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二天早晨十点来钟，苑无双成功被楼下的喇叭二重奏吵醒。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去窗户那瞅了一眼，是齐芋和汪唤那俩小崽子。
苑无双许久没见齐芋了，她似乎又高了些，个头直逼一米八，从前的短发也长过了肩头，惹得无双又在心中感叹时光飞逝。
大约是感应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注视自己，齐芋一抬头就看见苑无双家的窗边露着张有些婴儿肥的脸，立马爆出鸡叫般的笑声，“哎呦，我去。哈哈哈哈哈哈大苑儿你不会才醒吧！你是猪吗！你看你那头发哈哈哈哈……”
下一秒苑无双就消失在了窗台，汪唤笑着扬起巴掌呼了两下齐芋的肩。
“闭上你的嘴，就你话多！阿苑昨天肯定又熬夜写剧本了，咱们又不急。”汪唤帮着苑无双找了个挑不出错来的借口。
“啧啧啧。”齐芋偏过头暗自学着汪唤刚刚那老母鸡护犊子般的嘴脸。
“你自己又嘟囔什么呢？”汪唤问。
齐芋才又把头转回来，“行啦，知道你俩关系好！每次出街还得带上我这个电灯泡也是辛苦你们哈。”
“呦，咱们芋头还会吃醋呢？”汪唤听这话里透着酸气。
“我吃什么醋我吃醋，谁知道苑无双这几年抽的什么风，我说找她玩，她只推说没空。阿姨没了之后她就少言寡语的一副死样，我能放心吗？现在倒好，你一回来她也能上北京了，也能回学校故地重游了，你俩去呗，还叫我干嘛。”
齐芋越说越委屈，这泪珠子马上就掉下来了，车后座一却下子沉了，一双手搂着她的腰。
“哎，真想你。”苑无双整个上半身贴在齐芋的背上，难得的温声细语。
齐芋听见无双的声音一下子又没了脾气，只哽咽着骂了句，“想屁啊你想！”
“你是啥我就想啥呗，你是屁啊？”苑无双肆无忌惮的开玩笑，三个人一块笑起来。
齐芋伸手摸了摸苑无双扣在自己腰上的双手，觉得她指尖凉着，就往后瞅了一眼，还是万年不变的运动服，倒不是黑色了，是一身的米白色，衬得苑无双皮肤更白皙透亮了些。
三人的脸都被口罩遮了大半，不过也能看出汪唤和齐芋都是化了妆的，苑无双还是纯素颜，雀斑还是格外的明显。
“坐好了啊，出发啦！”齐芋喊了一声，苑无双的耳边就刮起了风。
从前齐芋骑电驴总是很猛，最好她前头没有一个挡着她的她才高兴。后来有一次，苑无双第一回坐齐芋的车子，齐芋炫技玩大漂移的时候两个人从车子上摔下来，苑无双的小腿骨差点被电动车压折，齐芋从那以后再带无双就小心谨慎了许多。
今天这个速度，一点都不像她从前的作风。
“哎，你慢点骑啊！你又飘了啊！”被齐芋甩在身后的汪唤顶着风大喊，生怕两人撞上个从小道冒出来的车，再出事故。
齐芋没应声，但也悄悄松了车把。苑无双看得出齐芋今天高兴，也就由着她的性子，只当是舍命陪君子了。
说起来，苑无双很久都没体会这种呼哧的风声了，心底也是雀跃的，恍惚自己回到几年前，依旧是只用想着以后到底是考清华还是上复旦的高中生。
放学回家的路上有三五好友结伴在侧，回到家桌上是妈妈精心准备的家常便饭，电视上放着爸爸最爱看的nba球赛。
真是最美好的日子了。
“哎，嘛呢？下车啊，到了！”齐芋停下车等苑无双下来自己好停车，谁知这人半天也没个反应。
汪唤都撵上来了，看俩人从大门口停着不动，“干嘛呢你俩从这？停好车进去啊！”
苑无双缓缓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憨笑两声，赶紧下了车。“我以为没这么快呢。”
齐芋一拧把上坡去停车，那小嘴还忍不住要吐槽苑无双的记性差，“咱初中不都是看学生的户籍地划分的嘛，又不是高中。咱学校离你家总共不过两公里，可不快嘛。”
苑无双笑着点头，她还记得从前她都是走着上学的，冬天的时候早点出门还能尽情的踩雪。
“哎汪唤，你和老姜打招呼了嘛，她知道咱今天来不？”齐芋问在她身后停车的汪唤。
“说了说了，姜老师说欢迎咱以后有空多回来看看。”汪唤撇了撇自己过于长的头发，探着身子去车筐里拿准备好的礼物。
“你说我俩这就算了，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名校毕业的三十六线小明星，老姜不得在课上跟那群小家伙们好好夸夸你。”齐芋心情好起来，又忍不住开始损汪唤。
“滚一边儿去你，我还三十六线，我四十八线行了吧！”汪唤送了齐芋一个漂亮的白眼。
三人说说笑笑的走校园里，抬头一看却发现学校真的是大变样了。
“看来往届一毕业学校就装修真的不是传说，前人诚不欺我。”齐芋感叹了句，就跑回门口去问大爷七年级二班在哪了。
汪唤默默凑近苑无双，牵了她的手。无双想要挣脱却听见汪唤说，“你路痴十级，不想一会迷路就牵好我的手。”
苑无双虽然面上没什么变化，却也来回品了品汪唤这话，说的那么理所当然。无双是路痴没错，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她也早学会看地图了，腾讯，百度，高德，哪个不能让她找到条回家的路。
“我问好了，三楼右手边第二间，挨着楼梯口……那个门。”齐芋一回头就看汪唤和苑无双两个人肩并肩，还十指相扣，像对恋人一样。“好啊，你俩又背着我牵手！”
汪唤眼神躲避着齐芋指向她的手指头，苑无双瞧着齐芋气鼓鼓的样子，赶紧扬起手喊了声，“你还不赶紧过来，等着你呢！”
齐芋这才笑着飞奔过去，牵起无双的另一只手。
汪唤的眼神晦暗起来，从前两人牵手走在校园里，都是齐芋主动扑上来去霸占无双的另一只手，如今这手是无双主动递上前的，或许是想说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吧。
汪唤只能起隐藏情绪，笑呵呵的上楼。班里正在上第三节课，三人学着班主任从前的样子在后门的玻璃那偷窥。大概是快下课了，后排的小孩躁动不安的很，一个眼尖的男孩立刻发现了她们报告给了老师。
姜老师推开门走出来的时候，三人瞬间变成了乖乖仔。点头哈腰的说着“老班好。”
姜老师把三人带进班里，迎接他们的是青春洋溢的欢呼声。挨个的自我介绍，三个人默契的只说了自己的名字。班主任却高兴地说三人都是他们那一届很有出息的了。
苑无双被俩人夹在中间，礼貌的笑着听，右半边身子慢慢有了要发颤的迹象。
讲台下的小家伙们或是敬佩，或是羡慕的望着她们。汪唤是骄傲的，重本毕业，身材高挑，齐芋有些羞涩，可她就算是毕业于人们口中的三本，也比无双的大专能说出口。
齐芋察觉到无双的异样，握紧了无双的右手。无双感激的望了齐芋一眼，也听着汪唤打岔略过了学历这个问题。
“咱来都来了，要不汪唤你给咱学弟学妹们跳一段吧，我俩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才艺呢。”齐芋给汪唤递了个眼神，汪唤欣然同意，齐芋就带着无双站到了边上。
汪唤从小到大学的都是民族舞，连姜老师都以为汪唤是要跳段民族舞的。但汪唤望着苑无双，听她说“阿苑，帮我放音乐吧，就放《一步之遥》。”
苑无双掏出手机帮汪唤找音乐，她并不惊讶。她知道汪唤是会跳探戈的，虽然是自学的，但是跳的很好，好几次的商演上，她都是跳探戈的。
舞曲的前奏一起，班里听过这曲子的同学就开始欢呼，而苑无双的眼睛里只剩下翩翩起舞的汪唤，她在台上跳着一个人的探戈，就好像汪唤还是苑无双一个人的白天鹅。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如痴如醉，苑无双听汪唤开始在讲台上和大家聊起她在这个年纪是多么的抵触跳舞，“我不喜欢被汗水浸湿的练功服，也不喜欢被舞蹈老师逼着压腿下腰，不喜欢自己的韧带总是会拉伤。从前很多时候，我都认为舞蹈只是可以让我再考试的时候有一个加分项。”
汪唤凝视苑无双的眼睛，“可是在我快放弃舞蹈的时候，一个人告诉我，不是所有人都能都跳舞的，她说如果我真的不喜欢舞蹈，我就不会练舞十年，就不会每次上台都是全力以赴。她说我应该继续跳舞，继续发光。她说她喜欢看我跳舞，对吧阿苑。”
小同学们早就注意到这个跛脚的师姐，一下子全盯着她去了。“是。”苑无双只能笑着答。
“谢谢你阿苑，你陪我走过的，就是我人生里最重要的时光。”苑无双好像一下子看到了14岁的汪唤，她原本不想哭的，却止不住的感动到落泪。
下课铃响的及时，结束了煽情的时刻，姜老师带着她们去了办公室，文科的老师依旧是在一起的，苑无双也就见到了从前最宠着自己的侯老师，齐芋看她们师徒二人要叙旧，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跟着汪唤屁股后头去隔壁物理老师那玩去了。
苑无双和侯老师聊了很多，侯老师大多还是在惋惜无双当时升学没有去一中，苑无双哄了好久，又恰巧见侯老师的办公桌是从前自己的课桌，便开玩笑说，“学校都装修了，学生换了新桌椅，怎么老师用旧的呢，您也乐意。”
可是又看着其他老师的桌子都是坚实的钢材桌，“侯老师，想不到您这么爱我啊。”
侯老师没说什么，只从桌洞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又凑在无双耳边说了句什么，苑无双听完只是摇了摇头。
侯老师叹了口气，把那个本子给了她。苑无双却笑着摸了摸桌子角的模糊不清的“早”字。
齐芋和汪唤回来说要走的时候，侯老师突然站起来抱了抱无双，“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了姑娘。”大概是侯老师的语气太温柔，苑无双哭了起来。
齐芋没听见侯老师说的什么，但是苑无双哭的表情失控，害得她当众笑出了声。
三人离开时特意一起去了趟厕所，又去逛了一圈操场。
齐芋本来还想中午在学校食堂吃，看看食堂有没有研究什么新菜，打饭的叔叔阿姨还是不是从前那几个，可因为明天放假，食堂压根没开门。
难得齐芋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也让汪唤和无双笑了她一回。
下课铃又响了一次，三人被争分夺秒着想跑出校门的学生吓了一跳。在校门才开个缝的时候逃了出来，又被门口接孩子的大人们冲散。
就这么兵荒马乱的结束了一上午的缅怀青春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