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兄妹相认

    石雯默默听完石破天讲的话，过了半晌才对王师远幽幽道：“你早就知道了？”

    王师远叹口气，道：“是。”

    石破天还未看出二人之间的异常，道：“阿远，你们兄妹以后一定要相亲相爱，切莫像我和你父亲一般，因一时意气之争，至死都没有相认，实为平生憾事。”

    王师远道：“叔叔放心，我们会的。”

    石破天又看向颜敏，道：“你父亲是个好人，可惜也被林长青所害。你和阿远还未成亲吧，可惜了，我怕是见不到你们的婚礼了。”

    王师远道：“叔叔何出此言？”

    石破天道：“三日之后，摘星楼前，我和林长青，终有一战。林长青此人身兼各家之长，修为极高，即便是我，也无必胜的把握。”

    王师远道：“叔叔的修为已然极高了，林长青再厉害也不见得会赢。再说我们这边还有我、敏敏、封尘他们。”

    石破天站起来道：“要比人多，他现在是摘星楼主，人不会比我们少。”陡得，他豪气顿生，接着道：“不论如何，往事种种，终有了断。不论胜负如何，我王家的男儿，都从不畏惧未来和生死，更不畏惧胜负。”

    石破天除了王家的家传武学之外，这十几年来一直游历江湖，不仅学到了不少其他门派的武学，更是自己新创了不少绝技，此次兴许是对摘星楼之行殊无把握，不忍一身武学就此失传，不免多了几嘴，道：“阿远，你如今四时令已臻大成，只要勤加练习，来日成就不可限量。我这几日便把我一生所学详细记录下来，作为我王家武学延续下去，至于学不学，学哪些，你可自己斟酌。”

    顿了顿，他又道：“你和敏敏先下山回寺吧，我和小雯再待会儿。”

    王师远和颜敏对视一眼，看出石破天是有些体己话要对自己女儿说，他们确实不便在场，便施礼告退。

    山腰之中，少林寺中，方丈元音大师已回到禅房安心养伤，元通随侍左右；封尘、徐书婷等人正在客房中翘首相待。

    待得王师远、颜敏进屋，二人起身，众人在桌边落座，将当年的往事简略讲述一遍，最后，王师远开口道：“封兄、徐姑娘，你们也听到了，三日之后我们便要离开少林，和林长青决战，少不得一番生死搏斗，你们接下来如何打算？”

    封尘看着徐书婷，徐书婷觉察到封尘的目光，眼神闪烁道：“我们先在寺中待几天再定行止。颜姑娘的孟婆针你们准备怎么办？”

    王师远略一思忖，道：“我刚刚也在想这个问题。元音大师的伤势不知三天能否痊愈，即便能痊愈，是否可以立即解除孟婆针。”他看向颜敏道：“若是三天后，元音大师的伤势未能痊愈，那你和小雯便留在少林，由我和叔叔前往摘星楼。”

    虽然颜敏的记忆尚未恢复，但她自王师远以及其他人对她的态度，可以明显感觉到，即使她失去了记忆，但周围所有的人都没有将她当做外人，所有的前尘往事、机密要闻从来不避讳；加上最近几天的相处，她能明显感觉到王师远身上有一种让她舒服的，甚至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因此，渐渐地，她虽未恢复记忆，却已认可了王师远作为朋友的身份。

    因此，当她听说，王师远要将她丢在少林寺，独自和石破天去面对号称天下第一的林长青时，她的心里出现了一丝慌乱和一丝担忧。

    她急切道：“那怎么行？林长青武功卓绝，你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即便有叔叔在场，若他趁其不备偷袭于你，怎么办？”

    王师远沉吟片刻，站起来道：“我是这么想的。第一，你孟婆针未解，一身修为再高也只剩下八成，此行争斗不断，对你来说极其危险；第二，此时各门各派江湖人士聚集在山下一直要少林给个说法，若我们全都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少林想必难以交代，若你和小雯留于山上，对外宣称为软禁，也好给他们一个交代。”

    众人在寺中呆了一天，目前满脑子都是景教、少林、摘星楼、石破天等等的陈年往事，哪还记得此时还在山下餐风露宿的一派江湖人士，此时听王师远提及才想起他们来。

    封尘点头道：“王兄所言甚是。”他定定地看着王师远，道，“今日观之，林长青确实是当年天下有数的高手，你们此行极为凶险，若王兄有何顾虑或是差遣，但言无妨。”

    王师远惊异地看了一眼封尘，又看向徐书婷。徐书婷见王师远看她，便也道：“小烈是颜姑娘的亲弟弟，他又和克敌是至交好友，说起来，咱们也算是朋友，要有什么为难之处，交于我们来办便是。”

    王师远虽与徐书婷相识未久，但知道此人心气极高，看人看物习惯了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待，此时能说出这种话，已经大大出乎了王师远的意料。

    王师远不由大为感动，深深施了一礼，道：“既然如此，封兄，徐姑娘，我便不矫情了。还请你们在寺中多待几日，若是三日后我回不来了，还请两位立即将敏敏和小雯带回谷中，以免林长青寻上门来；若是三日后我侥幸未死还能回来，照样感谢两位大恩。”

    封尘上前握着王师远的手道：“王兄客气了。你们和林长青的恩怨，我们心知肚明，也绝不会阻拦你去赴约；你放心，有书婷在，颜姑娘和石姑娘，我们一定会照看好。”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便各回各的房间，王师远惦记着元音大师的伤势，便想去看望元音大师。谁知，元音大师受伤极重，正由元通亲自予以疗伤，不予见客，王师远只好回到禅房。

    此时天色已黑，其他几人的房内均已点起了灯，只有王师远的房间里一片漆黑。王师远走近房间时，看到屋前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似是一个风姿卓越的女子。

    王师远走近，依稀辩出那是石雯的身影，便道：“小雯？”

    石雯身子一震，转过身，直直地看着他，却不说话。

    王师远感觉有异，赶紧上前，见果然是石雯，却是满脸泪痕，不知受了什么委屈。王师远想伸手去擦拭石雯脸上的泪水，却又想起毕竟她也是个大姑娘了。他们虽为兄妹，但从未以兄妹相处过，手动了动，最终却是放下了，只是柔声问道：“怎么了？”

    石雯虽在江湖上被称为“冷面美人”，实在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行走江湖，幼时更是尝尽人间苦楚，因此对谁都不假辞色，心狠起来更是连自己都敢下手。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一日之间，刚刚萌生情意的男子成为自己的堂兄，再亲自从父亲的口中得知原来自己的母亲便是自己一直颇为鄙夷的景教教主之女。

    一时间，她心乱如麻。一会儿想到，刚刚萌生的情意尚未说出口便被硬生生扼杀，好不痛心；一会儿想到，先前王师远被太行八虎所伤，自己暗暗吐露情意，现在想来，简直可笑；一会儿又想到，母亲出身景教，一直被视为异端，自己以后该如何自处；一会儿又想到，听父亲说，林长青与母亲青梅竹马，可是，再过几日，他们便要生死相向

    千头万绪、千言万语，在石雯脑中盘桓，却始终无法说出口。王师远知道今日突然之间知道这么多事，并且大大脱离了她原先的认知范畴，必定有诸多困惑和迷茫。他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来，进屋慢慢说。”说着，牵起她的衣袖，走回房间。

    进了屋，王师远将门虚掩，二人来到桌前坐下。王师远首先道：“其实，早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爹时，我便猜出了他的身份。”接着，他便把他和石破天第一次在杭州相遇的情形讲述了一遍，最后道：“从那时起，虽未言明，但我们都已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也是那次起，我才知道，原来，江湖上有名的冷面美人竟是我从未谋面的堂妹。”

    听他打趣，石雯脸色稍缓，却道：“既然你早已知道，为何不早说？”

    王师远叹道：“我大仇未报，与林长青的生死之结未解，怎敢轻易认亲？若是他早就知道你是我们王家的血脉，保不准便会对你下手。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怎敢让你陷入险境？”

    石雯毕竟性格偏冷，一开始情绪激动之下急着想找个人说话，以求心安，此时听王师远说了会儿话后，便很快恢复了平静，之前许多想讲的话也都感觉不再重要，不必再讲。

    对她而言，她在这个世上多了一个亲人，多了一个关心她、爱护她的哥哥，这便足矣；另外，至于母亲的出身，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对母亲的思念、爱慕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想明白此节，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对她足够优待，剩下的，唯一值得担心的，便是三日后的摘星楼之约。

    王师远将他的想法跟她提后，她立即情绪激动道：“不行，我和我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林长青修为惊人，如果要死，我便要和他死在一起。”

    王师远道：“林长青和叔叔的修为都已是武林中的顶尖，他们之间的对决，我们即便有心，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去还可以肃清段天成之流，甚至还可以招纳一些首鼠两端的人。你去了多有不便。”

    石雯道：“有何不便？难不成你们还有什么机密不能让我知道的么？”

    王师远一开始死活不同意，但耐不住石雯软磨硬泡，最终不得不转变了心意。若是他们能够夺回摘星楼，而石雯又知晓了其中的某些秘密，那么想要她加入摘星楼，改回本姓便也都顺理成章了；另外，万一石破天真的遭遇不测，石雯作为他的唯一血脉，不在身边，终究说不过去。因此，最终他还是同意了，摘星楼之行，石雯一同前往。

    王师远又跟石雯详细讲述了一下摘星楼的地理、地形，七座高楼之间的分布，以及可能遇到的机关障碍，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亥时。王师远将石雯送出去才回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