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追及问题
晚自习放学后，程山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从座位上起身走向十八班。走到十八班的后门，他先是敲了敲门，见江平芜看了过来才带着笑开口问：“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江平芜也回给他一个微笑：“当然可以。”
于是程山便大步走了过去非常自然地坐在了林可的位置上。
多亏安亭没有在“今天大家吃糖了吗”的群里说两人晚上放学后会一起自习，不然今晚教室里就不止他们两人了。虽然郁闷没人一起回家，但是安亭还是选择了当一位神助攻而非电灯泡。
“在写什么？”程山看了看江平芜的桌面，桌面收拾得很整洁，书都有序地码在一起，笔袋放在书上，拉链稍微拉开了一截，看起来是才拿出了什么小型用具，笔袋是黑色的，已经被用得有些褪色了。他看到江平芜正在草稿纸上画图，“追及问题？”
江平芜嗯了一声，问他：“你作业写完了吧？”
程山从书包里拿出几本练习题和一个本子，然后将书包挂在椅子上，答道：“嗯，写完了，但是还有错题要整理。”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江平芜微微睁大了眼睛：“你……”
“你也有错题吗？”程山帮他把话说完，轻轻一笑，“我当然有错题了，我又不是答案本身。”
江平芜脸一红，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傻。程山又说：“哪有人不犯错啊，错了像现在这样认真改一改再记住下次别再错就好了。要看看我的错题本吗？”
江平芜自然是乐意的，年级第一的错题本可不是人人都能看到的。他从程山手里接过本子时两人的指尖短暂地触碰了几秒，程山嘴角微微上扬。
“你的字真好看。”江平芜翻开本子第一页就感叹，“整理得好工整，一目了然。”本子上的字遒劲有力、笔锋凌厉，错因一条条用红笔写在修正后的答题步骤旁边，只是……“你直接把题目剪下来了？”江平芜惊讶地问。
“抄题目太费时间了，直接剪下来贴上去可以节省很多时间来做更多的题，不是吗？”
“可是那样不会把其他题一起剪进去吗？”
“如果一起剪进去的是做对了的题就没关系，做对的题已经没有意义了。如果是错题，那就一起完整地剪下来粘上就好了。”程山伸手把本子往后翻了几页，“喏，就像这样。”
江平芜看到一张两面有题的纸只有左侧边距的地方被粘在本子上，方便翻动，修正的笔记就写在下方，他不禁感叹学到了。
程山拿出笔开始整理：“你写作业吧，不懂的随时问我。”
其实现在这道追及问题他就有些不明白，但是见程山已经快速进入学习状态了，江平芜也只好先放一放，准备等程山做完他自己的事情再问。就这么愣神的十几秒，程山错题已经解了一半了，江平芜用余光看了一眼，是他没见过的题型，看起来更像是竞赛类的题目，他再一次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两人就这么各做各的，十分钟过去了，程山连着做了三道题，把答案解出来后他悄悄地往左边瞧了一眼。江平芜坐得很端正，神情认真，手上时不时地停顿示意着思维的些许卡顿。程山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他，本来是想瞧一眼，结果不知不觉瞧上了瘾就变成了盯着别人看。
看得久了他这才发现江平芜的睫毛又密又长，皮肤偏小麦色但是很平滑，没有很多男生在青春期会长的青春痘，眼睛很亮但里面似乎总是装着很多东西。视线沿着鼻梁往下看，看见了他紧咬的唇，程山这才发现他的脸红成一片，堪比教室窗外傍晚的火烧云。
程山这才反应过来，江平芜这是感觉到他的视线，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他轻咳两声，眼神往旁边人的草稿纸上看，这才看到这人还在写刚才那道追及问题，他问：“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我跟你讲讲。”
江平芜轻微点了下头，将草稿纸往右边挪了一点，用笔点了点旁边的一列公式：“追及问题也有很多种，我不太明白应该怎样选择公式。”
于是程山就着草稿纸从头到尾系统地跟他讲了一遍追及问题的常见类型，不同类型如何正确选择运用公式，每类问题出题时出题人会设计怎样的陷阱。讲得江平芜两眼放光，他这才如醍醐灌顶，刚才一直难解的题一下子就找到了出路，他拿起笔三两下就把答案解了出来，解完还期待地看向程山，似乎是在询问是否做对了。
程山笑着说思路答案都对了，还说他很聪明，很快就融会贯通了。
江平芜这才放下手中的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向程山道谢，却又觉得只说声谢谢远远不够。因为他知道，程山是有意留下来陪他自习，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终究是在帮自己，而且看他的意思是以后都会留下来帮自己补习。其中缘由，江平芜终究是不敢去妄加猜测，他只能归结于程山是个大善人。
两人在教室待到十点，江平芜惊觉这一晚上效率奇高，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在程山的讲解下都悟了个透。两人收拾好书包将教室灯关好，慢慢往楼下走。
“教学楼旁边的那个花坛上总会有猫躺着睡觉，我本以为它们睡着了我就可以去摸一下，结果每次还没靠近，它们就翻身跑了。”程山引了个话题。
“猫在外面是睡不熟的，它们只是在假寐。不过它们倒是让我摸，看起来还挺喜欢我的。”江平芜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程山笑着看他：“那下次你去摸猫的时候叫上我，试试看你在旁边我能不能摸到。”
江平芜点点头，肯定地说下次一定带你。
走到分岔路，江平芜见程山没有要往校门口走的意思，他疑惑地看过去。程山步子没变，稍微低头：“我送你到宿舍楼下。”
江平芜摆摆手说不用，但是腿长在程山身上，他也管不着别人怎么走。最后他还是被送到了宿舍楼下，程山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物理笔记本递给江平芜：“今晚讲的和其他章节的内容都在上面了，你洗漱完就再看看，巩固一下今晚的知识点，还有时间的话也可以看看其他部分。”
江平芜没急着接：“那你呢，你今晚不用吗？”
“我今晚练英语。”程山直接拉过江平芜的手，把本子放他手里，“明天我来找你拿。”
江平芜接住了，再次道了谢。
宿管阿姨在门口喊道：“进不进来啊！要关门了！”
程山：“那你快些回去吧，一会儿断电断水了。”
江平芜应了一声，转身上楼，他忍住一步三回头的欲望，手上还残留着程山的体温，顺着经络向上，一路暖进了心坎儿，心尖儿都颤了颤。
程山目送江平芜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才动身往回走，忽地一只橘猫从他眼前跑过，跳进了不远处的花坛，程山想，再等等吧，等过两天我就能摸到你们了，到时候你和那只白猫一个都跑不了。
过会儿，他又觉着自己的想法着实有些幼稚，无奈地叹口气，抬头一看，往日不见星月的夜空今夜挂上了一弯明月，明月周围还点缀着几许星光。
倒是好看，刚才和江平芜走着怎么没想到抬头看一眼，白白错失了一次一起赏月的机会。程山不害臊地想。他如今是琢磨透了自己的这点儿心思了，他确实是对江平芜有好感的，也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试试能不能把这好感发展成更深层次的东西。倒不是他对自己的人格魅力多有把握，只是江平芜给他的一些反应让他觉得他是有机会的，只要一步一步来，总能走出一个满意的结果。
追及问题而已，他有的是办法解出正确答案。
第二天上物理课之前，程山专门走到了十八班的教室前门，他人往那儿一站，顿时全班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只有江平芜在埋头认真地配化学方程式，没有发现周围的异常。
程山无声地笑了笑，对坐在门口的同学道：“同学，你可以过去帮我叫一下江平芜吗？”
那是个女同学，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看程山，本来正犯着花痴，突然被这么一问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原地升天了，一通狂点头后她才发现自己压根儿没听清程山说了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没听清，你找谁？”
“江平芜。”程山又礼貌地说了一遍。
“哦哦好的。”起身走出座位，女生嘴角开始上扬，江平芜啊，果然是江平芜！她在江平芜桌前站定，稳了稳心绪才开口：“江平芜门口有人找。”
江平芜茫然地抬头看向门口，只见程山对他一笑，他这才想起来要还笔记本，慌忙从书包里把笔记本拿出来再小跑到门口，他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
程山：“没有，本来就说好我来找你拿的。在写什么？”
“化学，在练习配平方程式。”江平芜老老实实回答。
“好，那我先走了，你回去接着练习吧。”说完，程山微微附身，凑到江平芜耳边悄声道，“晚上跟你讲技巧方法，听吗？”
看见江平芜红着耳朵点头后，程山心满意足地走了。而一路跟着江平芜回到座位的女生虽然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悄悄话，但是在目睹了两人互动的全过程后，疯了。班上其他一直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的女生，也疯了。
今天又是被糖塞了满嘴的一天呢，今天的cp群也注定无法停止振动了。顾晴如是想到，嘴角都快咧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