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抱大腿四十天
慕桑桑在客栈伙计的带领下，走入二楼的一个房间，客栈伙计介绍这是客栈最好的一个房间，素来招待最得老板娘心的客人。
慕桑桑寻思自己编的故事漏洞百出，现在能有这种待遇，估计全仰仗郁非晚的美色。
思及此，她心中怅然，一连吃了三盘糕点才好了些。
吃饱后，困意袭来，她打了两个哈欠后，脱鞋上榻，拉过被子盖住自己，闭上了眼睛。
今夜是老板娘千年鬼生中过得最艰难的一夜。
她领着身后的大佬，笑得讨好又战战兢兢，“桑桑姑娘现在肯定茶饭不思地担心您呢。更何况，她是第一次来九幽，定然害怕极了。尊主还是早些回去陪桑桑姑娘吧。”
话音落下，他们刚好走到了房间外，老板娘心想要赶紧送走这尊大佛，胡乱敲了两下就推开了房门。
“尊主看，桑桑姑娘都消瘦——”老板娘的话在看到房内后戛然而止。
房内桌子上摆着三个锃光瓦亮的空盘，桌下洒落了一地的糕点屑，可见方才在这里用餐的人吃得十分开心。
郁非晚冷笑一声，“担心我到茶饭不思？”
老板娘尴尬极了，她干笑几声，“哈哈，桑桑姑娘想必是饿了。但她现在肯定很害怕，盼着尊主能陪在自己身边呢。”
她快走两步，撩开珠帘，“您看——”
床上的女子整个人都陷进了被子中，只留一张小脸露在外面。女子脸上带着恬然的笑容，有人闯入也全无苏醒的迹象，睡眠质量不可谓不好。
尴尬逆流成河。
老板娘心想，如果上天想要处决她，请让她死在美男的怀中。而不是让她直面魔尊小两口吵架，死于魔尊的怒火之下。
郁非晚气极反笑，他怒瞪了床上一眼，挥挥手示意老板娘出去。
老板娘得令，脚底抹油一般溜得飞快。
“等等。”郁非晚突然轻声叫住她，“关门的时候小声些，另外告诉客栈其他鬼，今夜都安静点。”
老板娘点头如捣蒜，离开时刻意将脚步声和关门声放得很轻。
郁非晚垂眸，看向慕桑桑的睡颜。
虽然想赌气地在老板娘房中留一夜，但还是担心她一个人会害怕，于是他来找她了。
但是她吃得好，睡得好，看起来完全不需要他，也完全不担心他。
他俯身，用手指按住慕桑桑的唇。
指下的触感柔软娇嫩，仿佛在他心里扔下一颗小石子，荡开无数涟漪。
他稍稍用了些力气，但又怕吵醒她，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说你喜欢我。”
他按住了她的嘴唇，那么她就不会说不喜欢了。
他看着慕桑桑的睡梦中的脸颊，想象着她用这张脸，灿烂笑着说喜欢他的样子。
花瓣一般的唇瓣一开一合，吐露的话语仿佛天籁。
突然一双清澈的眼睛对上了他的眼，他心下惊慌，急急撤了手。
慕桑桑躺在床上，男子的气息笼罩着她，她的脸与郁非晚那张妖异俊美的脸几乎快要挨在一起，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心跳停了一瞬，她故作镇定问：“你在做什么？”
郁非晚直起身体，干咳一声，“看看你睡得好不好而已，你莫要多想。”
慕桑桑松了口气。
“问出赵成玉在哪里了？”她撑起身体，靠在床边问。
郁非晚点了点头，“你如何知道我问出了他的下落？”
“那你做什么去了这么久？”慕桑桑诧异问，“莫不是真与老板娘共度良宵去了？”
“不是。”郁非晚回答得斩钉截铁，似乎很害怕回答晚被误会。
慕桑桑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只是道：“你回来就好，方才你没在我身边，我”
她停顿片刻才继续，似乎要说的话很难以启齿，“我很害怕，方才还做噩梦了。你能不能陪陪我？”
她抬眸，眸光清亮，带着期待望向郁非晚。
“我今夜要去寻赵成玉，晚了就寻不到了。”
“这样啊。”慕桑桑垂眸，她咬了下嘴唇，“那你去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红绳忽然从头往下套在了她的脖子上，红绳上挂着一个护身符，她愣了愣，握住护身符问：“这是？”
“那日毁掉你的护身符，对不起。”
“我其实重新给你做了许多，但纪衡说纵然做太多也比不上你师尊送你那一个，而且你在我身边，也用不到这东西，便一直没送给你。”
“现下，也算是找到机会了。”郁非晚蹲下来，注视着她的眼眸，“这护身符中存着我的法术，可以护住你。”
慕桑桑没想到郁非晚会道歉，也从未想过他为自己做了许多护身符。
他似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做过很多事。
她一直觉得他别有用心，但如今，在这个小小的护身符中，她感受到了一点难得的真心。
“谢谢。”慕桑桑真心感激，如此一来，她也不必担心黑夜中的危险了。
本以为郁非晚马上就会离开，谁知道他坐在塌边，告诉她，“我守着你，你睡着了我再走。”
慕桑桑有些感动，方才闭眼后，便陷入了凄惨的噩梦中。她是真的害怕，因此也没推辞。
躺在枕头上闭目，却很久都感受不到睡意。
郁非晚的声音在头顶传来，轻轻的，像是一根羽毛一般，让她心中轻颤。
“睡不着么？”
“嗯。你能给我讲一个哄睡故事么？”以前她睡不着就会听小说，听一会儿就困了。
慕桑桑睁开眼时，就看到郁非晚无奈地笑了笑，“我可不会讲哄睡故事。”
“嗯那你讲一讲第一次来九幽的经历吧，你也会做噩梦吗？会害怕吗？”慕桑桑用被子盖住半张脸，乖巧地望向郁非晚。
郁非晚轻笑一声，“桑桑，我是半神之躯，受伤都会很快愈合，你觉得，我会害怕九幽？”
好吧，神明是无法和凡人共情的。
“不如”
慕桑桑眸子亮亮的，看着郁非晚，让他有种自己也被照亮的感觉，“给我讲一讲你如何成为魔尊的吧。”
郁非晚当魔尊的经历必然是龙傲天上位的爽文，睡前故事这不就有了！
郁非晚愣了片刻，良久后，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缓慢：“我那时候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一个人在天地间游荡。那时人间正在经历一场神魔之战，失序又混乱，一个魔让我代替他当小卒上战场，我去了。”
“我刚开始去杀人，不分敌军友军。看着他们像是稻草一般倒下，我感觉很有意思。但是渐渐的，我发现没人打得过我，就丧失了一开始的兴趣。”
“可没想到临走前不小心打中了魔尊，那时的魔尊是我的亲舅舅。他被我打伤，输了神魔之战，本该很生气的，但发现了我，他又很高兴。”
听到这里，慕桑桑忽然感觉很庆幸，郁非晚终于逃离了可怕的原生家庭，寻到了亲人，他终于要拥有一个幸福的少年时期了。
“他对我还算好，我在魔域安静待了几十年，帮他整顿魔域，壮大魔族，让他调养生息。”
说到这里，郁非晚忽然停住了。在慕桑桑疑惑看来后，他笑了笑，又继续道：“然后有一日，他刺了我一剑。原来，他只想要我的力量。”
郁非晚嘲讽地笑出声，“可是他不知道，我是不会死的。之后，我把他们一族都封进了影玉中，让他们生不如死地活着，看着我登上魔尊之位，日日看着我却杀不了我。”
慕桑桑定定看了郁非晚半晌，忽然从被子中伸出手，牵住了他的手。
“被亲舅舅背叛，很难过吧？”
牵住自己的手温柔而带着力量，郁非晚手指微微颤抖，他静静看着慕桑桑，一字一顿道：“我不难过。”
他说完，忽然被馨香柔软抱了满怀。女孩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都过去啦，别为不值得的人难受。一定会有人真心对待你，陪伴你的。”
郁非晚没说话，他静静让慕桑桑抱着，一颗饱经风霜的真心，找到了可以遮风避雨的港湾。
慕桑桑睡着了。郁非晚轻轻掩上门，向客栈外走。
客栈外很安静，幽绿的鬼火像是夏夜的萤火虫，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鬼魂像是摇曳的树影。
本来是想解决这些黑暗中的废物，但是今夜郁非晚心情很好，便放过了他们。
轮回湖上，一拱石桥连通两地。水面波光粼粼，在幽暗的九幽中闪烁着微光。
转世者需要在轮回桥上跃下，在轮回湖中便会出现他的一生，而后他会坠入湖底，得到新生。
但若是犯下罪行的亡魂，则会穿过轮回桥来到九幽下，迎接惩罚。
等了一会儿，郁非晚便看见押送赵成玉的人来了。
赵成玉犯下了重罪，押送的足有五位阴差。
郁非晚嗤笑一声，一点也不把身份上已接近神的阴差放在眼里。
阴差也看见了他，一声令下后，所有阴差停下。
领头的阴差躬身对他行了一礼，“不知尊主远道而来，可是寻我们东岳大帝有事？”
郁非晚也不废话，指了指赵成玉，“向你们讨一人，我答应了别人要送他转世。”
阴差们对视一眼，恳求道：“尊主还是别为难我等了。”
“好，我不为难你们。”
听到这话，阴差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提了一口气。
这位大煞星，若是他冷酷拒绝，那证明还有商量的余地。但若他笑眯眯答应，那便是非做不可了。
阴差苦兮兮叹了口气，“既如此，我等也不阻拦尊主了。”
他们还是早点回去禀告东岳大帝，让他来收拾这个大煞星吧。
赵成玉待阴差走了后，快步走到轮回桥边，苦涩笑问：“是荇儿请你来的吗？她原谅我了？”
郁非晚不耐烦地点点头，然后不待赵成玉反应，一脚把赵成玉踹进了轮回湖中。
扑通一声，湖面溅起不小的水花。湖面上慢慢出现了赵成玉生前的记忆，伴随那些爱恨纠葛，赵成玉沉入了湖底。
几道短促怪异的笛声从客栈外传来，房间内，熟睡的慕桑桑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笔直地盯着床榻。
没多久后，又是一道笛声传来。
慕桑桑突然动了，她急切翻身下榻，甚至连鞋袜都没穿，便打开门，奔着笛声跑出了客栈。
客栈外的黑暗中，鬼怪们吃吃笑着。
“嘻嘻，又来了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有好东西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