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纪哥哥，说好的，我是唐团团，是你刚认下的妹妹。”
乡间田埂上，纪怀民的摩托车开到飞起。
鹤塘县和余里县相邻，但毕竟是大县，走大路的话，要两个多小时的摩托车程。
抄近路就快多了，只要一个多小时。
就是小路的路况不比大路，更是坑洼的厉害。
一路上，惊险的路段有很多。时莺要两手并用，死命抱紧前面的人，才能不被颠下来。
今天她花了那么多功夫，打扮成跟这边小可怜一点都不一样的画风，为的就是不被人认出来。
回头扫了主人家的兴，她罪过就大了。
而且纪怀民也答应过她，会等她长大，那她完全可以扮做他在江湖上认的小妹。
毫无压力jpg
“知道了，你都说一路了。我外婆家就在前面，拐个弯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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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怀民的外婆谢兰萍是鹤塘县很有名望的婺剧大师，一辈子都在给别人送开心。
今天过七十岁大寿，家里说什么也要让她定心坐下来，欣赏一下别人给她表演的婺剧。
时莺跟着纪怀民，来到一栋看着还很新的筒子楼前，时莺不由紧张起来。
转念一想，这是八十年代，信息本就不流通，她不会那么寸，被人认出是余里的小可怜的。
即便认出来了，她也不会承认。
今天她就是唐团团，淳于的唐团团！
“纪怀量，出来！”
纪怀民长双腿支在地上，扬起脖子，朝上面喊。
阳台上冒出一个年轻的脑袋：“二哥，你回来了。”
“我还要去接邵叔他们，你快下来，有事叮嘱你。”
“这就下来。”
纪怀量激动地冲时莺这边挥了挥手，脑袋消失在阳台上。
楼梯上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时莺鼓了鼓腮：“纪哥哥，你要走啊。”
其实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她现在是唐团团。
可没纪怀民在身边，她总觉得少了几分底气。
也许，在她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开始依赖纪怀民了。
“去接一个很重要的长辈，怀量这小子不识路，只能我去。”
“哦，接长辈啊，应该的，你去忙吧。”
“小糖葫芦，你是不是害怕？”纪怀民看出时莺的紧张。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是来贺寿的，又不是来赴鸿门宴的。”
“不错。去了日本两年，中国的文化也没忘。”纪怀民揉了揉时莺的头顶，时莺忙一缩脑袋，躲开他的手。好不容易烫好的发型，可不能被他破坏了。
“二嫂你来了，我在这边等你半天了。”纪怀量从楼道口飞奔出来。
时莺忙冲他摆手：“我是你哥认的妹妹，你可千万别喊我二嫂。”
“我也就在这边喊，待会儿带你上楼，我就不敢喊了。”纪怀量冲她挤了下眼。
时莺忙向纪怀民求饶：“你快跟你弟解释啊，我不是你的女人。”
纪怀民发动摩托车，来了个漂亮的原地甩尾：“小兔崽子长大了，我控制不了他的思想。纪怀量，一步不离跟着你二嫂。要是她出了什么事，看我不打死你。”
说完这话，人和摩托车已经像是离弦的箭，消失在时莺的视线中。
时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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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嫂，你长得可真好看，跟电影明星似的。”
“二嫂，你脸上搽的是什么，又香又粉的。”
“二嫂，……”
爬楼梯的过程中，纪怀量的嘴巴就没停过。
时莺忙伸出手，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纪怀量，我真的是你哥认的妹妹。”
“懂，情妹妹那种妹妹。”
时莺无语。
“外婆您看，我带谁来了。”纪怀量推开三楼的一处木门，很高兴地大声喊道。
“谁来了。”
“二哥最近刚认的妹妹，长得就跟天仙似的，可好看了。”凑近时莺耳边，纪怀量压低嗓门，“二嫂，我外婆心里有别的二嫂人选，暂时就不透露你和二哥的真实关系了，见谅啊。”
时莺瞪了他一眼，朝着被一众亲戚围住的谢兰萍走去：“谢奶奶好，我是唐团团。今天是您七十大寿，晚辈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呀，这妮子可真俊。”
“是啊，鹤里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妮子。”
“小嘴也跟长相似的，这么甜呢。”
……
围着谢兰萍的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夸时莺，正主却板着脸，冷冷开了腔：“唐团团？这都是什么名呀。你跟我们家老二，是什么关系啊？”
“外婆，她就是大哥认的妹妹。跑江湖的，谁还没一两个义兄义妹了，是吧。”
“问你话了吗？乱插嘴！从小被你妈宠到一点规矩都没有！”
谢兰萍把手里的茶杯重重拍到面前的茶几上，继续冷声道，“问谁话，谁回答。家是哪儿的？今年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父母亲都是做什么的？”
“回谢奶奶，我家是淳于县的，今年18，暂时没工作。父母是农村养蚕，卖蚕丝为生的。”
时莺说的都是她母亲那边的真实情况。
“18岁，这么小呢，看着不太像啊。”
“淳于县人？那里不是全搬迁了吗？”
周围嘀咕声又响了起来。
“18岁，没工作。农村人，养蚕为生。”谢兰萍重复了一遍时莺回话里的关键元素，鼻子里轻哼出声，“那你怎么会跑到鹤塘这边来的。”
“我是被人贩子拐到这边的，是纪哥哥救了我。”时莺一点都没因为谢兰萍的不喜而心生局促，一直保持落落大方，彬彬有礼的姿态。
“人贩子？呵。”谢兰萍缓缓抬起眼皮，仔细打量了时莺好久，“那就是说，你的清白还在不在，都不一定了。”
时莺：“……”
“外婆，你聊这些干什么。二哥只是认她做个妹妹，可没说讨她做媳妇，您看您这严厉的劲，回头把客人吓哭了，我可不好跟二哥交待。人我带来见过您了，现在我带走。”纪怀量上来拉时莺，“唐妹妹，我们走吧，带你下楼转转去。”
时莺也不想待在这个令她尴尬的地方，忙冲谢兰萍弯了弯腰：“那谢奶奶，我先下楼去了。”
-
纪怀量带着时莺在婺剧剧团的家属院里转了一大圈，给时莺讲了很多他们家的事。
用纪怀量的话来说，谢兰萍就是个老古董，一辈子教出很多厉害的徒弟，她的性子也变得越发古怪，看家里人，就像是看她的徒弟那般，已经把严厉和教条刻进骨血里了。
“二嫂，你别跟我外婆置气，她年纪大，脑筋转不过弯来，总还拿封建社会的那一套要求我们。现在都是新社会了，处对象本就可以凭个人喜好，不兴媒妁之言了。”
时莺才不会跟老人生气，再说，今天还是她的大寿之日。
“怀量你说的没错，以后你找媳妇，记得也要自己谈。”
“我还小，才21。一点都不着急。先帮我二哥把终身大事敲定了再说吧。”
纪怀量今年21？
时莺的小脑袋瓜飞快转动起来，她没记错的话，昨晚时根发说，纪怀民5岁时就没了亲妈，那他的这个亲姨不地道啊，姐姐还没走，她的肚子里就怀上种了，这是逼婚啊！
这在六十年代，可是犯了大忌讳的。
纪怀民亲妈是不是正常死亡，时莺都要打上一个问号了。
“怀量，我听说，你爸妈也要来鹤塘这边给老人贺寿，怎么没看到他们？”
“他们直接从杭城开车过来，估计六点前能到。到不了的话，我们也不会多等他们，六点一到，准时开席。”纪怀量指了指不远处的工人大礼堂，“我们借了礼堂的地。待会儿，就在里面吃席，加听婺剧。二嫂，你听过婺剧吗？”
“没听过，好听吗？”
“你连婺剧都没听过？每年婺剧团也会下农村，农村人家里有喜事，会在村头请人唱戏贺喜的。二嫂，你真的是淳于人吗？”
时莺心里咯噔一下，还真小瞧了这个毛头小子了，差点被他看出端倪：“我当然知道农村有请人唱戏的风俗，只是每次我都不喜欢凑热闹，看戏的人太多，太挤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也不爱听，根本听不懂，不知道他们咿咿呀呀在唱些什么。但我大哥和二哥还都挺喜欢的。二嫂，我外婆中意的那个外孙媳妇，她就是婺剧团的，正跟我外婆学唱婺剧呢。外婆说她天资特别好，以后一定能成角。一会儿下班后，她也会过来，给我外婆贺寿。二嫂，你可要加油哦。”
加油？
她才不会搞什么雄竞呢。
纪怀民要是喜欢那个女人，她立马转身走人。
绝不纠缠。
“婺剧团的好苗子，那她能看上你哥吗。你哥可是个混混呢。”
“他又不是一直是混混。二嫂，二哥没跟你说吗？他是正宗浙建学院毕业的，本事大着呢。只是最近他心情差，不愿意好好在建筑单位干活罢了。不过他有了你，肯定会马上收心，回归正轨的。”
纪怀民居然是学建筑的，根本没看出来。
要是以后她学竹艺学出了名堂，倒是可以和纪怀民造的楼相结合。
她那个年代，很多五星级酒店大堂里，竹元素的运用场景非常多。
做出来的效果都很不错，简洁又大气，艺术感非常强。
时莺抿了抿唇：“他怎么做，可跟我没关系。我们只是普通的江湖兄妹。”
纪怀量还要反驳什么，眸光捕捉到了走过来的人，他欣喜地踮起脚，朝那边挥了挥手：“二哥，跑快点。二嫂想你了。”
时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