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有了上次灯楼的经历,周慈音最近经常让佩兰出门打听京城的八卦,闲暇时听着打发时间。
“上次灯楼惹事的正是卢家大公子,那卢家原也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卢老爷在宣正大夫这个位子上坐了几年了,官不大,但家中富裕,日子过得也算不错,后来为卢大公子聘了大学士汪家的千金,就是之前去灯楼闹的那位,这汪氏性子素来厉害,过门之后与婆母吵架也是常有的事,她又好妒,卢大公子房中原来的妾室全都被她找了借口处置了,发卖的发卖,打死的打死,竟无一人留存……”
周慈音皱眉,大宅门里面争宠的手段多了去了,可是这汪氏未免也太过狠辣,动辄就是人命。
“那汪氏如此胡作非为,竟无人约束吗?”无论是婆家还是娘家,按理说都不应该眼睁睁看着她这么干,传出去家里还要不要脸面了。
“汪家现在的夫人是继室,性子柔弱,在家中根本说不起话,也辖制不住这位原配留下来的大小姐,汪老爷见她年幼丧母,多是疼惜,也狠不下心来管束,所以这汪氏被养的十分跋扈,在闺中时便有不好的名声传出来,要不然也不会下嫁给一个五品官的儿子。汪氏有家室,嫁到卢家本就是下嫁,卢家人好容易和大学士家联姻,也不敢管的狠了,就怕这求来的姻缘毁了,起先还有卢老夫人这个婆母管束,后来老夫人病了,汪氏便在府中一家独大,越发没个约束了。汪氏用各种法子逼得卢大公子不得不宿在她的房中,可俗话说了,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逼急了卢大公子,那厮竟然被同僚引诱的进了花街……”
“花街?”这是什么地方?
佩兰撇撇嘴,她都不屑说,怕脏了小姐的耳朵。
周慈音这才反应过来,“是青楼?”
佩兰点点头,“不过那天小姐见到的三娘却不是青楼出身,据说是家中拮据,被滥赌成性的父兄卖给了花娘,还没成事呢,就被路过的卢大公子救了下来,一直安置在外面。”
那就是外室了。
“卢大公子对这外室宠爱的什么似的,要什么给什么,被勾的几乎天天不着家,一心和那三娘过着两人的小日子,汪氏想寻人都寻不着,估计实在没了法子这才在元宵夜大闹灯楼。”
原来是这样,不过,“卢家不过五品官,这样的家世,怎么上得了灯楼的?”
佩兰的神情更加不屑,“那层楼里的一间房原本是留给汪家的,听说是三娘提出来想去灯楼上看看,没想到卢大公子竟真的带着去了,这不,楼里有人通风报信,汪氏听说了以后立马就杀过来了……”
周慈音觉得,不怪汪氏大发脾气,原就是低嫁,图的也就是一个顺心知意,却不想枕边人是个眠花宿柳的浪荡子,借着自己母家的荣光来挥霍养小情人,搁谁也受不住啊!
“不过那卢家还有更龌龊的,奴婢说出来都怕脏了嘴。”
“怎么?”
佩兰不愿说,见周慈音实在好奇,便斟酌道,“那卢大公子的弟弟,卢二公子,前年成了亲,官家公子,娶的却是农家女,当年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是卢二公子对那农女一见钟情,这才摒弃门第之见,只愿得一心人,硬是娶了回来,后来时日久了才有流言传出,说这二公子是个不爱红装的……偏要走旱道……这才娶了农女回来掩人耳目……”
周慈音愕然?同性恋?“那二公子,莫不是有龙阳之好?”
佩兰肯定的点点头。
那这娶回来的农女岂不是太可怜了?莫名其妙的成了同妻。
还有更可恶的,“那农女被卢二公子做出的倾心表象迷惑,本是满心欢喜的嫁进来,以为得遇良人,却不想被枕边人欺瞒哄骗,成婚当日就空守洞房,自此在卢家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农女,无人做主,就算有再多的委屈也只能自己咽了。
“这都不算什么,若单单只是丈夫不爱日子也还过得下去,但卢老夫人那老太婆,明知道自家二儿子有龙阳之好,不去规劝儿子,反而一味逼迫儿媳,嫌她拢不住丈夫的心,又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成亲许久也未生下一儿半女,百般磋磨。天可怜见,丈夫都不回屋,如何生得了孩子。那农女受不住了偷偷跑回娘家,却被卢家人抓了回来,关在屋里,后来卢老夫人大约也是知道自家二儿子这辈子都不能和女子圆房了,竟将农女和卢大公子塞做一室,想要一肩挑两房……”
哪里有夫君在世却一肩挑两房的道理?
周慈音心理不适,这也太恶心了,糟践人也没有这样糟践的!
“那时候卢大应该已经和汪氏成亲了吧?”
“可不是,汪氏本就好妒,就连丈夫原本房中的妾室都容不下,更何况是自己的妯娌。卢老夫人逼着卢大公子和农女成事之后,汪氏更是把农女恨成了眼中钉,日常打骂,之后农女怀孕六个月,不慎跌入湖中,一尸两命。”
“是汪氏?”
佩兰点点头,根据她查到的,八成就是汪氏做的。
真是造孽!
原本周慈音因为灯楼的事还有些同情汪氏,这会儿一丝同情心都没有了,只觉得报应不爽,汪氏逼迫陷害别人,如今也被别人逼迫,只有活该二字可表。还有那卢家,这样的人家也配为官?
“卢家如此行事,竟无人参奏吗?”
“到底是那汪家有本事,大学士为了自己的女儿不受牵连,把事情压下来了。”除了有心人,谁会关注别人的家事呢?“这些事外面大都是不知道的,即便是知道,卢家也不是什么重要人家,没人真的去和他家作对。”
针对卢家又有什么好处呢?再者说了,总还有汪大学士的面子。
周慈音有些沉默,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是到哪里都一样的道理。
听了一遭恶心事,周慈音的心情也不太美妙了,“佩兰,你去叫小厨房做些冰酪来。”
吃些冰甜的,压压泛上的恶心劲。
佩兰有些犹豫,“天正凉,吃那些凉物怕是对身子不好。”
周慈音摆摆手,“无妨,偶尔吃一次不碍事,你若是担心,待会儿泡盏热茶我喝了就是。对了,花花呢?”
“公主一大早就带着人出门了,说是午时便归。”
周慈音再想不到桑华出门是为了聘狸奴。
就她来到古代后了解到的,古人买猫远不如现代那么方便,且不能说“买”,只能说“聘”,取聘请的意思。
在正式开聘之前,也得正儿八经的翻翻黄历,选一个黄道吉日才能聘狸,随随便便上门,猫的主人可不会答应,光是选好了日子还不行,还得找个明白人画一张“纳猫契”,“纳猫契”画好了之后,还必须请西王母和东华帝君来给做个见证,见证某某与狸奴缔结契约,接下来,还得准备聘礼,聘礼一般都是小鱼干之类猫咪喜欢吃的东西。
据她所知,南宋大诗人,“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陆游,就曾经买了不少鱼儿,穿在柳枝上,作为聘礼,跟猫主人交换过狸奴。
桑华今日出门就是为了办这件事,等到周慈音吃完冰酪,就见桑华怀中抱着一只猫进了门。
这是一只成年的狸花猫,一身灰黑斑驳的皮毛,眼睛呈褐色,大而有神,身上肌肉匀称,四肢长短适中,一看便知被主人养的极好。
周慈音爱不释手的接过来,迫不及待的摸了摸它的皮毛,问桑华,“怎么不养一只小的,这只好大。”她担心这猫养熟了有了感情,再走在她们前面,那多伤心啊。
怀中的狸猫似乎是知道周慈音嫌弃它,“喵呜”的叫了一声,给了周慈音一个“王之蔑视”,随即跳出她的怀抱,轻巧的走开了。
周慈音看的目瞪口呆,“它是不是能听懂我说话?”
狸猫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你以为呢?愚蠢的人类。
桑华笑着道,“小的狸猫还没养好,怕会抓人,这只猫被宫人□□过,亲人,而且正值壮年,脑袋聪明。”
周慈音看着趴在桑华脚边舔自己毛毛的猫咪,蹲下身爱不释手的摸摸它的猫头,“也好,它就很好了。”
“你想想,取个名字给它吧。”
叫什么好呢?
思索了半晌,周慈音道,“它长得真么漂亮,跟天上的仙兽一样,就叫仙仙吧。”
……
养猫是个繁琐的事,幸而公主府有许多各怀技艺的宫人,其中就有会养狸奴的。
周慈音跟着宫人为仙仙做了一个暖和又舒适的猫窝,听小厮介绍道,“狸花猫娇气,成年后也不爱黏人,但是它却需要主人时刻表示对自己的关注,留意它的举动。”
“喂养狸花猫其实非常简单,只要非常干净的清水和适合它的口粮,没有什么特殊的需要,但狸花猫非常惧怕寒冷的天气,所以猫窝一定要暖和,特别在冬天的时候,要在猫窝中放足够多的毛毯,猫窝最好摆放在向阳的地方……”
“这只狸奴的毛很漂亮,小姐放心,小的一定会注重她的皮毛护理。每天至少梳毛两次,定期为它洗澡……”
这位周慈音新认识的小太监叫做小鱼,从前在宫中就是负责养狸奴的,后来才被拨来了公主府,一直没什么机会出头,直到公主聘回了一只狸奴,周小姐又对这只狸奴表示出了非凡的兴趣,他知道自己的机遇来了,所以拼命表现,就想在贵人面前出头,不觉间絮絮叨叨了许多。
周慈音这才知道养猫还有这么多的技巧,她忍不住夸赞,“小鱼你真厉害。”
小鱼的年岁还不到十六,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被她这么一夸,瞬间脸红了。
二人合力搭好猫窝,知道狸花猫喜阳,周慈音便做主将猫窝放在廊下。
“白日里就放在这里,它也能晒晒太阳,到了夜里就搬回去吧,屋子里有地龙,也不怕冻着它。”
事实与小鱼说得有些出入,这只被周慈音取名为仙仙的狸花猫并不是不爱撒娇,或许是因为是桑华聘回来的,当桑华在屋子里时,这只猫恨不能一直贴着桑华,口中“喵喵”的叫喊着,声音柔弱惹人怜爱,可当周慈音想要抱一抱它时,总要费好一番功夫,还要在它心情好时,仙仙才会乖乖被她撸,其他时候虽不至于抓伤她,却也对她的亲近表现出了抗拒性。
周慈音,“……”至于吗?她不就是说错了一句话。
猫窝还是她搭建的呢!
好吧,猫窝是小鱼搭建的,她只是打了打下手,可也算是出力了呀,仙仙真是不识好歹。
哼,这只看人下菜碟的破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