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前波未灭后波生（2）
天元五年 九月
到了进京的日子，闻人昴率领府兵戍守京城。
武治请了众多官员一同参加宴会，包括武治同父异母的哥哥武煊。魏王武煊多年来一直在卫州任职，平时也很少回京，武治也趁着中秋叫他回来小住几日。杨素虽然也在宴会之中，但仍旧要在一侧记录下宴会上武治的一言一行。
“怎么，你也做官了？”武煊在殿外与杨素聊天，笑道：“我可记得某人一直愿意当个纨绔子弟，不踏入朝廷半步。”
杨素耸耸肩：“没办法，家父已经走了，杨府只剩我和王安两个人了。”
“可惜了，中书令是我大梁肱骨之臣，竟被……唉”武煊愤愤道，“也罢！都过去了，人嘛，不能总活在过去不是？你看我，在卫州不也过的好好的吗！”
杨素大笑：“是，魏王教育的是。”
先帝在位时就对武煊赞赏有加，而且武煊的支持者也不少。更有人传出要立他为太子的说法。武治虽然最后被拥立为帝，但一直对武煊有所忌惮。即使他知道杨素和武煊小时候便玩的很好，看到两人在殿外聊得火热，他也不由得对杨素产生猜忌。
吴颂嫣在殿内坐不住，便找了个由头出来走走。
“皇后，才下了雨，夜里凉了，咱还是早些回去吧。”皇后吴颂嫣的侍女景竹秋说道。
吴颂嫣柔声道：“你看这水这么凉，鱼儿不会觉得冷吗？”
“这，这婢子可就不知道了。”景竹秋注意到吴颂嫣一直在看池中的鱼儿，便说：“那婢子回去给您拿件披风吧，您在这等婢子。”
“好，你去吧。”
景竹秋走后，吴颂嫣正专注于看水里嬉戏的鱼儿，没有注意到身后蹑手蹑脚走过来的人。那人见吴颂嫣的注意正在鱼池中，便走到吴颂嫣身后，一把将吴颂嫣推入了鱼池中。吴颂嫣浑然不知背后的危险，突然感觉背后有一双手推她，毫无防备，整个人跌落鱼池中，还没来得及看推她的人是谁，那个人就消失在黑夜中了。
吴颂嫣不习水性，只能大声呼救，不停地在水中挥动着双臂：“救，救命，救命！”
闻人昴因为这次进京也在宴会之中，但他不喜热闹，坐了一会便从殿内出来，恰巧听到了呼救声。
闻人昴寻声找到鱼池，发现是吴颂嫣跌落鱼池。也有几个内侍和宫女听到了声音，想找个长杆什么的救皇后上来，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闻人昴已经跳入水中。他将吴颂嫣救上岸，帮助吴颂嫣把腹中的水吐出来。
“还好，皇后没有呛太多的水。”闻人昴说：“天气凉了，去备轿子，把皇后送回去，还有，再去太医署请医师。”
吴颂嫣平复下来后，才看清楚救自己的人是闻人昴，还没等吴颂嫣开口说一句话，闻人昴抖了抖身上的水就已经准备起身离开了。
“皇后，皇后您没事吧！”景竹秋跑过来，将手中的披风披到吴颂嫣的身上。
吴颂嫣虚弱地摇摇头：“我没什么事。”说着，吴颂嫣看向闻人昴，却发现闻人昴已经愈走愈远，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景竹秋平了平气息，道：“皇后没事就好，您可吓死婢子了啊。”
“怎么闻人将军走的这么快。”
“兴许是还有事情处理吧。”
吴颂嫣轻点点头，坐上了轿子回宫。武治本来还在殿中与人说笑，听闻吴颂嫣落水，便赶了过来。听说吴颂嫣没什么大碍，武治就没多说什么，安慰了吴颂嫣几句，派人给闻人昴赏了些东西便去了苏昭仪那。苏昭仪有孕没有参加宴会，就在宫内转了转，不过刚下过雨的地面湿滑，她险些摔倒动了胎气。
“这苏昭仪不就是怀了个孩子，陛下天天围着她转。”景竹秋生气道。
吴颂嫣没说话，还在想着今天把她从池中救出来的闻人昴。
“皇后，皇后？”景竹秋叫道。
吴颂嫣回过神来：“嗯？”
“还好皇后今天没事，要不然婢子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闻人将军走的急，本宫还未道谢，改日你亲自替本宫去道谢。”
“原来皇后想的是这个事。婢子一定给您办好。”
下朝后武治没有去看太后，就让杨素先回去了。“听闻昨晚皇后落水了？”杨素问。
“嗯，昨日宫里的人来报信，说皇后落水了。”吴太尉解释道。
戴冬说：“可是失足？”
“并不是，说是不知道是何人在背后推了皇后一把。”吴太尉摇摇头：“只是夜晚太黑，皇后也没有看清楚到底是谁。”
杨素问：“是谁先发现的？”
“好像是几个内侍和宫女，闻人昴也在附近听到声音了，就赶过来了。是闻人昴亲自下水将皇后救了出来，陛下好像派人赏了点东西，也没说其他的。”吴太尉说。
戴冬道：“皇后的处境可是越来越危险了。”
这日郑府的老夫人过八十大寿，邀请了京城的大部分官员，杨素等人都在内。武易熙早就被许配给了郑司空的长子，武令姝与次子的婚事也快准备齐全了，郑府也算得上双喜临门。
“姐姐，好久不见。”
“妹妹来了，这几日我在郑府忙前忙后的。”武易熙说道：“正好，宾客太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来帮我。”
武令姝左右看了看说：“这，这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了，马上就是郑家人了，诺，郑二公子就在哪，你要不要去找他。”
“我不去，我不去。”武令姝红着脸，被武易熙拉走。
杨素看到这一幕，轻笑道：“郑家娶了两个公主啊。之前听人说，武易熙出嫁之前曾为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更是无师自通。先帝在世时，她还曾与先帝一同出征过。”
“是。”戴冬环顾四周，道：“太师今日好像没来，说是病了。”
“太师没来？”杨素说：“听闻郑司空与太师来往甚密，可有此事？”
戴冬点点头：“是，此人之前确实为闻人言办事。不过最近好像没有什么来往了，兴许是不想帮闻人言了。”
“那是必然，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是公主驸马。对了，吴太尉呢，我也没看见吴太尉。”
戴冬指了指前面：“吴太尉在那呢。”
苏尚书走到吴太尉跟前，笑道：“吴太尉，听闻前几日皇后落水了，皇后有无大碍啊。”
“皇后没什么事，多谢苏尚书记挂。”吴太尉回道。
“我那个女儿啊，有孕在身以至于胃口不好，不过还是惦记着我这个父亲，每次陛下有点赏赐就往家里送。”苏尚书炫耀着女儿得宠，句句戳中吴太尉的痛处：“最近朝中还传出，陛下要废后的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吴皇后是先帝当初亲自选定的，怎么可能说废就废。”吴太尉怒道。
“这我也只是听说，毕竟皇后的的确确是不得宠。救皇后的闻人将军，听说陛下就是赏了点东西，连官都没升。”苏尚书继续火上浇油道。
杨素在不远处看到两人快吵起来了，想上前制止，却被戴冬拦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比较好，吴太尉也是知道分寸的人。”
杨素点点头，继续在一旁观看。
吴太尉的怒气果真被激起，直接上前拉住了苏尚书的衣袖：“苏尚书不要在这以讹传讹，陛下有没有废后的意思，苏尚书可以与老夫一同去问问！”
眼看吴太尉就想与他打起来，苏尚书立刻改口：“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吴太尉竟当真了。那我就不打扰吴太尉的雅兴了，吴太尉吃些糕点，就算是我赔罪了。”苏尚书推了推面前的碟子，随后便离开了。旁边的大臣也在劝吴太尉，别和苏尚书一般见识。
“这苏尚书跟在太师身边多年，若是没有太师的帮衬，他的女儿也进不了宫做妃子。”戴冬说道。
杨素笑了笑：“毕竟是有个太师给他撑腰，还有个宠妃女儿，自然威风些，只可惜了皇后。”
突然，吴太尉眉心一蹙，右手的糕点掉到地上，嘴角一边流下了暗红色的血沫，直接倒地没了气息。众人一惊，不知该如何是好。杨素与戴冬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快，快叫大夫来！”郑司空说。
“已经没有气息了。”
此话一说，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不一会，大夫赶到，确认吴太尉是中毒。武治得知此事下旨叫刑部和大理寺彻查，经过查证，只有吴太尉手中正在食用的糕点是有毒的，而其他的酒茶水，吃食等都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是什么也查不出来，在郑府参加寿宴的官员是一个也走不了。吴太尉死在郑府上，显然是有人计划好。最心急的还是郑司空了，若刑部和大理寺找不到杀害吴太尉的凶手，整个郑府都不会好过。
“皇后，皇后，您慢点！”景竹秋在后面追着吴颂嫣。
吴颂嫣听说了消息，急着就往宫门跑，想出宫见一眼吴太尉。
“皇后，您不能出去。”在宫门口，侍卫把吴颂嫣拦住了。
“本宫想去宫外见见父亲。”
闻人昴说：“没有陛下的旨意，臣是不能放您出去的。”
吴颂嫣扑至闻人昴面前，哀求道：“闻人将军，麻烦你帮帮我。”
闻人昴凝眸片刻，对身旁的侍卫说：“你去和陛下说明情况。”
“是。”
“多谢闻人将军。”吴颂嫣含泪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