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卿吉的剑境
热浪裹挟着碎石朝着二人的面门席卷而来。
涂六六睁开眼睛时，卿吉已经勒马立于鹤的坟前。
貌不扬扇着面前扬起的砂土，嘴里不停的“呸呸呸”。
本就脏兮兮的脸上又多了几道五彩斑斓的灰。
“咳咳，我……我刚才好像看见我太奶了。”貌不扬咳嗽了起来。
涂六六知道鹤是卿吉的部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诉了卿吉。
本以为卿吉会感到痛苦，感到惋惜，会难过，会流泪。但事实却截然相反。
卿吉并没有情绪波动，只是说了句他知道了。
貌不扬有些奇怪，面前这个男子，并没有特别之处，怎么听涂六六话里话外，此人是鹤的队长。她甚至开启感知深度探查卿吉的气息，很稀疏，和涂六六没什么两样，看他的样子，也不是个修武之人。
至少在卿吉针对她之前，她是这样认为的。
涂六六心中也有疑惑：鹤之前和他的这个队长看着关系也不差，怎么这人就一点也不难过。
之所以如此确定，还有另外一个因素。
卿吉不光表面看上去相当淡定，他腰间的佩剑也是没有一点波动。
心中略有好奇，涂六六不禁打量起卿吉的剑：月牙状的剑镡，黑色布条缠绕着握柄，通体乌黑的剑鞘，这就是能看到的全部。剑刃只能靠涂六六的想象了。
涂六六深吸一口气，意识更加集中地去接触卿吉腰间的剑，就像先前接触鹤先生的柳絮一样，慢慢的，慢慢的意识相融，与剑沟通。
如果说之前感知到卿吉剑的节奏是混沌的黑暗，那现在同样如此，就像沙漠中的一粒沙，汪洋中的一滴水。
稍有不同的是，先前是漫无目的的在沙漠里行走，在汪洋里遨游，巨大的空虚感会铺面而来，恐惧会随时淹没涂六六的意识，现在，沙漠中能看到不远处有绿洲，汪洋里海中央矗立着一闪一闪的灯塔。
……
震撼，涂六六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剑境。
直到很久以后，涂六六才明白过来，这绿洲，灯塔，是卿吉有意为之。
卿吉微微转头，眼神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涂六六，涂六六便被强制逐出剑境。
好似犯错了被发现的小孩子一样，涂六六有点紧张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卿吉一点。
卿吉好像并不介意，直接转过身看向了貌不扬。
虽然卿吉的表情并不严肃，甚至嘴角还带着礼貌的笑意，但她就是觉得喘不过气来，呼吸一下比一下短促，攥着衣角的手心都被冷汗如湿了，她耗尽了自己常年在骇人鲸里还能游刃有余的所有定力， 才不至于一个屁股蹲儿坐在地上。
涂六六也察觉到了貌不扬的异样。
“这人怎么回事儿？”
心中大惊的同时，貌不扬在脑海里思索着。
卿吉就站在貌不扬身前十来步远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关心貌不扬的状态，甚至用手扶了一下头上的斗笠。
刚升起不久的太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刺眼。
貌不扬一边紧张的盯着卿吉的动向，一边向涂六六投去疑惑的眼光。直觉告诉她此人绝不简单。
虽然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杀气，甚至有种漫不经心，但就是能让人有种望而却步的感觉，这就很奇怪。
又一次，貌不扬抬眸对上了卿吉的目光，似乎只是短短一瞬，又好像经历了漫长的一生。
貌不扬竟从那人眼里，看见了尸山血海的无边苍凉，他好像地狱里出来的修罗，目光里的冷，甚至比北海的寒风还要刺骨。
貌不扬的额头霎时间就见了汗，紧紧咬了下舌尖才不至于让自己脚软摔倒。
不对，这个人才是那滔天剑气的释放者。
她心里清清楚楚，只要自己有战斗或者逃跑的想法，只一瞬，便会身首异处。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貌不扬咽了咽口水。
“呃，你……您好，我怎么了吗？”
涂六六看出了貌不扬的不安，心里也有点担心，向前走了一步，挡在了貌不扬身前，虽然他刚才已经向卿吉说过了貌不扬的身份。
卿吉并没有说话，缓缓抬起手，从涂六六手中拿过鹤的烟絮，将它放进系在马背上的袋子里。
另一只手拎起涂六六，将他置上马，随后自己也翻身上马，勒紧缰绳。
低沉的声音传入涂六六和貌不扬的耳朵。
“回去告诉骇人鲸，不要打渊国的主意，执迷不悟，后果自负。”
话毕便策马而去，涂六六赶忙从嘴里崩出一句，
“再见————”
留貌不扬独自在风中凌乱。
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貌不扬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也小声说了句“再见”。
那哪里看不出来，刚在卿吉盯着自己的时候，涂六六往前一个身位把自己挡在身后。
话说真有这么恐怖的人族吗，仅仅看着自己，就已经让自己腿软，思想放空了。微风吹过，拂乱了貌不扬的长发。
自己也该回去了，这次折渊吃了瘪，肯定没憋什么好果子。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一族的性命都在骇人鲸手里，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现实就是这样，为难的总是当下人。
貌不扬想去之前鹤胁持她的地方拿回自己的头绳。
“去哪儿了，没道理的啊，刚才这边没打斗啊？”
一头问号的貌不扬逐渐没了耐心，看了一眼涂六六离开的方向，脚下生风，向着海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