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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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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学和周慈音想像中的古代大学略有不同,事实上周慈音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古代的大学,因为里面的学子很少,生员不到百人,另有职事各五人,置诸王宫大、小学教授一员,所学者皆是南宫北宅的皇室子孙。

    大约唯一的例外就是像周慈音这样的伴读吧!

    可即便是伴读也不是人人都有幸能当上的,就她目前所知道的,女学这边就只有乐安和乐阳两位公主有伴读,其他宗室贵女身边的人都称不上是伴读,最多算是贴身侍女。就算是这些贴身侍女,也是许多达官贵人或是经商富户的人家走了门路塞进来的,为的便是拓展人脉,日后为了家族效力。

    宗学这边的规模不大,与之相比,朝廷大约更加重视国子监,毕竟那边的生员囊括了整个大晋最顶尖的人才,是日后官场中的中流砥柱。

    周慈音第一日跟着桑华来,怕给她惹麻烦,所以远不如在家时随性,她垂首敛眉,手上拿着笔墨书本,安安静静的走在桑华身后,听她介绍里面的情况。

    “原来女学这边就两位女夫子,一位负责教授《女四书》等课程,还有一位负责教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是今年新加的,应该会有新夫子来教授……男学那边的活动就多了,他们除了四书五经外,还要学习经史文艺骑射,每年还有比赛,内部比赛还好,只当是娱乐了,也没人在意排名,倒是外部比赛常输给国子监那边的生员,所以两边关系一直很紧张……”

    哦,明白了,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嘛,宗学这边占着身份的便利,国子监的生员有着过硬的实力,谁也不服谁呗!

    但这目前都与周慈音无关,她关心的是两人想要进入的古代图书馆。

    “天禄阁在皇城之内,平日里就算是朝廷重臣和天潢贵胄想要进入也要提前申请,金匮石室更是由东宫把持,看守严密,寻常进不去。但是每年的六月初六晒书节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到了那日,所有的宗学子弟和国子监生员都要齐聚天禄阁晒书,到那时我们就有机会了。”

    “但就算那时我们能进去,众目睽睽之下能做什么?”

    桑华叹了一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贸然闯进去是找死,只能到时候寻个机会看看了。”

    周慈音皱紧眉头,“天禄阁的进入权限都有谁有?”

    桑华顿了顿,“皇帝,太子。你不要打着偷偷进去的主意,天禄阁那地方机关重重,稍有不慎会送命的。”

    明白,她知道轻重。

    学堂分为初,中,高三级,其中正义和崇志二堂都是初级学堂。桑华所在的就是正义堂。

    两人说着话进入了教室,自己找了位置坐下,周慈音就坐在桑华后面,她摆放好两人的书本笔墨,左右看看,宗室的不少贵女此刻具已到了,她们都穿着宗学所发放的统一服饰,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后面倒是有人想过来跟桑华这位高贵冷艳的公主打招呼,只是还不等行动,夫子便来了。

    这位夫子姓范,面容方正严肃,为人刻板,原是宫中老太后身边的嬷嬷,听说为人素来在宫婢中颇有威望,很得太后看重,如今更是被授予了宗学夫子一职,负责讲授《女四书》。

    随着她进入教室,原本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看来在女学也是积威甚深。

    范夫子环视一圈,见到座位上都坐满了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之后师生互相行礼,夫子放牌点闸,并用毛笔在簿册上圈画标记。

    周慈音看的咋舌,原来古代也有点名的,和现代的规矩没什么区别嘛。

    今日讲的是《女诫》,周慈音随大流翻开书,满目的文言文看的她头疼。

    夫子严肃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天行健,地势坤,大道有阴阳,世人分男女……阴阳殊性,男女异行……”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斋告先君,明当主继祭祀也……”

    周慈音听得在心中默默骂一句狗屁,女子地位卑下,就该睡在床下,谦卑待人,不辞辛苦的劳作,这什么狗屁道理,古代的封建社会对女性的压迫真是可怕,天天学习《女诫》这种书,相当于洗脑呀,教导女子以夫为天,以丈夫的喜为喜,以丈夫的怒为怒,全无自己的喜怒哀乐,真是可怕!

    她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万万不可被洗脑成功,要时刻保持清醒,她是现代人,在红旗下长大,学的不是三从四德,而是礼义廉耻,精神独立,这一点要记住了。

    因着不想被洗脑,周慈音听课时就有些心不在焉,不多时,她拿起毛笔,假作在书本上记笔记,其实另寻了纸张在上面作画。

    她还惦记着昨日想画仙仙来着,只可惜孙嬷嬷要求严格,到最后佩兰也不肯替她拿来水彩颜料。

    今日来宗学上课也没带水彩颜料,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画水墨画。她的画技不好,只有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家里人给报过水粉兴趣班,学了两天,并没有很好的基础,后来就荒废了,到了青春期的时候她爱看漫画书,曾尝试着画过简笔画,画的还不错,现在不过是把铅笔换成了毛笔,她想应该不难。

    事实证明,用毛笔画画难多了,她画了半天画出了个四不像,纸上的东西看着不像是猫咪,倒像是猪了,怎么会这样呢?是她的墨没有研好吗?看着浓淡不均的。

    台上夫子的声音仍在继续:“夫妇第二。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

    周慈音换了一张纸,仍旧和毛笔斗智斗勇,她就不信了,她画不出一个漂亮的仙仙。

    耳边传来“嘶嘶”的声音,周慈音下意识的抬头向四周看看,果然见到右后方的一个女子正在叫她。

    她手指向自己,“叫我?”她们好像并不认识吧?

    女子点点头,紧张的偷偷给她使眼色,“就是你,夫子看你呢。”

    周慈音下意识抬头,果然,台上夫子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然停了,此时正黑着脸瞪着她。

    周慈音心虚的放下笔,默默用书本盖住了自己的“佳作”。

    范夫子的声音还是一样严肃,细听带着怒气,“周慈音,你来回答我的问题,察今之君子,徒知妻妇之不可不御,威仪之不可不整,故训其男,检以书传,此话何解?”

    周慈音默然半晌,答道,“回夫子,这句话是说,现在的君子,只知要驾驭妻子妇女,整顿威仪,所以过于注重男子的教育。”

    范夫子的脸色似有和缓,“既知弊端,班夫子作何解?”

    周慈音继续看书,“班夫子云:礼义之不可不存也,时该教男亦教女。”

    范夫子又道,“夫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争,曲者不能不讼,下一句是什么?”

    这已经涉及到新知识了,桑华和后面的女子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室内其他的人也静悄悄的不敢说话。

    周慈音道,“讼争既施,则有忿怒之事矣。此由于不尚恭下者也。”

    见她声音朗朗,对答如流,范夫子脸色终于正常了,但还是训诫道,“看得出你对《女诫》内容熟悉,只是课上需的仔细听讲,莫要荒废了光阴。”

    周慈音抬手行礼,“谨遵夫子教诲。”

    一上午再无事发生。

    等到下了课,夫子离开教室,女子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之前在课上提醒过周慈音的女子此时笑嘻嘻的凑过来,“你好厉害呢,你是唯一一个被范夫子叫起来最后却没有被罚站的人呢!”

    周慈音被她夸的不好意思,“还未请教,你是?”

    那女子一张圆脸宜喜宜嗔,笑起来一派天真烂漫,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下子就让人心生好感,“我叫李靖怡,你是周慈音吧,我知道你,你祖父是周丞相。”

    李是国姓,周慈音猜测这大约是哪位王爷的女儿?

    桑华站在一旁介绍道,“这是豫王爷家的女儿,怀淑郡主。”

    周慈音弯腰行礼,“见过郡主。”

    李靖怡忙扶起她,“不用这么多礼啦,大家以后同在宗学附学,就是姐妹了。”

    这位怀淑郡主非常会说话,待人也很亲切随和。因着到了中午,各家的下人都带着食盒前来伺候主子,三人也没说几句就分开了。

    等李靖怡离开了,桑华和周慈音两人倒是没有上马车上用膳,而是随便找了僻静的亭子坐下来。

    其实不管是宗学还是国子监都有为学子提供用膳的地方,称作会馔堂,每天到就餐时间,学子即可集中到会馔堂,分班按桌就座,由斋长负责到厨房领取饭菜,每桌监生集体享用。

    但是相比于国子监,宗学的限制明显没有那般死板,允许学子自行用膳,毕竟都是天之骄子,吃的东西也都是家中大厨做好的精致饭食。

    佩兰和孙嬷嬷两人分工合作,又是摆放食盒,又是清洁周围的环境,忙的不亦乐乎。不一会儿就安排好了。

    佩兰不解的问道,“还没开春呢,正是冷的时候,这里地方又偏僻,主子们怎么想到要到这里来?”

    自然是为了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说说话。

    两人也不要人伺候,打发走了人,周慈音和桑华闲聊,“那范夫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桑华边吃边道,“你今日也见到了,太后身边出来的,面上看着公平持证,其实最是个会钻营的。”

    周慈音点点头,是看出来了,“今日提问时,夫子看着严厉,其实还是放水了,怕是看在周相的面子上。”

    当时她的书册敞开摆在书桌上,眼睛稍微一扫就能看见,所以自己才能回答的那么流畅。

    “她在太后还是一个小小嫔位时就一直跟在太后身边,陪着太后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自然不是等闲人物,对上阿谀谄媚,对下蛮横无理,宫婢死在其手中者不知凡几,去年不知做错了什么事见罪于皇后,这才离了太后身边。”

    “得罪了皇后,还能成为宗学的夫子?”

    “是呀,离了太后身边,又得罪了皇后,还能教导宗室贵女,这才见她的能耐呢。这个人不可小觑,你小心些,千万别阴差阳错得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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