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瓮中捉鳖
夜已深,伊晨净自觉不便在青思引的住处久留,她牵着已经吃饱的马儿直奔大海。
历时八个时辰,伊晨净终于到达海岸线,所到之处正好是大旻通往高丽的码头,正好中了她去海外的想法。
伊晨净在一处浅风区下马,先前在去逍遥寺的途中慕容臻交代过,这马确实是他养的,所以她不能带走也不好带走,于是与马儿道:“马兄,就此别过了,待你能找到你的主人请代我向他……”
伊晨净的话还未讲完,肩上忽然落下一只白色的信鸽,她细细一瞧,是那日慕容臻赠她的岸芷!当天她急急忙忙赶去黄山,忘记带上它,没想到它竟然寻了过来,好灵性。
伊晨净欣喜不已,将岸芷放在掌心一顿玩逗。
马儿像是吃了醋,它抬起前蹄,摆着头低声嘶吼。
伊晨净拍了拍马脑袋,安慰道:“好马儿,那船恐怕容不下你,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还是回去找你的主人吧,他会照顾好你的。”
马儿像是听懂了,便安静了下来。
伊晨净一狠心,突的拍了下马背,马儿立即狂奔而去。她微笑着目送,而后将岸芷藏在袖中,恐被海风吹走。
伊晨净混上通往高丽的商船,找了个小角落坐下,将岸芷拿出来透风。
许是岸芷从来都是自行,不曾坐过车船,这小家伙居然晕船,兴奋地在船舱里窜来窜去,不小心啄到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肤白貌美气质佳,一看就是那种很好相处的人,所谓相由心生,伊晨净觉着她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果不其然,女子的手背被岸芷啄伤,她不仅不生气反而用另一只手安抚岸芷,柔声细语:“小鸽子,你是不是水土不服啊?”
“姑娘,对不住,我的鸽子伤了你,还请见谅。”伊晨净寻过来,一边接回岸芷一边给女子道歉。
女子抬眸看伊晨净,先是一惊,而后小心翼翼地招呼她坐下来背靠对旁人。
伊晨净虽然不解,却还是配合了女子。
女子小声道:“你可是伊晨净伊姐姐?”
伊晨净不习惯被人动不动就叫姐姐妹妹,但见女子长得实在讨喜,她勉强点头,道:“你认识我?”
女子瞄了一眼旁人,拿出一张画像,那种官府用来通缉的画像,展开一些给伊晨净看。
当伊晨净看到画上有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时,女子将画收了起来,道:“现在整个朝野都在通缉你,朝廷的人说你绑架了天子还剁了他一根手指头,江湖上的人说你杀害了十九大门派去一重天贺喜的代表人物。”
伊晨净闻哼声一笑,没想到那龙泽天既有这般心机,还未出一日便连通缉令都整上了,定是早有预谋。她心下将龙泽天骂了一番,转而又想着他会不会因为自己而迁怒小雨呢?还有慕容臻,皇帝可是他绑架的,他会不会……
“伊姐姐。”女子唤。
伊晨净再闻女子之声,忽然又生出一个想法,她道:“姑娘既拿了通缉令,定也是接受悬赏之人,你这般告知于我又是何意?”
女子不骄不躁,微笑着解释道:“伊姐姐误会了,从小我义兄就不让学武功,所以我很崇拜女侠,特别是像伊姐姐这般英姿飒爽又容颜绝世的女子。我揭通缉令可不止这一张,我把我所见到的全部都撕掉了。”
“哦,是吗?”伊晨净自然是不敢轻信。
“是啊!”女子瞧了瞧岸芷,又道:“伊姐姐这鸽子跟我义兄养的那只岸芷长得好像。”
岸芷?
伊晨净心下一惊,问:“你义兄是慕容臻?”
“嗯。你认识我义兄?”女子喜出望外。
若这女子是慕容臻的义妹她会不知她的义兄也去了泰山观礼,并且主动绑架了当朝皇帝?还是……也对,慕容臻那种人行事定不会与人交代,更何况只是义妹而已。
“是,我与你义兄认识。”伊晨净见女子提到义兄是眼里闪着光,她好似明白了一些什么,又道:“前几天才认识的,他与我是亲戚。”亲戚的亲戚应该也算亲戚吧?
“乾哥的亲戚那就是我的亲戚,伊姐姐,我叫你一声姐姐那便合情合理,方才我还在想我是不是太唐突了,现在看来刚好合适,嘻嘻。”
伊晨净陪着笑了笑,还真是不唐突,明明看起来差不多大,她偏偏张口就叫姐姐,是自己太显老还是这姑娘觉得姐姐是一种尊称?
“伊姐姐莫怪,姐姐在我们那里是一种尊称,所以方才我才开口就叫您姐姐。”
这女子,好生机智。
伊晨净笑了笑,“无妨,尊称谈不上,你若习惯怎么叫都行,大家都是亲戚。”
女子稍稍僵了一瞬,转而又继续笑盈盈,道:“我叫胥情,伍子胥的胥,深情的情,昨天刚满十六。”
“你那几声姐姐叫得不亏,我今年十七,确实比你大,呵!”伊晨净冲她笑笑,她本就不善言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将这天继续聊下去。
胥情回以一个眯眼笑,道:“伊姐姐,我义兄的岸芷怎么会落在你这里?”
伊晨净玩心一起,道:“我抢的。”
“啊!”胥情用一种不可思议地眼神看伊晨净。
伊晨净笑笑,道:“开个玩笑,你义兄那种人的东西岂是别人想抢就能抢得到的,岸芷是我在海岸捡到的,觉着可爱便带了上来。”
“我就知道,我义兄是这世上最好最了不起的男子,不可能被抢,更不可能把他最心爱的岸芷送人。”胥情又愉快地逗鸽子,眼神里满满是对慕容臻的崇拜。
最心爱的岸芷?不会吧?伊晨净扯出一个微笑,不想再聊下去,她摸摸饿瘪的肚子,准备去觅食。
“伊姐姐稍等。”胥情从包袱里拿出一条秒杀递给伊晨净,道:“伊姐姐,给,戴上这个,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小姑娘想得真周到,她伊晨净欣然接受。
她溜了一圈,食物都是有主人的,换之需要财物,刚好她啥也没带。
伊晨净一直觉得钱财乃身外之物可随时取之随时用之,打算在途中赚取,但观此处,很难找到赚钱的机会。她扯掉面纱坐在甲板上,瞭望着渐行渐远的故国家乡,竟生出了若干惆怅。
这一走,真的对吗?
龙泽天那般秉性,他若为难小雨谁帮她撑腰?
呵!想到小雨一早便知当年那些事却还是做了那个选择,伊晨净不禁摇头苦笑,心道:也许她根本不需要我撑腰。
走吧,走吧,此生再无牵挂。
呼啸的海浪精神奕奕地拍打着船身,伊晨净却饿得有些乏了,打算去梦里找点吃的,醒来再想办法喂饱岸芷。
岸芷和它的主人一般想法,乖乖地躲在主人的袖口里睡觉。
“嘘!”
来了人,来了一群人。伊晨净睡得惊醒得狠,她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要来作甚,她闭着眼睛等待那些人行动。
“悬赏金大家可以平分,关键是要先拿下此女,据说她武功非常了得。”
“嗯,大伙儿不要冲动,趁她熟睡好下手,我且先过去探下虚实。”
“好,你先去。”
……
伊晨净微微勾唇,手掌轻轻握住岸芷。
那探子过来瞧了瞧伊晨净,见她睡得挺香,他用剑鞘轻轻拨了拨她的衣裳,伊晨净毫无反应。又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子,掰开瓶塞将里面的东西在伊晨净的鼻子边晃了晃,直到他觉得差不多了方才冲众人点头示意。
众人悄声向前,探子则轻轻将剑从鞘中拔出。
就在探子刚要示意众人一起下手之时,瞭望台上有人惊呼:“海盗,有海盗!”
众人齐齐看去,就在离此船百丈不到的地方出现一只海盗船。
方才的探子道:“先把她绑了再对付海盗。”
“嗯,这可是黄金万两。”众人皆点头赞同并指使人行动。
伊晨净任他们捆绑,然后将她放在甲板的角落里继续“睡”。
眼看着海盗就要杀过来了,大家都急忙急备战。
方才那探子倒的是海澜之迷,是一种迷药且药性极强,当年在长江边伊晨净正是因为中了此药而差点错手杀人,她永远都记得这味道,一闻便知,一知便屏住了呼吸。
伊晨净寻思着,难怪那么轻易就混了上来,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商船,而是朝廷用来蹲守逃犯顺便抓海盗用的官船,本就是为了瓮中捉鳖之用。
如此想来,那个叫胥情的女子莫非也是?
伊晨净刚准备回想一番,却听身旁有人唤她。
“伊姐姐,醒醒啊伊姐姐。”
是她!伊晨净假装揉了揉睡眼,道:“怎么了?”
胥情指了指她身上的绑绳,不言而喻。
伊晨净回她一个微笑,而后随手一扯,那绳子瞬间崩断。
胥情憨憨一笑,“是我多虑了。”
“我这睡得好好的,怎么就被绑起来了呢,胥姑娘可知这船上都是些什么人?”
胥情摇头,“我也是头一回出海,以为这是去往高丽的商船就上来了。”
伊晨净姑且信了,还有一问:“海盗,你不怕?”
“海盗?”胥情皱着眉头看那离得越来越近的船,刚冒出一丝惧色,但看清被帆上的图案后眉头紧蹙,惊呼:“新哥?”
“?”伊晨净投以一个疑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