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方无不斩
乌云笼罩了正午的太阳，前一刻还热的发慌的土地，转眼间没了温度。
说是乌云，不如说是雾，黑色的大雾，雾中夹杂着令人不安的气息，吸上一小口，让方忌绾本就有些急切的心情变的浮躁起来。
大雾遍布空中的每个角落，使明亮如媚的天色阴沉似夜。
“天有异象，此子定当不凡，可这异象……”方忌绾望着空中的裂缝，感受着心中的狂躁，目光中充满了凝重与不解。
心里有些不安。
那道裂缝呈竖状，一丈多长。
它出现没一会儿，怀胎九月的荷允突然动了胎气，方府上下顿时热闹起来，安顿好荷允后，方忌绾急忙派人去请接生婆。
他盯着空中的裂缝，本以为会有什么惊世异象，却不曾想那道裂缝周边的裂痕只是一直延伸，直到丈许长才开始掉落一些虚空碎片，紧接着黑色的气体涌出，将白云染成乌色，大雾出现。
“你急个啥，看看异象的具体情况再说。”方图瞥了他一眼，目光中透露着老练与宁静。
方忌绾嘴角抽了抽，觉得有些道理，可愁心确是不断，目光在裂缝与府邸间流转。
府中不时传来妇人的撕叫声，揪着方府上下的心弦。
方忌绾手紧握着拳，脸上担忧之色始终未褪。
“咦？”黑雾越来越浓，方忌绾看着那道裂缝，表情有些古怪。
那里好像有两个人影窜过去了？？
黑雾太浓，裂缝处根本看不清。
是幻觉？
他使劲儿眨了下眼，却突然看到一抹金色的光芒刺过，他瞪大了眼睛，人影什么的抛之脑后，心中狂喜。
“瞧，我就说吧，咱们方家的娃儿，怎么着也不会是乱世的主。”方图捋着半尺长的胡子，一脸骄傲的说。
“……是是是。”方忌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第一抹金光出现后，紧接着是第二抹，第三抹……
其中一道照在方忌绾身上，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屏住了呼吸，金芒中，有他不能理解的力量。
高贵，圣洁，锋利无比。
锋利无比是什么感觉，他不知道，但他就是那么觉得的。
一道道金芒刺破黑雾，如同傍晚的流星，划破漫漫长夜。
空气仿佛都有了重量，压力越来越重。
随着黑雾被一块一块的刺穿，金芒的来源处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一点寒芒闪耀，随后剑锋弃拙。
那是一柄剑，一柄有着无上威能的剑，仅仅看一眼，就能感受到它周身的锋利气息。
空中的压迫力达到了顶点，方图与方忌绾的身体逐渐麻木，冷汗直流。
他俩大瞪着眼睛，心中惊涛骇浪，大脑一片空白。
那柄剑出现后，神圣的金芒蒸发了所有黑雾，那道裂缝仍在源源不断的向外涌出黑雾，可在那柄剑的神威面前，完全不够看，黑雾刚一涌出，就瞬间蒸发。
那柄剑在空中旋转，似要向众生展示它的全貌，远远望去，能看到它身上的奇异花纹。
剑尖所向，是那道裂缝，而裂缝的后面，就是方忌绾身后的府邸。
“嗖——”
剑身旋过几周就突然刺下，如同离弦之箭般刺过裂缝，然后没入府中。
被刺穿的裂缝瞬间破碎，随后虚空处白芒交织，不一会儿便恢复了完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方图与方忌绾大口喘着气，那柄剑带来的压迫感实在是有点离谱，他俩一时缓不过来。
方忌绾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吃力的迈起沉重的步子，跑向府邸。
夫人没事吧？孩子没事吧？
他一头撞进府里，直奔卧房。
怎么没有声啊？孩子出生不都是会哭的吗？为什么这么安静啊？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
方忌绾额头冒出冷汗，就那么几步路，他好像跨过了大半个世界。
到了卧房门口，他停下来。
冷静……冷静……
他轻轻的推开门。
“允儿……”
他猛地停住身形。
卧房中，一位白裙女子静静地站在中央，她一只手抱着小孩，一只手的食指抵在小孩眉心。
荷允虚弱的躺在床上，微微喘息，接生婆趴在床边，已经昏死了过去，整个卧房不见一名佣人。
“你……”
方忌绾本想直接出手将其拿下，但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而微躬作辑：
“敢问阁下是……”
白裙女子抬起头来，方忌绾一愣。
世间怎有如此尤物？
他慌乱地稳住心神，低下头去，不再看她。
能悄无声息进入他的府邸，怎么看也不像是善茬。
方忌绾不敢有丝毫动作，她手上的可是自己的孩子啊，如果她是那种喜怒无常的人，自己一不小心触怒了她……
虽然她看起来不像那种神经病，但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方忌绾的心思复杂起来，而白裙女子似乎没想太多，抱着孩子向方忌绾慢步走来。
动作优雅，形态高贵。
犹如那柄神剑，处处透露着不平凡。
方忌绾看着越来越近的白裙女子，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第一位。”她轻声说道。
方忌绾皱皱眉。
第一位？什么第一位？
“恭喜。”白裙女子将孩子递给他，方忌绾小心接住。
他还是不敢回话，转而看着怀中的孩子。
是个男孩，他正大瞪着眼睛看着方忌绾，一只手到处摆，另一只手咬在嘴里，时不时发出“嘿嘿”的声音。
方忌绾：“？”
这是刚出生的孩子？
方忌绾用蚕丝做成的布料裹住怀中的小屁孩，抬头一看，白裙女子没了踪影。
方忌绾沉默了一下，决心不跟其他人讲了，倒不是他不想，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讲，说一个白裙女人闯入了他的卧房，抢了他的孩子又还给了他？
这事儿怎么听怎么邪乎。
不过这第一位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
“砰——”
“砰——”
书房里，方忌绾看着才一百天大，到处扔书的小屁孩陷入了沉思。
说一个小孩一百天会走路，估计都不会有人信。
而且这已经不能用走路来形容了，这屁大点的身影在书房里到处窜，拿到一本书就往后扔。
这是跟书有仇？
方图坐在一旁，笑呵呵的捋着胡子，看着书房里到处跑的小屁孩，时不时点点头。
而荷允坐在方忌绾边上，看着满地的狼藉，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对方图说：
“爸，孩子百天了，起个名吧。”
“起名啊，这可为难老夫了……”方图捋着胡子回道。
“诶！！小兔崽子，那个不能摔。”眼见那小屁孩抓住了花瓶，方忌绾一声大喝。然后急忙将花瓶抢了过去。
他把小屁孩拎到一边，放好花瓶，嘴角直抽抽。
“叫方断弦吧。”他想起那天的那柄剑，似离弦之箭一般。
方图表示不满，慢悠悠的说到：
“哦？你可想好了，断弦可是有着绝后的意思。”
荷允：“……”
方忌绾：“……”
那小屁孩也在一边瞪着方忌绾。
“……小兔崽子，你瞪啥瞪，摔你的书去……不行，憋不住了，先揍一顿再说……”方忌绾大怒。
“哈哈哈哈，依老夫所见，取不斩吧。”
荷允眼前一亮：
“方不斩，字不断？”
方图捋着胡子点头笑道：
“无其不可斩者，方无不斩方不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