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无意却轻胜，苦思初有成
山外，随着太阳从地平线上拉起后，暑热早已浮满大地，然而我内心却是掉进了冰窟窿般的阴冷。凡人与仙人，打交道不易，尤其是在不知底细的状况下。像我，有可能从此一飞冲天，也有可能瞬间灰飞烟灭，但我更倾向于后者。如同一个人突然蹲下去，关注了一只蚂蚁，对这只蚂蚁来说，未必会有好事情。
显然，他们虽然是一起的，凌仙子对那男子之前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而此刻，似乎也无心与我一个凡人为难。此地，流水潺潺，落瀑潼潼，但我可没有心情久待，只想赶紧离开。
我对着凌仙子深深弯腰拱手，又对向那男子，言辞恳切地说道：“在下肉体凡胎，今日能有幸遇见两位仙人，可谓福泽临体，好运胜天。寻常世人，又几人能有这般大好渊源。按说，这么好的机会，在下本应该好好服侍在两位仙人左右，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以尽我仰慕之情。只是今日，衙门里有些紧急俗务缠身，眼看就要日上三竿，下官恐误了时辰。不如改天再来侍奉，还请两位仙人，放在下离去。”
凌仙子听完，不无不可的表情，的确也无心打算留我，只是那男子指着我，对凌仙子急切说道：“你瞧，你瞧！昨天那大忽悠嘴巴，又开始了。我真好奇，这人脑袋里，都装了什么东西，怎么跟普通的凡人大不一样。不过，无非嘴巴能说了一些，这些于你我无用，你仔细看看他的身体，有什么不同之处。”
听他一说，我想到昨天国子监，两人也在场，只是不知道当时藏在了何处。像他们这般飞天遁地的修为，出入国子监，也确实如入无人之境。那男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并非纠缠于国子监的事情，围绕我麻烦的源头，似乎是出在了我身体上，莫不是到了他们这个级别的修为，能够看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
凌仙子的目光，第一次认真的关注我，将我反复打量。良久，仙子摄人心魂的目光中依旧一片迷茫之色，问道：“林观，你想说他与人不同？他身上除了无一丝法力波动之外，与常人何异！”
寒鹰派林观，我现在知道了那男子的信息。但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天人之别，杀我如碾死蚂蚁，踩扁臭虫。林观回答道：“一个这么大的人，身上干净的跟水一样。从小到大，他就是光会吃饭睡觉呼吸，丹田中至少也该有后天期的一些法力。哪有干净的，像他这么彻底的人，你不觉得奇怪吗？他身上一定有特殊的秘密。”
真是性格决定命运。凌仙子个性淡然，看起来心思也单纯，不像林观一身浓浓的心机。林观点破后，凌仙子目光中，终于有了异样，但依旧不多，悦耳的声音叫人骨头酥软：“也许近日，有过打斗，被人彻底的废去了修为，一时间还未补充。”
“最近有没有跟你打斗，有没有受伤？”林观毫不客气的问我。
“回仙人的话，在下从未与人打斗过，也从未受伤。”此时此刻，我是满肚子的好奇，就没有撒谎。我和赵乐媛一起来到这个世界，同修一本秘籍。她可以顺利气运丹田，而修行之路，却对我彻底关闭，再加上之前的那个奇怪梦境，谜底对我确实有非常大的吸引力。仙人难遇，但凡有一丝机会，揭开谜底，我也不想错失良机。
听过我的回答，林观似乎更加兴奋，眼神不善地锁紧我，不怀好意地说道：“能够将法力隐藏的纹丝不现，这种隐门中都不多见的功法，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也实在是我运气逆天。小子，是你自己老老实实地交代，还是要我动些手段帮帮你？”说完，他的眼神中，寒霜升起，似乎要冰封住我的灵魂。可是我心里又害怕，又郁闷。我是想寻找答案的，林观却让我来解决问题。
“够了，林观。”凌仙子见势，第一次动了怒，呵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何必强求于人！即便是凡人，他们也是一条命，我们游历在外，岂能无慈悲之心！”说着，她祭出了自己的飞剑，后背抵着林观，对我说道：“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又要坐飞剑的头等舱，但有机会活命，我还是惊喜不已。正准备走向凌仙子，突然白光一闪，当场将她定住，分明就是趁人不备，偷袭成功。
“林观，你想干什么！”凌仙子微微颤抖。
我顿时傻了眼，心如死灰，境遇一会天堂，一会地狱。这个单纯的小妮子，心地的善良，不言而喻，可就是太过单纯了，没有防人之心。
林观潇洒地走到我和凌仙子之间，双手背后，此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说道：“凌仙子，凌亦然！实话说吧，我趁你不戒备，用宝器对你下了禁制。出门之前，我父亲专门为我炼制的，金丹大圆满修士炼制的宝器，你就别费劲试着挣脱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折磨这个凡人？”凌亦然冷冷说道，“他好歹也是大兰国的官员，才华也是大兰国的希望。”
“折磨他！”林观语气中都是不屑，说道，“在我眼中，不过蝼蚁而已，一会儿杀掉拘了魂就是，一样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秘密。倒是你，凌亦然…”说着，他探出指头，一下将凌仙子的面纱挑掉，缓缓落向地面。一副怒气滔天，却白皙如玉的惊天之容，同时落入我和林观眼中。一时间，我竟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林观痴呆了几秒，变了腔调的兴奋之声，说道：“一直听闻，玉池宫四个行位仙子，个个容貌不凡，此刻一见，果然惊为天人。我们结伴一路游历，凌仙子从未摘下面纱，叫哥哥我心里时时难耐，夜夜都想着一睹仙子之容。若不是偷袭你，此生怕是夙愿难以达成啊。”
“你…”凌亦然，既羞又气，咬着嘴唇说道，“快给我解开禁制！”
“解开你的禁制？我跟你的好事办完之前，你就别想了。凌亦然，你大可放心，我是懂得怜花惜玉的，对美人向来都温柔。”林观一边说着，一边用指背，在凌亦然通红的脸颊上滑动，语气淫荡无比，“我也会对你负责任的。我父亲是太上长老之一，两百多岁就我这一个儿子，在寒鹰派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我之好，也没有辱没你的身份。今日之后，我会叫我父亲，去你们玉池宫求亲。”
真是出门不利，我的命看情况今日不保，还连累了凌亦然的清白，眼看要落入林观的魔爪中。凌亦然眼眶中溢满泪水，死死地盯住林观，最后仅有气无力地说一句：“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啧啧啧。”林观咂起嘴巴，说道，“凌仙子从头到脚，都叫我神魂颠倒，就是这张小嘴巴，没有温度。”说着，他在凌亦然的脖颈上一点，眼看用术法封住了她，无法再开口说话。
林观继续说道：“既然，你喜欢做鬼，一会伺候好仙子后，我会成全你。”虽然隔着视线，我能够想到他脸上，此刻的狰狞和丑陋。
眼看，凌亦然要生死不如，我也顾不上了实力差距，抄起一块石头，就往林观的后脑勺上拍。然后，尽管林观毫无防备，石头在距离他脑袋一尺近的地方，再也拍不下去，这下子也将他惊动。
“差点忘记了你这个蝼蚁。”林观转回轻蔑的眼睛，说道，“先让你一边待着，多活片刻。”说着，向我甩出一道光，瞬间没入我身体内。我吓得后退连连，差一点跌倒。
出乎意料的是，受到惊吓的不止我一人，林观也后退了几步，顿时戒备。片刻后，他自言自语道：“竟然无法禁锢你，果然有古怪。也许是失手了，再试一下。”又甩向我一道光线。但结果，一如之前，我隐隐感觉有气流进入了腹中，身体却不受任何影响。
这下子，林观大跳起来，除了脸上惊恐的表情，胳膊和腿无不紧张，仿佛在面对一个随时可以决定他生死的敌人。这时候，估计他已经没了欺侮凌亦然的心思，也没了拷问我秘密的耐心，他脸上冷汗阵阵。此时，我害怕他，他也害怕我，而且两人心里都困惑不解。
就这样，我们僵持着。最后，林观眼睛中浮现狠厉之色，下定了决心后，说道：“我不管你是人还是鬼，还是纯粹扮猪吃老虎。现在，我就用宝器送你彻底上路。”只见一团浓缩版的小太阳，在不够眼睛眨动一下的瞬间中，先是扑向我，并没粘到我身，又反扑林观。一声冬雷般的炸响后，地上不时地几块衣物碎片，林观已无处可寻，果然是彻底的上路，言而有信。
胜利属于了我，我却无法相信，瘫坐在地上发愣。这是我第一次杀了人，尽管不是我动的手，但显然与我脱不开关系。生死之间，这么的近，刚刚还是一个大活人，就从眼前完全消失。幸好没有一地的烂肉，我心理上受伤不太严重。
缓过神后，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草沫，心里想就当林观家中有急事，腾云而去。看着还在无法动弹的凌仙子，我又叹息一声，并向她走近，只见她眼中更加不安，涌出源源不断的泪水。
“你别误会，凌仙子。”我只好止步，先解释个清楚，“我真的不是扮猪吃老虎，我也不明白林观怎么就那样了，我对凌仙子也绝无半点亵渎之心。你先别哭，你放心好了，我就站在这，等你相信了，我再过去，你看，成不？”
凌亦然看着我停下，然后索性坐在石头上，百无聊赖地往水潭中打水漂。渐渐的，她终于止住泪水，应该是自己琢磨了明白。但凡我有不轨之心，像她此刻的状态，还不是手到擒来。然而，我一直耐心的等待着，直到她平复好情绪。
“那我现在走过去了哦。”凌亦然眼中彻底干涸了，我试着探问。她听后，脸上表情没有波动，我就当是默许。到了跟前，我开始发了愁。这个中了禁制，但是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绝色美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救她。总之，先试着想想办法，实在不行，也只好背着回家，让蔡管家试试看。
要救她这样修仙的人，俗世的手段肯定不行，而偏偏，我就是一个身无法力的俗人。于是我想到，与她顺利的沟通，十分必要，但是她嘴巴又不能说话，手指也不能动弹书写，这还怎么顺利沟通！
我自言自语念叨了一阵子，苦无良策，发着愁与凌亦然对视，凌亦然眼珠中，也是愁色。“对了，眼睛。”我灵光一现，她的眼睛一直都是正常的，顿时喜不自禁。
“凌仙子，你现在认真的听我说，我想到了能与你沟通的办法。”我说道：“沟通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前提，所以，我们之间首先要能够很好的交流。你如果不懂我说的话，眼睛就别动，如果听懂了，就眨两下。”
凌亦然听罢，长长的黑睫毛，随着眼皮，果然上下跳动两次，让我惊喜不已。我开心地拍着手掌，笑道：“仙子不仅模样好看，还聪慧过人。”见她眼露凶光，我赶紧嘿嘿赔笑，说道：“失言失言，仙子请见谅，我们继续说正事。”
“接下来，我会尝试从各种角度，猜测可以救你的方法。如果方法不对，你就不理会；如果碰巧被我说中了，老规矩，你还是眨两下眼睛，听懂了吗？好，很好，你已经懂了我的意思！所谓，好的开始开端，是成功的一半，预祝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
“用你们仙人的话说，你是被林观施了禁制。要解开这个禁制，就需要法力。可我身无法力，你却依然认为，我还是有机会救你的。所以，救你，未必非要法力，是吗？”
凌亦然，美目眨动两下。
“不用法力也可以救你，是不是人间的药店里，可以买到合适的药物。”我接着问。但她的眼睛中除了无奈之色，并无其他动静。这个方向不对。
“是不是，如果我在你的身体上，某个部位，用力点一下，你就冲开了禁制？”我想到了古装电影中的点穴。然而，凌亦然眼睛里只有凶光，这个方向依然不对。
“能够救你，此时此刻，除了你就是我。我身上都是世俗的物品，莫不是你身上，有我们想要的物品？”话音刚落，只见凌亦然的眼睛，迅速来了个二连闪。估计生怕我不相信，她又反复二连闪好几遍。
终于找到了一个正确的方向，我忍不住跳起来，心情无比舒畅。眼看她还在二连闪，我赶紧劝住：“傻姑娘，再这么眨下去，你小心变成了眨巴眼了。你也是非常激动，是吧！”
凌亦然中规中矩地一次二连闪，算是对我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