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一生里的某一刻(2)
“天灵灵地灵灵,佛祖菩萨快显灵。”
“玉皇大帝保佑我,太上老君保佑我。”
虞声从厕所回来,就看见陈立跃面朝东方(也就是面朝虞声的方向),双手合十,左拜拜,右拜拜,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
“孔子孟子文昌帝,墨子荀子老子韩非子……”
搞得虞声有点不太敢坐,这是在进行什么奇怪又神圣的仪式吗?
o((=o=))o
虽不明但觉厉啊。
后边进来的关山月不客气地在陈立跃脑袋上砸下一个暴栗。
“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呃,不太对,这也是都结束了,怎么说呢?”关山月突然想不起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陈立跃,真是词到用时方恨少啊。
“就是,就是,就是……”她皱着眉看向虞声,想不起词来太难受了,想说说不出来的感觉就跟便秘似的,虽然这么说太通俗了一点,但难受程度是一样的。
关山月抿着唇:“事实是不能改变的……”
虞声想了想,试探着说:“木已成舟?”
“对对对!”关山月打了个响指,眼睛亮亮地看向虞声,“就是木已成舟,米已成炊,覆水难收。”
刚说完,关山月又觉得差点意思:“覆水难收不太好不太好。”
“板上钉钉?”
“对!”关山月一把揽过虞声,捏了捏她的脸蛋,笑容绽开,“声声真棒,就是板上钉钉。”
陈立跃很无语:“你们这是在我面前秀成语?”
关山月略略挑衅地睇一眼看起来备受打击心急火焦的陈立跃:“是又怎样,板上钉钉的事,可是不能改变的哦~”
陈立跃强撑着嘴硬:“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也得把钉子拔下来。”
“切~”
关山月很不屑:“你等着吧,你看……”
“叮铃铃——叮铃铃——”
上课铃声打断了关山月的话,语文老师这时也走进班级,关山月往前一大跨步回到座位,虞声也就势坐下,余光却瞄到和自己同频率完成一系列动作的谢云最。
虞声有些惊讶:“这么快?”
她回教室的路上才看到班主任把谢云最叫过去,这也就三分钟?这么迅速就解决了?
“不然你以为多慢?”谢云最自然也在走廊上看到了慢吞吞低着头的,活像一个移动的黑蘑菇的虞声。
呃(⊙o⊙)…
其实,虞声只是为向来唠叨的班主任居然有如此高效率的谈话,小小地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看谢云最单手撑额,目光凝在正开机的白板上,虞声又把自己的话默默地咽了回去。
他好像心情不太好唉……
这时,语文老师打开白板,放出上次课堂的默写情况。
excel表格里,红红绿绿黄黄的标注参差不齐地分布着,有人一身多色,有人简单无色。
红色代表惩罚,黄色则是警告,绿色就可以欢天喜地庆祝通过了。
虞声倾身往前看去,一眼粗略扫过,第九小组……第九小组……好吧,因为白板尺寸原因和表格大小原因,信息就到第七小组的第一个人。
“我们先来看一下,这次默写免罚,没被贴红牌的小组有哪几组?”
“一组,二组,五组……”语文老师拖着表格侧边的滚动条向下滑动,虞声眼睛不眨地看着,忽地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孔子孟子快显灵……”
“七组。”
“八组。”
“十组。”
“十一组。”
此时天上的神仙应该都在休息,虽然今天是周一。或者说天上信号不好没联网,收不到来自人间陈立跃发送的连环call。
虞声盯着给了红牌的那一块,上下皆是绿块,红块在中间被包围着,也太突兀太显眼了。
唔……虞声总感觉好像有人在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不由得有些脸热。
“好,以上这些组,免罚,其余的五个小组,《师说》抄三遍翻译一遍,明天上课前小组收齐统一交到我办公室。”
语文老师的宣判一结束,虞声前面的背影瞬间倒下,外加一句唉叹:“完蛋了。”
虞声也唉叹:好多啊好多啊好多啊……
翻开课本,突然发现第一次看到学习任务最后的标注:本篇文章共有五百四十九个字。
虞声大概算了一下:549x3=1647。
一分钟大约能写三十个字吧。
写一千六百四十七个字,再加上题目,还有个人因素和外界因素,怎么着至少也需要五十五分钟。
再加上一篇翻译……无解吧,心累了(个_个)
“注意不要在课上补罚抄,被我发现,直接加倍。好,现在我们继续上节课的内容。”
“哗——呲——”
虞声耳朵一抖,小心翼翼地偷偷瞄几眼旁边人,刚刚那非常刺耳的声音,就是从那边发出来的。
嘴抿地很紧,脸也有点绷,左手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擦着食指和中指指腹,做着循环往复的圆圈运动。
平日里清隽如玉的面容,不说是十分的含笑郎朗,亲切温温,也可以说是有七分的平易客气和散散谦和。
而此刻,在虞声看来,跟暴风雨前的宁静没什么两样。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看似平静无波的星眸之下,是涛浪诡谲动荡的暗流涌动(百分之五十是虞声过度脑补)。
连记笔记划线的动作,虞声都看出了几分不爽和烦躁。
虞声正呆呆地胡乱脑补着,忽听耳边冷不丁地声音响起。
“看什么?”
“风满楼啊……”
谢云最挑眉:“什么?”
虞声脸热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
谢云最手上的笔在书页上轻敲了几下,低声说:“一上高楼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州”
不是吧不是吧,这也能猜出来!?
虞声厚着脸皮坚决否认:“不是。”
谢云最不置可否,耸耸肩,继续听语文老师讲课。
伴随着铃声,语文老师一声“下课”,班里的人瞬间后脚跟上出了教室,往食堂奔去。
陈立跃立马转过身,还没等他“负荆请罪,”就听见虞声的问题。
“班主任为什么找你啊?”
其实虞声早想问了,只是碍于语文课,心里惴惴不安地等到现在。
陈立跃立马答道:“当然是老谢做题只写答案不写过程啊,简直是每个考培者的噩梦。”
虞声疑惑:“考培者?”
“c-o-p-y,”陈立跃眉毛飞舞,解释得一本正经,“copy者。”
“哦~”原来如此啊。
虞声长见识了。
她又看向谢云最,眸光闪啊闪:“真的吗?”
谢云最淡淡地嗯一声,长腿敞开,低眸翻着语文书。
得到准确答案,虞声心中又有那么点小窃喜小侥幸,还好不是因为她周末自习时不小心把物理卷子洒上了水,谢云最又替她去办公室拿卷子的事。
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虞声又拿笔敲敲陈立跃的胳膊,说话间小梨涡若隐若现:“那你们就不要抄他的了,说不定他都是乱写的。”
旁边的谢云最嗤地哼一声。
手下的笔不停,行进飞快,一点一顿力透纸背,隐隐的青筋凸起明显。
忽地想起这几天在厕所听到的关于谢云最的传闻——西郊最哥,无人能惹,练习拳击多年,打遍西郊无能手。虞声有点怕,马上认怂,加上赔笑:“你做的都对,都对。”
谢云最瞥她一眼,眼眸带着淡淡笑意:“这点本事儿。”落语有点拖音,慵慵懒懒,轻轻慢慢,颇有点京市口音的味儿,听说谢云最是在京市出生的。
陈立跃察觉谢云最此刻心情还不错,趁热打火,“负荆请罪”:“老谢,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罚抄了,”陈立跃生怕谢云最不信,举起三指对天发誓,语气十分之殷切诚恳郑重,“真的,真的,我发誓。”
“呵,”嘲嘲的笑声从前排传来,关山月侧身,满脸的不相信,“你每次都这么说。”
“声声你不知道,开学前一个月,不,”关山月恼怒地瞪一眼罪魁祸首,“是迄今为止,语文罚抄,我们次次都没落下。”
虞声十分惊讶了。
语文老师的不定时突击默写,确实让很多小组没有防备中了招,虞声以前的小组就不幸掉坑里过一次。
但次次掉坑,概率也是有点低啊。
谢云最从语文书里拎出早就抄好的罚写,递给关山月,惊得三人都睁大了眼。
“最哥,你什么时候抄的?”
“听写那天。”谢云最抻开胳膊,伸伸懒腰,淡淡回。
“老谢,你居然这么不信任我?”陈立跃备受打击。
“少废话,”谢云最拿起手下的书,陈立跃余光瞥到下意识抱头,谢云最勾唇笑了笑,又马上板起脸,语气冷硬,“转头,回去,抄。”
关山月接话:“你一点都不能让人信任。”
“哼,下次听写我一定要扬眉吐气!”
“呵,说鬼话呢。”
“你,你,你要不要打赌?”
“好,好,好啊来打赌。”
“你说赌什么?”
两人在那就“听写赌注”开始进行激烈的辩论。
谢云最站起身,长臂舒展,扶着脖颈转了转,舒缓久坐的僵硬不适,笑得很轻狂肆意,逆着光,少年周身都是耀眼的金黄色:“蘑菇头,好好学习,不然,活生生的例子就是陈立跃。”
虞声眯眯眼,看光和少年:“哦。”
一定是阳光太刺眼了,不然,她怎么会觉得很热呢?
脸热,心也热,砰砰砰的跳动很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