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你的课桌我的课桌,好像都一样(1)
齐城实验中学曾有个很火的讨论帖,是这样说的——
“从学校正门到高一教学楼,需要三百六十五步;再从高一教学楼一楼走到五楼,穿过中间的教师办公楼到高二教学楼一楼,也是需要三百六十五步;最后从高二教学楼一楼到五楼再至一楼,走过两栋楼之间的咏书廊道,到达高三教学楼的一楼,恰好也是三百六十五步。
某人说,至于由高三教学楼一楼到二楼,或是三楼,也可能是四楼五楼,要走多少步,能走多少步,就看个人了。
时间是最伟大的作者,总是用最轻描淡写的笔触,写就浓墨重彩的纷呈人生。也许有人能一步步坚持成功走到五楼,也或许有人中途离开改乘电梯直达而上,也可能有人身在五楼却开始下楼……林林总总,纷纷杂杂,众说众言,上选下择,听由心行。”
当年那个帖子,火得一塌糊涂,火到人皆有闻,火至今时今日。
由最初小范围讨论的引人遐想和深思感叹帖,到不知名冒头的理科生疑惑发文,开始歪楼成了技术控的多标准测量帖,一人一个数据开始讨论这个三百六十五步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是严格执行最短直线距离,还是有灵活性地避过花坛?是按常理的两步距离是一点一米通算,还是按步频六十以下步距最大七十五厘米测得?再到后来毕业生的怀旧煽情帖,感念韶华易逝的同窗青春,顺便感怀母校的谆谆培育。
现在则是新时代八卦考古挖掘帖,一楼一楼热火朝天地猜测这个发帖人是何人,“某人”又是谁,是哪届的学姐还是学长。
当然,最想知道的,还是几年前本帖子之下发帖人的第一千一百一十三楼指的是哪两个教室——
“我从这里走到那里,用了一百一十三步。就像我偷偷听到你的三百六十五步论一样,这一百一十三步也好像是我从时光缝隙中偷来的,偷了时光,也输给了时光。”
——只言片语里,藏了一个让人禁不住联翩浮想的青春推理卧底故事,简直要让每届不知道深由和真相的新生抓耳挠腮地心痒。
…………
第一次知道这个帖子的时候,还是高一夏日的某节难得幸存的微机课。
微机老师讲完课布置了练习任务后,安静的教室一阵小小的暗喜的喧声后,响起了咔哒咔哒的键盘声。
虞声移动鼠标滑到文档的菜单栏,百无聊赖。
点开形状栏,在空白上留下一个蓝色矩形框,又给正方体换成黄色,再加一个红色燕尾形……
“打开了打开了!”
“嘘~”
坐在虞声旁边的两个女生正激动地手握拳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听到声音的虞声微微侧头,看到了齐城实验中学的校徽,旁边写着:齐城实验中学贴吧。
压低了声音的两个女生的对话还是传到了距离最近的虞声的耳里。
“看这个发帖时间,我推测……”
另一个女生期待地看着虞声旁边的女生:“这肯定是大我们六界到八届的学姐或学长。”
“还用你说,是个人都看看出来的好吗,”那个女生扔给虞声旁边的女生一个无语的眼神,便又兴致勃勃地去翻其他人的帖子,“青春推理卧底故事哪有这么容易。”
“快快快,看看最新的校园高颜值排行榜的最新更新,听说经过一学年的激烈厮杀……”
“注意啊,是完全碾压。”
“那怎么还拖拖拉拉了这么久?”
“是因为本人太佛系。”
“哦……”
“嗯……”
后面的声音虞声完全没听到了。
脑里盘桓的都是大片级的密室解码、痕迹推理、卧底风云……
青春推理卧底故事?
推理……卧底……这是什么意思?
这完全地勾起了虞声的好奇心和解密欲。
“声声,想什么呢?”
坐虞声右边的关山月戳戳她的胳膊。
“我们学校贴吧的青春卧底推理故事,是发生了什么事?”
“哦,这个啊,”关山月隔着虞声也往那边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神神秘秘地凑到虞声耳边,“就是……”
余光瞄着讲台上老师动向的虞声,错过了关山月眼底快速掠过的那么一抹别扭的不自然。
“青春暗恋故事。”
虞声怀疑自己听错了:︽⊙_⊙︽
青春卧底推理,和暗恋有哪门子的联系和关系?
“暗恋啊,当然是对方不知道,就跟卧底似的,小心翼翼,又被对方牵动着情绪。”
“至于推理,纯粹是大家的好奇心作祟,贼想知道那发帖人是谁。”
虞声如水的眼眸里是白茫茫的迷雾,简称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还能这么比喻?”
关山月慈爱地拍拍虞声的脑袋:“声声还是太年轻啊。”
…………
多么青春沉沉又多么郁郁灿烂的形容啊……
看着面前长长宽宽的路,顶着下午四点多的秋后烈阳,额角沁出细密热汗的虞声只想算一下,从校门口走到高二教学楼三楼,有没有最短直行距离,能不能少走几步路。
抱着一帆布袋沉甸甸的书,又背着满满当当一书包的作业,虞声长叹一声,任命地开始向目的地——高二教学楼三楼,抬步进发。
等哼哧哼哧地爬到高二九班,进到教室之后虞声才发现班里空空,所有人都去操场上体育课了,墙上挂着的时钟显示已经上课二十一分钟。
请假多天连月考都缺席的虞声,知道月考之后会按照成绩选座位,没成绩自然也就是倒数第一,也意味着没得选择。虞声昨天收到了前同桌关山月的消息,是在她后一排,她是坐在靠近后门的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那自己就是……靠近后门的最后一排的位置。
扫眼看过去,过道位置的课桌上只摆着几本书,书下压着好几张崭新的空白试卷,看来没错了,新的位置就是在这了。
“呼——”
扫视一眼班里人课桌没有易被吹起的纸张,虞声打开吊扇,放下书包,一下泄了力趴到了课桌上。坐了夜班火车加一白天的客车,回家匆匆洗漱又马上返校,硬座坐得身体酸软像要散架重组一样,根本不敢睡着的她黑眼圈都熬深了一圈。
冰冰凉的桌面贴着脸庞,让被太阳晒红晒热的肌肤迅速降温,虞声不禁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太舒服了……太舒服了……
热烘烘的大脑经过暑气的蒸腾早已缴械投降,意识渐渐开始变得模糊,嗡嗡的风扇声好像在奏催眠曲,随着气流流动跑到虞声的耳边。
好困啊……好困啊……(0`)……
课桌也好硬啊,腰也好酸啊……
虞声浑身懒散疲软,双腿虚浮,根本一点也不想起来。
一会就好了……睡着了就感觉不到课桌硌得不舒服了……
实在是身子别扭得慌,虞声眯着眼微睁开一条缝,挪动着又换了个方向趴着。
还留有一丝清醒意识的大脑,闪过刚刚看到的比她桌面还要干净的同桌。
她是请假多天,又赶上月考之后换座位,桌上没几本书很正常,可同桌,桌上一本书都没有。
这在一间在桌上把书摞得快有二十厘米高的高二学生教室里,实在是有点鹤立鸡群。
呃……不对,是鸡立鹤群。
哦,对了。
关山月说同桌是谁来着?
崔歌?
最哥?
嘴壳?
火车信号不好还吵,虞声都没听清楚同桌的名字。
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唉~”
就这么趴了一会,实在是不舒服,脑袋累得慌,手臂压得麻。
虞声迷糊地又爬起来换了个姿势,把课桌上的卷子往桌洞里一放,眼镜盒一塞,书都拢到身前,脱下秋季校服外套囫囵卷成个大概的枕头形状,叠在书堆上,双臂环抱,埋头进校服枕头里。
左右辗转地都趴了一会儿,不适地换了好几个姿势,头埋式、侧趴式、单臂式轮了个遍,揉揉酸得发僵的后颈,虞声终于昏昏沉沉地找到了问题——这个临时简易枕头太低了。
凭着感觉她手又盲摸进桌洞,随便抽出两本书垫在校服枕头上,调整了一会,终于舒服了。
上眼皮和下眼皮一碰,就开始打架,打得不可开交,难分难舍。
睡到意识模糊不清间,好像隐约听到了脚步声,脚步声还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有规律的风声加上似有若无的脚步声成了催眠曲二重奏,哒哒哒……嗡嗡嗡……
毫无思考能力的大脑仿佛被拉成了一条线,线上跳动的都是转圈圈的困顿符号。
虞声感觉自己的身体与精神发生了抽离,有一种奇异的清醒感和混沌感在梦境与现实间交织。
仿佛奇异地清醒地睡在冰凉梦里,又仿佛倦累地迷失在现实热浪。
难道上课了吗……但没听见下课铃啊……难道睡过去了没听到……可是真的好困啊……
就再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关山月来了……肯定会叫醒我的……就再眯一会儿……眯一会儿……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