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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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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日周慈音的心神都被仙仙牵绊住了,以至于她都忘记了即将要到来的入学之事。

    元宵过后没几天,皇上便下了口谕,三日后诸皇子皇女及宗室子弟入学。

    周慈音难得有一些紧张感,忙不迭问桑华,“宗学里面要求严格吗?我若是浑水摸鱼会不会被赶出去?”

    你为什么要浑水摸鱼?就不能静下心来安安分分的上课吗?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去宗学是为了什么?”

    哦,对了!

    她们是为了进入金匮石室,查找资料,找到回家的通道。这两日的时光过得太快活了,她险些忘记了。

    入学的一应事务有佩兰和孙嬷嬷着手准备,周慈音为了消除要上学的紧张感,想着还是大吃一顿好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美食治愈不了的,如果有,那说明你吃的还是不够多。

    入学的前一日,她叫来小厨房来传膳的人,“这时节吃锅子正好,今儿的晚膳就用这个,你们准备三个汤锅,一个辣底的,一个菌菇的,再一个酸菜鱼的,昨儿庄子上送来的时鲜蔬菜还有吗?”

    “回小姐的话,昨儿送来的已经吃完了,小姐若是想吃,小的再吩咐人送来。”

    “让他们多送些绿菜,配上新鲜的菌菇,再加上些片的薄薄的羊肉和牛肉也就是了。”

    “是,小的明白,小姐放心,一定准备的妥妥的。”

    周慈音吩咐佩兰看了赏,这才把人打发出去。

    桑华今日在府中待客,吩咐了她无事不要出门,免得冲撞了。

    左右无事可做,周慈音难得把之前未完成的刺绣拿出来,佩兰在一边指点她学习。

    这实在是个费眼睛的活计,腰也要挺得直直的,绣了没几针周慈音就坐不住了。

    眼见着窗外廊下的仙仙在睡觉,看起来憨态可掬的,周慈音一下子起了作画的兴致,“佩兰,你去拿些水彩颜料过来。”

    佩兰见她三心二意,有些无奈,“小姐,你的一方帕子从冬天绣到年后,这元宵都过了,您的梅花连枝干都没有绣出来,您今日再不好好绣上几瓣花,孙嬷嬷可是要生气的。”

    孙嬷嬷在府中向来有威严,也是桑华让她指点周慈音的规矩,是以周慈音见着她总有一种见到教导主任的惧怕感。

    听佩兰这么一说,周慈音有些犹豫,她讨价还价道,“那你去告诉嬷嬷,问说我今日绣两瓣花可以吗?”

    公主府待客,孙嬷嬷要跟着桑华打点上下,以免有什么不周全。佩兰去前院问了半晌,回来道,“嬷嬷说了,小姐今日须得绣出一枝梅花出来才行。”

    啊?她绣出一片花瓣都费事,如何绣的出枝干啊?

    周慈音一下子懊丧的瘫坐在绣凳上。

    丧气归丧气,却不能真的不做,虽然刺绣麻烦了些,学到了总归是自己的本事,若是真的学会了,等回到现代还能让哥哥看看,炫耀一番,免得他总说自己不学无术。

    畅想了一番美好的未来,周慈音总算是调整好了心情,她招呼佩兰,“你来看看我画的图样怎么样。”

    说来惭愧,她的绣技还不如一个小丫鬟。

    光是图样,佩兰也看不出什么,她建议道,“小姐,不如你先绣两针奴婢再看?”

    也好。

    孙嬷嬷擅长蜀绣,用色鲜艳大胆,绣法变化丰富,其实不适合她现在所绣的梅花,是她在冬天的时候见着公主府院子里开得正盛的朱砂梅,姿态高雅,凌寒而开,颇有气节,所以在孙嬷嬷问她帕子上想绣什么图样时,她选了梅花。

    她现在还在学习最基本的铺针,就是佩兰也能指点两句。

    绣了一上午,总算把枝干的轮廓绣出来了。她整个人腰背都是僵的,佩兰见她累了,也不愿逼她太狠,“小姐也歇歇,吃盏茶。”

    周慈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灌了一口茶,问道,“也快到用膳的时辰了吧?”

    “是呢,今儿就只小姐一个人用了。”

    “怎么?花花的客人还没走?”

    “大约是吧,奴婢方才见到传膳的小太监一拨一拨的往园子里走呢!”

    哦,那可能是留了人用午膳吧!

    周慈音也不操心了。

    午膳她这边的菜色有锦缠鹅,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等,膳汤用的是龙井竹荪。

    看她吃的差不多了,佩兰吩咐人撤了膳,“小姐就在院子里转转吧,方才用的多了,当心积食。”

    周慈音从谏如流,非常乐意听佩兰的建议。

    廊下,仙仙也刚吃完饭,此刻正在栏杆边趴卧着,一下一下的舔自己的毛毛,周慈音悄悄走过去猛地一把抱起它,仙仙被吓得一个激灵,“喵”的尖叫出声,浑身的猫毛都炸起来了。

    它被吓到的样子乐的周慈音哈哈大笑。

    佩兰被她的幼稚样打败了,无奈的叫道,“小姐……”

    “哈哈,佩兰,你看仙仙这样儿,是不是很胆小?”

    仙仙挣扎着从她怀中跳出去,嗖的一下子蹿进了屋里,周慈音在后面紧追不舍,“仙仙,别跑,快过来让姐姐抱抱。”

    仙仙才不理她,在整个屋子里兴奋的左右乱窜,然后猛地跳上窗边的小几,叼起她的绣帕,洋洋得意的站在窗边,大有你再过来追我我就毁了这绣帕的架势。

    周慈音被吓了一跳,倒不是怕狸猫毁了自己的绣品,而是,“仙仙,快放下,那上面有绣花针。”

    万一被扎伤真不是好玩的。

    仙仙要是肯听她的话那就不是仙仙了,不仅没放,反而沿着窗边就要向外逃走。

    周慈音猛地向前,却只抓住了仙仙的尾巴,下一秒,伴随着激烈的猫叫声,窗边的花瓶应声而裂。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人一猫都怔住了。

    周慈音呆呆的盯着地上碎裂的花瓶,连仙仙口中吐出来的绣帕都顾不得了。被她撞碎的是釉里红竹梅图玉壶春瓶,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前两天皇帝刚赏下来的,花花喜欢的不得了,特意放在窗边以便随时欣赏。

    “完蛋了。”

    花花一定会杀了她。

    周慈音快要哭出来,“佩兰,怎么办啊?我要死了,花花一定会气疯的。”

    佩兰淡定的点点头,“是啊,公主一定会生气的。”非常生气。

    当然,也只是气一气,反正公主也舍不得对周小姐真的做什么,所以佩兰十分镇静。

    她能镇静,周慈音却不能,花花虽然不至于真的生气,却会趁此机会提出许多无理要求。

    周慈音欲哭无泪,不,等等。

    她的眼睛慢慢的移到同样呆住的仙仙身上。

    仙仙:“喵。”看本皇做什么,愚蠢的人类。

    周慈音的嘴角扯出一抹奸笑。

    午后,公主府原本安静的园子里蓦的响起刺耳的叫声。

    “不好啦不好啦,花花,你的瓶子被仙仙打碎了。”

    人未到,声先至。

    还在亭子里和人谈事的桑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见不远处那个白衣身影飞奔而来,怀中还抱着一只不断挣扎的肥猫。

    远远的,周慈音就发现桑华和一个身着玄衣的年轻男子面对面坐在石凳上,似乎正在交谈。

    而就在她跑过来时,桑华的眼神变的非常不善,几乎是恶狠狠的瞪着她。

    她身子一抖,猛的打了个冷颤,心里想着果然是倒春寒么,身体都开始出现应激反应了。

    就在她看到桑华不善的眼神时这才反应过来,哪里是倒春寒,分明是花花的眼神要吃人。

    她突然间想起桑华早上的话,“今日我要与人谈事,无事你便不要出门了。”

    无事你便不要出门了。

    不要出门了。

    ……

    她抱着肥猫在亭子外面站定,“呃,我,我是有事……”

    桑华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咬牙切齿的出声,“什,么,事?你最好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未尽的话语带着无限的威胁。

    “我,”冷静,冷静,周慈音咽咽口水,使劲的组织语言,但那实在有些难,她刚才是想说什么来着?

    “哦,对了,是仙仙,仙仙打碎了你近日最爱的玉壶春瓶,你看,我把罪魁祸首给你抓来了。”

    说着她把怀中的肥猫往前一递,讨好的笑笑,顺带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抓她可麻烦了,小家伙跑的挺快的,呵呵!”

    肥猫无辜的睁着眼睛,“喵。”她冤枉本喵。

    今天的事是没办法继续往下谈了,桑华向男子投去歉意的目光。

    男子微微摇头,唇边带上一抹轻笑,表示无妨。

    桑华这才转过头来,盯着周慈音。周慈音心虚的后退一步,“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就是仙仙,她,她在屋子里乱跑……捉老鼠,然后碰到了你心爱的花瓶。”

    说着,似乎还怕桑华不信,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以增加可信度。

    “喵。”肥猫挣扎着下了地,躲在桑华腿边,高冷的睥睨她:愚蠢的人类。

    周慈音死命瞪它,臭猫,平时她喂它的大鱼大肉都忘了吗?现在不过是江湖救急,关键时刻它居然倒戈。

    桑华不紧不慢的抱起仙仙,轻轻用手指梳着柔软的猫毛,看它在自己怀里快活的打滚,嘴角微微勾起,仿若无意的说到,“想这个借口用了多久呢?”

    周慈音得意的摇头晃脑,“不久不久,也就三五分钟。”

    呃。

    看着她呆呆的样子,桑华再次翻了个白眼,简直蠢得让人不忍直视。

    耳边忽的传来一声轻笑。

    周慈音这才发现方才与桑华谈事情的男人一直没走,这下好了,丢人丢到外人面前了。

    眼前的男人身着玄衣,周身除去腰间的一枚环形佩并无其他配饰,但这极简的衣着却丝毫不掩他贵气逼人的气质。

    周慈音看着总觉得眼熟。

    啊,想起来了,他是那日在灯楼上惊鸿一瞥的男人。

    此时没有窗户遮挡,周慈音终于将人看了个清楚。

    他眉目冷峻,气质清冷,整个人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但当他微微笑起时却恰好中和了那一丝清冷感,似乎让他整个人也看起来温和不少,此刻正是午后,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斑斑驳驳的影子洒在他身上,让他的一半面孔也变得模糊起来。

    有一瞬间,周慈音被他俊美精致的面孔晃得失了神,但紧接着她的心脏猛的抽搐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下意识的捂住胸口。

    似乎从那次落水后她就添了这个毛病,时不时的心脏就会抽痛,桑华听说后曾让太医给她把过脉,太医的答复是心脏安好,并无不妥,许是落水的后遗症,并不会影响身体与寿数,这才放心。

    也幸而这样的阵痛并不是时常发作,不过偶然抽痛一下,持续时间也不长的,周慈音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再次抬头时,她发现男子的手上多了一串小叶紫檀鸡血手串,手串下方吊着一枚圆滚滚的和田玉珠子,此刻,他正一颗一颗的把玩着佛珠。

    终于,园子外面佩兰姗姗来迟。

    见佩兰向众人行过礼后,桑华才道,“佩兰,说说吧。”

    佩兰用力抿去嘴角的笑意,缓缓开口,“午后,周小姐用过膳,原本在院子里消食,后来见着仙仙在廊下晒太阳,小姐硬是要去逗它,谁知仙仙不经逗,蹿进了屋子里。”

    桑华凉凉的看了一眼周慈音,周慈音愈发心虚,头低的几乎要垂到胸口。

    “仙仙本是在猫塌上晒太阳,被人打扰十分不悦,进屋后故意叼了小姐的绣帕,周小姐在要和它讲道理时仙仙趁机从一旁的窗户溜走,周小姐去追仙仙时不慎撞到了花瓶。”

    桑华细细的打量着自己染的鲜艳的红指甲,“这么说,不是仙仙打碎了花瓶?”

    仙仙在她腿边蹦来蹦去的撒娇,“喵,”当然不是本喵,以本喵的身手怎么会撞到花瓶,愚蠢的人类,没有智商的可怜人类。

    周慈音不甘心的偷偷剜了佩兰一眼,小人,没义气。

    佩兰无辜的眨眨眼,“小姐,奴婢只是实话实说。”然而下一秒她告起黑状来毫不手软,“公主,您看看周小姐还在瞪奴婢呢,她根本就没有一丝忏悔之心。”

    周慈音,“……”算你狠。

    桑华终于看够了指甲,“打碎花瓶可以饶恕。”眼见着周慈音猛的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桑华眼中有笑意闪过,“不过……”她故意慢吞吞的拖长了音,“撒谎就不可饶恕了,去廊下罚站一个时辰。”

    “什么?”周慈音不可置信,“一个时辰?这么长时间?”

    两个小时哎!

    桑华冷笑,“还不去?”

    周慈音还要抗议,“一个时辰太长了,站完就该用晚膳了,我……”

    “两个时辰。”

    “……我这就去。”

    佩兰站在一边,看着周小姐哀怨的眼光偷笑。没想到下一秒自家公主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很好笑?”

    佩兰用力把自己的头摇成拨浪鼓,“不,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让你跟在她身边是让你教她规矩,督促她上进的,不是让你跟着她无法无天的,纵的她越发没了样子,你去,把仙仙也带上,同她一并罚站。”

    公主,讲道理,这件事与我无关啊,您不能气不过周小姐打扰了您的正事就搞连坐啊!

    而且奴婢哪里纵着周小姐了,是谁把陛下钦赐的珍稀布料给周小姐糊窗纱的?是谁把东海珍珠给周小姐让她当弹珠玩的?是谁在周小姐把徽州来的贡墨不小心丢到湖里还一笑置之的?

    到底是谁纵着周小姐的?您真是太无理取闹了。

    然而无理取闹的公主根本不想听她解释,一意孤行要连坐。

    未几,两人一猫一同在廊下罚站。

    仙仙,“……喵。”本皇冤枉。

    亭子里终于清净下来。

    桑华起身弯腰,行了礼道,“十分抱歉,殿下,浪费您的时间了,我们继续。”

    被称作殿下的男子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手上的佛珠转动速度微微加快。

    怎么会是浪费时间呢,呵!

    今日的晚膳小厨房准备的材料十分丰富,锅子味道鲜美,很合周慈音的心意,但她的心神一直被白天见到的男人牵绊着,所以吃的心不在焉。

    直到用完晚膳,周慈音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拖动着僵直的双腿悄悄凑近桑华,“花花,今天来园子里的人是谁啊?”

    那男人气质非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桑华放下书,以手托腮,“想知道?”

    周慈音小鸡啄米式点头,“嗯嗯嗯。”想知道。

    桑华朝她勾勾手指,“你过来。”

    周慈音眼中充满了对八卦的渴望,即刻上榻,将耳朵凑过去,就听她轻轻在耳边说,“就不告诉你。”

    周慈音,“……”

    哼!不说就不说,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桑华摇摇头,又拿起书继续看。

    然而周慈音的忍耐力在自己人面前基本为零,不过片刻,她又忍不住凑过去小声嘀咕,“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啊,花花你最好离他远点。”

    “你怎么看出来他不是好人的?”难得啊,小丫头会看人了。国之储君,自然不会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了。

    周慈音一本正经的道,“直觉。”眼见着桑华又要翻白眼,她急忙解释,“真的,你相信我,我一见他就不舒服,绝对不是个好人,我直觉很准的。”

    桑华若有所思。音音说自己直觉很准倒不是胡说八道,她是亲眼见识过的,高中的时候她们两人曾经多次依赖她的直觉躲避过了校园外混混的骚扰。

    那时候有一阵子对面的高中男生很嚣张,扬言要到她们所在的颂扬来堵人,有好几次本校的姑娘都被堵住了,而她们两人依靠音音的直觉幸运的躲过了,之后都是通知了周宇梵来接她们回家的。

    想到周宇梵,桑华忽然没了看书的兴致。她放下书,懒懒道,“好,我知道了,我离他远点,你也不要去招惹他。”

    音音若是不提,她还没注意,这会儿想来今日太子忽然到访,是有些蹊跷。

    她为了回家,暗地里做了许多努力,却因为进不了金匮石室一直无所进展,那地方一直是太子把持着,经营的水泼不进,任何人没有东宫的允许休想偷偷进入,而龙华寺的调查也是一无所获。

    今日太子突然来访,想要与她合作,这自然是好,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害,可这对太子有什么好处呢?

    一国储君,天下诸事藏于胸中,东宫诸人供他调遣,难不成还有求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这简直是笑话,可若非如此,她身上有什么是太子想要得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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