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火车（一）
蓝石街，100号。
段舟海看完了报纸的第一页。
‘阿琳的行动力实在惊人。’
‘不愧是为了传教能在精神科医生的诊所外等上一天的人。要是没有她，杰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踏出第一步。’
他昨天开着上帝视角，看完了行动的全过程。简单来说，就是附身，找上级，继续附身，继续找上级。
杰克和阿琳毫无计划，漏洞百出。
但超凡之力就像是降维打击。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黑手党的首领也不比普通人好到哪里去，轻易就被杰克附身，抹除‘自我’。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件事会不会带来负面的影响。’
‘不过信徒越来越多，我也不能插手每件事，抓大放小是必然的结果。’
没有再继续纠结，他将报纸翻到下一页。哦，这页是农业相关的信息，其中包括新推出的农具与肥料。继续翻页，是旅游推荐。
上面竟然提到了佩里念大学的地方——科瑞市。
【寒冷天气百年难遇，高校冰球联赛即将在科瑞大学举行！】
【参与者将在鞋底绑上冰刀，用曲棍击打盘形冰球。每队30人，来自不同高校的队伍将在户外场地进行激烈的对抗。地点在科瑞大学户外体育馆，任何喜好冰球的人，都能免费入场观看！】
冰球，法比安。
段舟海记得，法比安在读书的时候是冰球队的队长。
说起来，在参加慈善晚会之前，他还和法比安一起去看过马戏团的演出。那之后……咳，因为找到了更好的工具人希拉，他就没有再和法比安见面了。
‘我似乎多少有点没良心。’
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了，虽然按理说至少还能有几个月的时间，但早点标记也是好的。到时候就算治不好，也能转化成类似杰克那样的‘灵体’。
正好他打算做个实验，试试看过远的距离会不会影响能量的获取。
总得找个机会离开比尔市一趟。
现在这个理由就相当合理。
段舟海对爱丽丝道：“再过一个小时，我希望前往法比安的住宅拜访。”
爱丽丝颔首：“好的，我会立刻准备马车。”
“昨天准备的礼物是什么？”
他没想到希拉召开的聚会还要‘隐藏身份’，那个价值50镑的礼物直接就没能送出去。
“是一块没有打磨过的灰色水晶，里面有银色发丝状的内含物。”
听上去挺漂亮。
段舟海用三秒钟谴责了一下自己，然后心安理得的决定把它送给法比安。
他都快要没钱了，屑就屑吧。
……
通常来说，除非彼此是非常熟的朋友，直接上门拜访多少有些冒昧。
但冰球比赛就在两天后，段舟海觉得自己应该抓紧时间。
奔驰的马车在两公里外的飓风街停下。
法比安租住的公寓就坐落在这里，飓风街的治安比蓝石稍微差了一些，因为自由联合帝国的警力是按照那片区域的纳税总额分配。
公寓三楼。
“上午好，法比安。”
“上午好，佩里。”
法比安打开门，他的身形更瘦了一些，面色苍白，只有精神状态似乎还不错。
段舟海也不绕弯子：“我在《比尔市晨间新闻报》上看到科瑞大学正要举办冰球比赛。”
“是吗，我还没来得及看今天的报纸。”
三人进了屋，在‘佩里’的示意下，爱丽丝将礼品盒递给了法比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出于礼貌，法比安当面拆开了礼盒。
“很漂亮，它让我想起了扎库里区的冰原。”
他曾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家乡，却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产生了思念。但他回不去了……法比安的家族已经卖掉了他们在扎库里区拥有的一切。
段舟海道：“要和我去一趟科瑞市吗？”
“没问题，”法比安笑了笑，平和道，“我最近都没有其他安排，你是我为数不多保持联系的朋友。”
他去冲了一壶红茶作为招待。
趁这个时间，段舟海坐在椅子上开启了观察视野，临时充当作为人体x光机。
胃壁一共有五层，癌细胞已经生长到了第四层，不过出问题的部位只局限于胃部，没有转移。可惜，他的医学知识太多匮乏，没办法做出更多的判断。
在法比安准备好红茶后，段舟海立刻从观察视野脱出。
结束的一瞬，他下意识扫了一眼房间。在垃圾桶里发现了好几支使用过的皮西斯止痛剂，数个摔碎的瓷杯。
脑补了一阵，他稍微有点心虚。
法比安虽然很好。
但希拉也不错。
段舟海心不在焉的喝了口红茶：“我打算购买今天下午或者明天上午的火车票。”
红茶不和口味吗？
法比安下意识的望向‘佩里’，并注意到了那双与冰原如出一辙的眼睛。阿克曼家族……多数都有这样一双浅灰色、如同宝石般的眼睛。
冰原上的雪狼。
以坚毅与正义作为人生的信念。
他当然不会相信彼时统治帝国北部的阿克曼家族会是纯粹的正义善良。但四百年前灭亡于宫廷政变的阿克曼王朝，至今仍让北部的居民缅怀。
不过，这也许只是愚蠢的偏见。
唯血统论的贵族，已经在工业革命的浪潮下节节败退。
法比安不再多想：“我都没问题。”
……
当天下午，蒸汽火车上。
包厢一等座在前几节，装饰布局与段舟海平时乘坐的马车有八成相似，购票者需要包下整个包厢。
后几节直接成了无盖的棚车。
密密麻麻的人挤在一起，就像被塞进篮子里的水果。
‘佩里’通常会选择二等座，也就是六个人共用一个包厢。二等座的包厢与一等座的包厢差别不大，却只需要一等座十分之一的级别。在不介意和陌生人坐在一起的情况下，二等座具有不错的性价比。
毕竟是三个人一起出行，段舟海最后还是选了一等座。
原本的405镑，购买灰色晶石花费43镑，捐给希拉的慈善基金200镑，一等座的包厢花费22镑，加上零零碎碎的其他费用，他目前只剩下135镑。
再次濒临破产。
‘或许我真的应该考虑一下赚钱。比如月底的时候让‘佩里’成为超凡者，然后开着观察视野去赌桌上薅羊毛？’
‘虽然格局是真的小，但我也是真的穷。’
段舟海感受到了贫穷带来的痛苦。
车厢非常宽敞，桌上摆着免费的甜点，包括马卡龙、贝壳蛋糕、姜饼、曲奇饼干、焦糖布丁。
“今年一共有十六所高校参加冰球联赛，比我们那个时候多了五所高校……”
‘佩里’的声音骤然停顿，他忽然站起身，朝着车厢外走去。
“怎么了？”法比安问道。
“我听到外面发生了一点骚乱。”
段舟海当然不是听到，而是通过观察视野直接看到。好几个乘务员朝着这边走来，他趁机拦下了其中一位：“后面的车厢发生了什么？”
那是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非常年轻，金发蓝眼，穿着乘务员制式的服装。
他神情紧张，脸色也白得吓人。
“非常抱歉，我们会尽量保证您的安全……”
段舟海打断道：“告诉我，后面发生了什么。”
乘务员看了一眼后方混乱的车厢，习惯性的服从了权威：“猎魂者出现在了列车上，一位化学系教授在二等座的盥洗室陷入了无法唤醒的沉眠，他的脚下还有一个标志性的六芒星。”
“猎魂者？”法比安也从包厢走了出来。
“没错！那位教授并没有死亡，却无法被唤醒，这就和报纸里的情形一样。”
乘务员相当确信。
法比安皱眉道：“猎魂者昨天才杀死了桑树帮的亨特，今天又在火车上动手，这会不会太频繁了？”
这就不是频繁不频繁的问题，而是黑锅从天而降。
慈悲之主作证，杰克和阿琳根本就没离开比尔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