军喜欢文公子,文公子中情于皇兄,而皇兄你……心悦凌将军。”
这是什么他爱你,你爱他,他爱他的惊天谣言?
颂辞虽被雷得外焦里嫩,但听到文昭钟情他时,嘴角亦不自觉有了些上扬的弧度。
一旁的丫鬟给文昭斟了一碗酒,文兮看向乐正,乐正点点头,示意可以,文兮这才放心,告诫文昭,不可多饮。
酒过三巡,众人都不在桌旁,东倒西歪的散落在庭院的各个角落里,苏绾心早早地去睡了,只有文昭饮得少,清醒的也就他一人,不得不安排人一个一个地把大家挪进屋里,文兮今天高兴,也多饮了些,文昭抱起文兮,文兮笑盈盈地靠在文昭怀里叫了声:“哥!”
文昭愣在原地,还是初次听到文兮这样称呼他,文昭轻轻嗯了一声。
文兮将头埋在他怀里蹭了蹭道:“哥,你身子终于好了。”
文昭看着文兮红扑扑的小脸,不由得心疼,她也不过才十六而已,却让她为自己操碎了心。
将文兮抱回房内,剩下的事便交给幼香了。
文昭走出房门,准备去休息时,瞧见敬安正笔直地站在院门口,文昭问道:“敬安,怎么了?”
敬安似有难言之隐,半晌才开口:“殿下他……闹着要找公子你。”
文昭脸一下红了,这是什么事?
但文昭还是佯装镇定道:“带我去吧!”
穿过几处回廊,到了一处房门外,敬安止住脚步,打开一侧门,示意文昭进去,便退下了。
屋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文昭想慢慢摸索到桌边点亮烛台,却不料摸到一个温热的胸膛,一股酒气喷薄在他的脸上,文昭抬头,在黑暗中,与颂辞四目相对。
文昭似安抚小孩儿般语气问道:“怎么了?”
未得到回应……
一片漆黑的房间里,面前这个人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的热气温暖着他的脖颈,文昭僵直着背,一动也不敢动。
须臾,颂辞才开口吐出两个字:“难受!”
这怎么好像还带着一丝撒娇求疼爱的韵味?
文昭回忆着,席间,颂辞约摸喝了两坛酒,那可不得难受吗?
不知怎的,文昭并没有推开颂辞,任他倚着,轻声问道:“躺下来好不好?”
颂辞嗯了一声,却没有动作。
无奈,文昭只得拉着颂辞慢慢挪到床边,颂辞摊开双手,示意文昭给他宽衣,文昭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一件一件的褪下他的衣衫,随后颂辞满意的躺下,文昭给他盖上被子后说道:“我去打盆水来给你擦擦。”
听着文昭要走,颂辞一下坐起来,拉着文昭的袖口不撒手,糯糯地说道:“不睡了。”
从未见过这样的颂辞,文昭也想逗逗他,便顺着他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颂辞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道:“想去屋顶上看星星。”
说罢便起身,自己穿起了衣裳,只是手脚不太听使唤,里衣外衣胡乱穿一气,借着月光,文昭起身又一件件给他穿好,还拿了件披风给他套上,走出屋子,两人杵在空旷的庭院里,文昭还在思索着怎么把这个醉汉弄上屋顶,颂辞便揽紧他的腰,一并带着他跃上了屋顶,只是脚下不稳,踉踉跄跄,差点摔倒,好在文昭及时将他稳稳扶住。坐在屋顶上,颂辞一言不发地望着夜空,文昭亦安静陪坐在一旁,万籁俱静,月亮在云层中时隐时现,漆黑的夜空中缀满了繁星,再躁动不安的心,在此刻都静谧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颂辞忽然问道:“你都忘了吗?”
文昭愣神:“什么?”
颂辞:“小时候的事。”
文昭笑笑:“年纪小,记不得了。”
颂辞哼了一声,似在怄气:“我可都记得。”
此时栾宿和颂凛走进了院子里,两人都未曾注意到屋顶上的两人,栾宿和颂凛早已大醉,歪歪扭扭的没走几步,便双双瘫坐在地上,只是栾宿脸上五颜六色的,颂凛手里拿着几盒面脂和口脂向栾宿解释:“国主大人,你肤色白,用紫色不大适合,珊瑚色更适合你,来,我给你抹上。”
颂凛说罢便朝栾宿脸上一阵乱抹,栾宿欣然闭上眼接受一切,似在享受一般,待颂凛抹完,栾宿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面镜子,左看右看,甚是满意,又问道:“口脂还有什么颜色?”
颂凛索性将怀里的口脂都拿出来,摆了一地,任栾宿挑选,最后栾宿选了个娇粉色,颂凛大笑:“这个颜色可是很难驾驭啊,国主大人你眼光真不错。”
栾宿拿起来自顾自地抹上,看着镜中的自己,连连点头:“小殿下,这个颜色,可以给我弄些来吗?我要带回镇安去。”
栾宿不管不顾地揪着颂凛的衣裳一个劲儿地问道:“可以吗?可以吗?”
颂凛唤来小厮:“把这个颜色的口脂做个几千盒,都给镇安国送去。”
栾宿拉住小厮:“拿笔墨和信鸽来,我要飞鸽传书!”
很快,小厮拿来了笔墨纸砚,栾宿趴在地上写了半晌,随后裹好将其绑在鸽子腿上,再将鸽子放飞。
折腾完这些,栾宿笑着翻过身来,躺在地上,这才看见屋顶上的两人,颂辞一脸复杂地看着栾宿,文昭倒是笑吟吟地掩饰着尴尬。栾宿一下酒醒了个大半,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句话也不说,抛下颂凛便跑出了院子。颂凛不知何故,一脸茫然地望着栾宿离开的方向,身旁的小厮忙扶起地上的颂凛,想要搀回屋里,颂凛摇摇头:“绾心已经睡了,我浑身酒气,随便给我找个屋子就行了。”小厮应声便搀着颂凛往隔壁院儿去了。
经此一闹,颂辞的神智也清醒了大半,文昭见颂辞久久不说话,想着应该避开刚刚那极其冲击性的画面,也就继续询问之前被打断的话题,文昭问道:“小时候的事,可以跟我说说吗?”
颂辞笑着点点头:“那我说了,你可不能再忘了。”
文昭望着漫天繁星道:“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