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抱大腿三十九天
慕桑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起身随客栈伙计站到了高台上，郁非晚就站在她身边，但看上去比她镇定多了。
毕竟郁狗是真恶人，而她却是个假小人。
郁狗随便说件小事，就能在鬼群中掀起轩然大波，而她若是想留下来，恐怕得从自己小时候偷邻居家的柿子讲起。
无数双燃着幽幽鬼火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角落里赌局已经开场，眼尖的慕桑桑发现几乎没人赌她能留下来，但郁非晚那边的赌注却几乎快要挤下桌子。
可恶！
她长得很像个好人吗？
招待他们的伙计笑得意味深长，“这位女客，你先来讲一讲吧。”
慕桑桑紧张得脸都红了，她怯懦地看了客栈伙计一眼，又不知所措地看向郁非晚。
台下立刻掀起一阵不满的嘘声。
“这女人哪里来的？做过坏事吗？”
“瞧着漂漂亮亮的，怕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啊。唉，真是可惜，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在旷野中熬过一个晚上。”
“呵呵，老子最烦装的人，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就滚出客栈！老子还等着赌局赚钱。”
眼看着嗡嗡细语声将要起势，客栈伙计也不耐烦了，他拉着脸冷声道：“女客，不如去客栈外面慢慢想一想罢。”
“等、等一等。”慕桑桑咬了咬嘴唇，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我说，你们不要赶我走。”
她看起来快哭了，说话也弱声弱气的，但每个字都刚好传入了鬼怪的耳中，在他们心里掀起了涟漪。
“我，我杀了我的相公，只为了和我的心上人在一起。我的相公撞见了我和心上人，在家里”慕桑桑刻意地停顿了一下，不出所料看见了小脸通黄的鬼们。
她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道：“我和他说过了，我的心永远在他那里，只是犯了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可他还要把我赶出府。”
“我一个女人流落街头多么可怜啊，于是我就把他杀了，并伪装成意外，就这样我继承了他的家产。”她轻声笑开，眼中纯净剔透，映着摇曳的烛火，仿佛一个纯洁的仙子。
然而台下的鬼们却听得遍体生寒，这个女人，有点东西！
客栈伙计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他笑着看向郁非晚，问道：“这位就是女客的心上人？”
慕桑桑摇了摇头。
“那”伙计迟疑了。
不会吧，这人难道是女客早死的相公？那这个兄弟胸怀实在太博大了，被娘子绿，被娘子杀，下了九幽还能和娘子在一起，真是男德典范，吾辈楷模！
伙计同情地拍拍郁非晚的肩膀，问道：“兄弟，你是女客的相公吧？”
郁非晚皮笑肉不笑地摇摇头。
伙计惊了，“你不是小三，也不是原配，那你是？”
有个石破天惊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被这个想法震惊，连连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道：“难道你是小四？”
不知道是哪只鬼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这个男人是小四那岂不是说明女人又用同样的套路抛弃了小三，奔向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此女，恐怖如斯！
慕桑桑眨巴着眼睛，模样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不是啦。”
客栈伙计长舒了口气，台下的鬼们也放松下来，他们就说嘛，这个小姑娘断然不是那种凉薄恶毒的人。
慕桑桑甜蜜地靠在郁非晚肩上，“他是小五啦。我杀掉相公后，就和第一个心上人成婚了。可是我这个心上人不许我看别的男人哦，我很苦恼，就把他眼睛戳瞎了，这样我看别的男人他就看不到啦。”
“然后我认识了第二个心上人，他也要和我在一起，可是我又舍不得我第一个心上人。我就把他们全都杀了，这样我们三个就能日日在一起啦。”
“只是。”慕桑桑仿佛陷入热恋的少女，望向郁非晚的目光像是融化的蜜糖。
“我又遇见了他。我爱他爱得恨不得把他揉进骨血里，他是我的生命之火，我的欲望之光，我的可望不可及，于是我放了一场火，烧死了我们，这样我们的骨血相融合，再也不能分开了，嘻嘻~”（注）
好家伙，梅开三度了。
客栈伙计震惊地连退五步，扑通一声摔下了台子。
恶人！
大！恶！人！
要多么病态狠毒才能连着杀死自己四任爱人？并且这女人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似的，还一脸天真觉得自己选择了爱情。
这人是变态吧！
台下的鬼魂们抱头痛哭叫妈妈，他们只是一群死了几百年还没脱离母亲怀抱的孩子啊，为什么要面对如此凶狠恐怖的女人？
方才一口一个老子叫得最凶的鬼魂抱住柱子嘤嘤哭嚎，“嘤嘤嘤，我要回家，我不做鬼啦，这里的鬼好可怕哦。”
台上台下乱作一团，慕桑桑面无表情瞧着，骤然，脸颊被人戳了戳。
“做得不错。”郁非晚夸奖道。
慕桑桑假笑：“都是您教得好。”
慕桑桑一上来便震慑住了诸鬼，迟迟没有鬼上台要和她比较谁更坏。可见，她的坏已经深入鬼心，让鬼们难以望其项背。
接下来，只要等着老板娘松口，他们就能得到一间房间度过漫漫长夜。
娇笑声忽然从纱幔遮掩下的二楼房间内传出，一个娇媚至极的女声道：“女客说的我都好奇了，这小五究竟多么天姿国色，才能引得女客和他殉情。女客可否让小五陪我一夜，让我也体会一下爱情的滋味？”
客栈中的气氛仿若突然被冻结，台上的女客为爱痴狂，定是不会答应老板娘的要求。而老板娘向来蛮横，怕是要和这位女客之间好一番拉扯抢夺，明争暗斗。
脑补了一场腥风血雨的众鬼嘿嘿傻笑，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翘首以盼。
被脑补成女疯子的慕桑桑：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慕桑桑推了郁非晚一把：“走！赶紧走！给我好好伺候老板娘。”
众鬼：？？？
不是，你方才和男人同归于尽的决然和痴狂呢？
说好的人家是你的生命之火、欲望之光呢？
慕桑桑心知人设崩塌了，但她实在太想把郁非晚推给别人了，只好一面假意梨花带雨地哭泣，“呜呜相公，人家舍不得你。”一面仿佛撵苍蝇一般嫌弃地把郁非晚往外推。
郁非晚一把拽住慕桑桑细白的手腕，“不是说想要和我骨血相融？不是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慕桑桑：“呜呜呜，我错了，我不能耽误你攀高枝，老板娘比我更会疼人，你跟着她一定会有光明的未来的。”
郁非晚：
他沉默地放开了慕桑桑，离开的背影落寞又悲伤。
可惜，慕桑桑是个睁眼瞎。
慕桑桑撸了撸袖子，上前几步，坐在台子边缘，和周围站着的客栈伙计闲聊。
“你们说，若是老板娘纳了我家小五，那我和老板娘岂不是就成亲戚了？”
慕桑桑兴高采烈，一副赚翻了的样子，而她的周围，众鬼欲言又止地后退，敢怒不敢言。
这个女人，心简直太狠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对无辜少男做出这等事？！
究竟是鬼性的丧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二楼房中，郁非晚坐在桌旁，把玩一个人物雕塑，而他身边，泼辣娇蛮的老板娘跪着，大气也不敢出。
桌上，摆了不少用人骨做成的雕塑。九幽皆知，客栈老板娘喜爱美男子，更爱将美男子的骨头雕成雕塑，供自己观赏。
将雕塑看了几圈，郁非晚突然笑了：“你说，若是桑桑知道到你手上的美男子是这个下场，她还会坚持将我送到你身边么？”
老板娘垂着头，不敢看郁非晚。她尬笑道：“尊主说笑了，我哪里敢对您不敬。”
“也是，你不敢。”
郁非晚放下雕塑，撑着额头看向一楼的慕桑桑，“世上少有人能伤到我，她便是知道这一点，才不会护住我的，对吧？”
老板娘沉默了，她察觉到魔尊今日心情并不好。是因为那位桑桑姑娘吗？
孤冷强大的魔尊有朝一日因为女人难过，传出去，有谁会相信呢。
她不敢相信，于是果断转移了话题，“尊主光临小店，不知是为何事而来？”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郁非晚也不执着，“向你打听一个人，赵成玉，他如今人在何处？”
若是旁人，老板娘或许不会在意，但赵成玉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早在他来九幽那一刻，她已将他牢牢记在心中。
那等绝佳的骨相，做成雕刻想必会很漂亮吧。
只是可惜，那是个犯了大错的美人。
老板娘恭敬回道：“禀告尊主，赵成玉如今正在森罗殿中受审，估计后半夜就会送到九幽下受罚。”
“嗯。”郁非晚慢慢闭上眼睛，不见离意。
老板娘心头咯噔一声，魔尊性情阴沉不定，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和他共处一室的每一刻，都是在度过死亡前的倒计时。
她还不想魂飞魄散呢。
忍着恐惧呆了一会儿，老板娘终于提起了胆子问：“尊主不回去吗？”
郁非晚的眼睫动了动，但仍没睁开眼睛。他用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老板娘吓得立刻收声。
闭上眼，又回忆起了慕桑桑推他出去时的眼神。
冷漠、嫌弃又带着藏不住的欣喜。
他便如此不惹她厌恶么？
心中漫开一片苦涩，他赌气地想在老板娘房中多呆一会儿，赌她会吃醋，会生气，会黯然神伤。
老板娘锤了锤自己的腿，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魔尊的嘴角微抿，看起来是在伤心？
能把魔尊都弄得伤心至此，那位慕桑桑姑娘，是个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