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剑语
马蹄踩踏山林间长满野草的“道路”，勉强可以说是道路吧，漫山野草乱枝，通体乌黑的马身上隐隐泛红。
卿吉紧紧攥着缰绳，眉头紧皱。
早前看到了山林深处升起的信号弹，他便掉转马头，踏着杂草丛生的山路飞驰而去。
鲸背族长驱直入已是定局，僻壤那边应该还可以坚守一段时间，毕竟号称“皇都之壁”。
鸟鸣渐渐多了起来，卿吉轻抚马鬃，身后留下溅起的尘土。
“嗯？还不快说！”
貌不扬一点一点靠近涂六六，盯着他的眼睛厉声道。
“是，是一个机器，我们皇家械器所做了一个器具，这个剑气就是它发射的。”
这话一出口，涂六六自己都一头黑线，这鬼话，狗都不行。
“器具？”
正在想接下来怎么编的时候，涂六六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定眼一瞧，貌不扬脸已经快贴到了他的脸上，满眼疑惑地看着他。
“什么样的器具，怎么生产的，射程多少，目前有多少台？”
问题如连珠炮般抛出，涂六六大脑却一片空白。
从小和沂庆一起长大，村里都是大妈大婶，比他们年长一点的哥哥姐姐，比如婉儿姐，两年前也已经去了翔阳定居，还有就是比他俩小的弟弟妹妹。
第一次有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离他这么近，涂六六的脸唰一下窜得通红。
“我……我，也不确定。”
结结巴巴憋出一句话，涂六六看到貌不扬的锁骨，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眼神赶紧瞥向别处。
貌不扬本来就将信将疑，看到涂六六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顿时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骗我咯？”
貌不扬咯咯一笑，不再为难涂六六，而是用手遮在额头上，朝太阳升起的方向看去。
涂六六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心中暗想，
“这人怎么回事啊？”
貌不扬起身拍了拍屁股上沾到的尘土，伸了个懒腰。
“你是演心者？”
“演心者？那是什么东西？”
涂六六完全没有听过这个词，下意识问道。
貌不扬思考了一下，砸吧砸吧嘴。
“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以前听爷爷说过。”
“我能感觉到你不是修武之人，但你之前说你能感受到剑的呼吸，这就是演心者吧，嗯，大概”
貌不扬一脸正经。
“呃……大概？”
“这样就是演心者了吗？”
涂六六确认了一下。
“是的吧，我爷爷说能感知到剑意的就是演心者，但这种人少之又少。”
涂六六一个头两个大。
”那我这也不是感受到剑意啊，我只是感觉到剑呼吸的节奏，我哪里知道剑想干嘛？”
“哎呀我也不清楚啦，你可以先去试着修武看看，看你的身体会有什么反应，总之就这样。”
貌不扬有点不耐烦了。
“我要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一听到回去，涂六六的心震颤了一下，是啊，他已经没有家了。
这一晚发生的事，感觉比他在小即墨村十三年发生的还多。
昨天在酒溪捕鱼的场景历历在目，今天却站在这山林深处，和一个刚认识的异族少女聊天。
而这之间，涂六六失去了村爷，武头，小即墨村，救过他命的鹤先生，当然，还有朝夕相处的沂庆。
貌不扬察觉到了涂六六情绪的变化，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实就是这样，为难的总是当下人。”
涂六六没有回答貌不扬的话，缓缓地走到一处被剑气蹂躏过的土地处，蹲下身子在土里小心翼翼刨了起来。
貌不扬见状也跟着走了过来，虽然不知道涂六六在刨什么，她也打算下手刨。
“别，你别动手，小心受伤。”
涂六六头也没抬，自顾自说道。
“鹤先生的……烟絮，被埋在下面。”
听到涂六六的话，貌不扬默默点了点头。
“知道我为什么不走吗？”
看着涂六六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貌不扬攥着自己的衣摆。
“因为你不想面对。”
涂六六一边感受“烟絮”微弱的呼吸，一边回答。
“聪明。”
“我也不知道我以后怎么办，一夜之间全没了。”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了，周围树上叽叽喳喳的鸟鸣也少了下来，一把剑柄，伴随着一袅烟雾，在土坑中露了出来。
貌不扬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头发后面，自己的头绳就是被这把剑割断的。
没有华丽的雕纹，剑刃映着阳光，涂六六双手握住剑柄，用力将烟絮从土中抽了出来。
和他感知的一样，烟絮的呼吸极度微弱，仿佛知道自己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剑也要随主人而去一样。
掸去剑上的尘土，涂六六轻轻抚摸着剑身，闭上眼睛，想象着如果是鹤先生，他会怎么去安抚烟絮。
貌不扬惊讶地发现，涂六六身体周围有一圈淡淡的紫色，这种情况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心中疑惑的同时，紫色愈来愈烈，范围却是收缩了，只是浅浅裹着涂六六身体。
“喂，你没事吧？”
虽然是认识不久的人，貌不扬还是有点担心涂六六。
见涂六六没动静，她便慢慢伸手去触碰涂六六的肩膀。貌不扬心里泛起了嘀咕，害怕着紫色的东西突然发难。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紫色的东西在她手要接触到的时候，朝四边扩散而去，露出了涂六六的肩膀，就好像要避开她的手指，不让她碰。
貌不扬如愿以偿碰到了涂六六的肩膀。
“我没事，烟絮在跟我对话。”
貌不扬没有再说话，她知道，在涂六六身上正在发生着什么，也许，说不定……
“果然是这样吗……”
一个稳重的声音传进涂六六的脑海，分不清男女。
“我和鹤第一次相见，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
……
“我知道你能感知到我的节奏。”
涂六六将自己的事告诉了烟絮，烟絮如此回答。
似乎是看出了涂六六的疑惑，烟絮接着道。
“因为感知是相互的，而且，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人，同样能感知到我的节奏。这不，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