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正人君子
江平芜发现林可最近很烦恼，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每天都愁眉紧锁。他还发现林可最近上课频频走神，眼睛总是盯着一个方向发呆，就连写作业的速度都比平时慢了不少。他有些担心自己的同桌但又怕问到了不该问的事情惹得人更伤心，也只能把疑惑憋在心里。
晚上程山发觉了不对劲，看着江平芜心不在焉的样子，开玩笑道：“怎么，我现在同你拉知识点你都提不起兴趣了，是我讲得太无趣了？”
江平芜连忙摇头说不是，他想了想还是把事情如实告诉了程山。
程山本就坐在林可的位置上，他思考片刻：“他上课的视线一般往哪边看？你凑过来看看？”
江平芜听话地凑了过去，照着脑子里的印象锁定了一个方向，然后他惊奇道：“这一眼看过去刚好是顾晴的位置啊！”不待程山再说什么，他自己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原来是在为感情烦恼。他再转念一想，林可家里本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学习成绩除了语文其他都很好，能困扰一个像他这样的青春期少男的也只有感情问题了吧。
江平芜想得入神，没注意到此刻他与程山的距离到底有多近，他几乎是半个身子都在程山的怀里。程山看着眼前人的发顶，头不自觉地往下靠了靠，没有难闻的汗臭，是清冽的洗发水香味儿，他自觉这样的行为有些不似正人君子，但又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谁还能真的当的了正人君子？
是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程山发觉自己是越来越喜欢江平芜了。看他不高兴时想逗他笑，看他笑时自己也跟着笑，看他一点一点地在自己面前脱去表面看似冷漠的外壳，露出内里的喜怒哀乐。这是一件有成就感的事情，他也因此更了解眼前这个人。
“平芜，我们是不是该继续了？”虽然很想亲吻眼前人的发顶，但是很明显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必须忍住，所以他及时打断了自己的动作。
“嗯？”江平芜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他，一眼就撞进了一片温柔，心跳陡然加快，声音都带上了些慌乱，“嗯嗯，继续讲吧。”说着，他摆正了身子，离开了那个似有若无的怀抱。
程山垂眸理了理思绪，收敛好其他情绪后又继续梳理起化学知识点。
第二天还不等江平芜开口问点儿什么，林可反倒憋不住主动找上了他倾诉。
林可：“平芜平芜，给我出个主意呗。”
江平芜放下手中的笔，打趣道：“憋了这么多天了，终于憋不下去了？”
“哇，你现在都敢拿我开玩笑了，活泼了很多嘛。”林可的笑容维持了两秒不到就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愁容满面，“我就跟你一个人说。”见江平芜点点头，他又压低声音继续说下去，“我发现我喜欢上顾晴了。”
江平芜还是毫无波澜地点点头，这回林可更不高兴了：“你怎么反应这么平淡啊！”
“那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你一点都没感到惊讶吗？”
“因为看出来了所以不惊讶，你这两天上课老盯着顾晴发呆，这不是很明显吗？”江平芜顿了顿又问，“那你想了这么多天，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林可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没想好，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看我的，万一她觉得我不好，那我做什么都是徒劳。”
“你要问我我也不能给你什么很有用的建议，因为我也没经历过，不过喜欢一个人的话，你总得多去她面前晃悠晃悠找一些存在感吧？”江平芜皱着眉头，“还要在她面前表现表现，让她觉得你能给人安全感，女生好像一般比较缺乏安全感。”
林可听后恍然大悟似的：“有道理啊！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不是说没经验吗？”
江平芜莞尔一笑：“我感觉我爸妈就是这样的，他们偶尔会谈及他们的过往。”
林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握紧拳头，下定决心：“那我就先时不时去她面前晃悠，然后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让她感觉我是个很可靠的人！”
江平芜小声说了句加油，脑子里却立马浮现出了程山那天中午帮他解围的样子。他想，当时稳稳地扶住了他的那双手，温暖干燥，掌心的温度给足了他安全感。想到这里，他脸一红，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
上课铃声响起，打断了江平芜的思绪。
其实江平芜再细想下去就会发现，不止是靠近时会心跳加速，连平时的周一升旗仪式他都会下意识地用目光去搜寻程山的身影，在看到那人时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会觉得安心。只是现在的他固执地认为那只是对程山的敬佩之情。
殊不知，敬佩之情是有多么容易就转变为爱慕之情。
江平芜这边暂且不说，林可那边倒是风风火火地就行动起来了。体育课跑完步主动给顾晴买水；路过顾晴座位看见她为数学抓头发就俯下身主动给人讲题，虽然最后一般会被顾晴笑骂着赶走，原因无他，关键是这人实在是只会做题不会讲题，一通步骤讲下来让顾晴本来就不清醒的脑袋更加晕乎；课桌里永远备着各种各样的零食，当顾晴瘪着嘴说饿的时候随手拿过去两包，然后说自己买多了吃不完，让顾晴帮他分担一些。
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顾晴哪里还不明白林可是什么意思，只是半期快来了，这次的成绩会影响下学期的文理分班，她实在是分不开精力和心思来同林可掰扯个明白。林可除了语文弱势一点其他科目都很强，但是她不一样，她想读理的话就必须付出更多的时间，这样才能在分科时进入小尖班。如果真的要接受要在一起，女生通常是考虑得更多的一方。
所以她现在只能假装看不懂，装作不知道。
期中考试很快如约而至，同上次在走廊上加油不同，每天考试前的晚上程山都会在教室里给江平芜划第二天要考的科目的重点，然后拉着人的手，在手心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加油两个字，美其名曰给人buff加成，实则是自己心痒耐不住想拉人的手。
江平芜哪里想得到程山一本正经的面容下藏着这些小九九，他只会在程山往他手上写字的时候呼吸一滞，然后在写完后悄悄握紧拳头，似是怕那两个本就没有显示的字跑了。
而林可则总是在靠近顾晴想同她说话的时候被人用一句加油好好考给挡了回去。不过好在林可在考试方面是个心态稳得住的，并没有因此影响考试。
考试成绩依旧是两天就统计了出来，程山依旧是第一个跑去办公室看年级排名的人，关注的依旧不是自己的成绩。
虽然知道这次考试他给江平芜划的重点考到了百分之九十，也知道江平芜的进步有多大，但是他还是很紧张，握住鼠标的手心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这次滑动鼠标的时间远没有上次长，他很快看到了江平芜的名字。
18班，江平芜，理科排名52。
18班，江平芜，文科排名91。
程山暗暗松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是有了着落。他站起身跟旁边聊天的秦老师道了谢，随后心情大好地离开了办公室。秦老师见他这么高兴疑惑道：“平时考第一也没见他这么高兴啊？半期考试有这么特别吗？”其他老师听见这三两句嘀咕也都笑了，附和着说对人家来说可能就是比较特别吧。
江平芜一走出教室正巧碰上程山，两人一对眼江平芜就发现程山眼底带笑，他问：“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程山把手从背后伸出来，一瓶酸奶出现在江平芜的眼前，燕麦黄桃的。他笑着答：“喏，给你的奖励。”
犹豫地接过那瓶酸奶，江平芜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奖励？”
“我刚才去办公室看了成绩。”
“你多少？”
“怎么不先问问你自己的成绩，不感兴趣？”程山引着江平芜走到走廊围墙旁，半倚着围墙。见江平芜没有拧开酸奶的意思，他又拿过那瓶酸奶拧开后递还给江平芜，示意他喝。
江平芜小口喝了一口：“比起我自己的成绩，我还是更关心你的。”
“为什么？”江平芜支支吾吾地不回答，程山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测，“是因为怕我每晚给你补习会影响到我自己的成绩？”江平芜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程山笑出声，抬手揉了揉眼前人的头发，发质柔软，手放下的时候他有些不舍，“举手之劳，这影响不了什么的，你不用想这么多，我还是年级第一，文理都是。”
江平芜这才舒了一口气，慢慢喝起酸奶来。
“现在能听自己的成绩了吗？”程山询问。
江平芜看向他，眼睛里都是期待。
程山伸手理了理他眼前的碎发，温柔道：“考得很好，进步很大。理科年级52文科年级91。”
江平芜瞪大了眼睛，受惊了一样，半天才憋出三个字：“真的吗？”
“真的，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程山轻轻一笑，不等江平芜说话便自顾自地回答了，“这说明我跟你讲的你都听进去了也真的把那些知识点转化成自己的东西了，还说明……”像是故意停顿了一下，这人才继续说，“说明你很听我的话。”
江平芜不知怎的，听到这话耳根子一热，耳朵又充了血，变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