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时莺开始怀疑,她能否顺利接过小可怜这一交棒。
先前她太乐观,但下午和晚上这么多事经历下来,时莺发现,小可怜递给她的,明显不是木棒,而是被火灼烧到深红的铁棒。
要想接下交棒,就得做好脱几层皮的准备。
(﹏)
晚上吃时根发做的菜,时莺一下想到住在淳于县的外婆家。
她决定不观望了,小可怜的这根熟铁棒实在烫手,还是趁早止损,找警察叔叔帮忙,送她回外婆家去。
用的理由嘛,就说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她实则是淳于的丫头,被人贩子用两袋米的价格,拐卖到了余里。
时家,她是坚决不会去的。虽然时家在杭城,80年代初期就已经是万元户,但鸡飞狗跳的事情太多,她绝对不会选择回时家。
外婆家不一样,外婆嫁在淳于县郊外的农村,那里山清水秀,蔬富果足,是个很适合居住的鱼米之乡。
时莺算过了,外婆这会儿正值芳华,大概35左右。
母亲则在豆蔻年华,13,4岁左右吧。
她们都是温婉善良的人,肯定会接纳眉目间像她们的自己。
反正不到万不得已,时莺不会说出她来自未来的事实。
时莺先前很担心伦理问题,但被极品王大妈这么一通折磨,再加上小可怜给她布下这么多的修罗雷,伦理问题算个der啊。
先保住她这颗脆弱的小心脏,再想其他有的没的吧。
“爸,下午和平开车去码头给肉联厂拉货,远远看到一个人,特别像您。晚上和平跟我说了一嘴,我就拉着他过来。还真是您。现在不是旺季吗?您怎么这会儿回来了?”时富果的声音从大厅那传来。
时莺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小可怜的记事本被她重新藏好在原来的地方。
“年纪大了,不想奔波,就回来了。往后,就在余里县弄点小修小补的活,能糊口就行。”
时根发并没说出他在杭城看到招领尸体的事。
他真是这个家唯一能给小可怜温暖的人了。
“老头子,你就不能实话实话吗。明明你在杭城咦,时莺,你二姐,二姐夫来了,你还猫在里屋干吗呢?”
终于被cue了。
时莺两手扒拉了下长发,挡住大半张脸,慢吞吞站起来,朝厅里走去。
“二姐,二姐夫,你们来了。”
声线慵懒。
时富果坐在晚上时莺吃饭的那张凳子上,看到她时,惊讶到半张着嘴:“时莺,你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年轻”
皮肤好到爆,头上的白炽灯那么昏暗,可她的脸,居然像蛋白一样,亮到发光。
王麻子果然钱多,把浪蹄子的脸喂到这么娇嫩。
时富果心里酸到不行。
但她很快发现不对劲,这人穿的衣服?
什么嘛。
大碎花,一看就是老人穿的。
王麻子不是很有钱吗?
这是被甩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看她没了钱,还能嚣张不!
“可能在杭城吃的好吧,人就显年轻。你呢?是不是过得很不顺意,怎么脸和头发都蜡黄蜡黄的。”
时富果还没说什么,王春花在旁边急了:“时莺,你会不会说话。三个多月,百来天了,看到你二姐,你就这么说话?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你二姐上个月小产,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好,脸色自然没那么好看。要照顾她小月子的时候,你人也不知道跑去哪。现在你二姐出了小月子,你跑过来说这种风凉话!”
照顾时富果的小月子?
帮帮忙,小可怜没这个义务。
不过既然出了小月子,那就没血崩的风险了吧。
时莺走过去,拉开条凳,坐到时富果和沈和平中间的那个位置上。
两手做抱莲状,捧住中间的小脸。
对面时富果能近距离看到时莺水嫩润泽的肌肤,和羊脂玉般的手指,心里酸味更浓。
“二姐,你信因果报应吗?”时莺眨了眨眼。
她全程都没有去看那个骚扰过小可怜的男人。
“问这个干什么。”
“信不信吗。”
“信!做好事就会有好报,做坏事就会遭报应,三岁小孩都知道。怎么了?”
“信就好。二姐,我跟你说,孩子不肯来你家,是因为你男人做了遭报应的事…”
-
“警察同志,我被我二姐夫揍了,我要报警!”
时莺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嘴角边还有血丝,她冲进时根发家附近的派出所,声音哽咽。
她就是故意的。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回淳于,那她一定要制造出能让她进派出所,找警察叔叔帮忙的事出来。
时富果和沈和平就是撞枪口的人。
她只简单地说了几件小可怜记事本里的事,沈和平就恼羞成怒,再也忍不下去,站起来,拳脚招呼,密密实实,朝时莺的脸砸去。
他是余里县运输公社的驾驶员,平日开的是高大的解放牌卡车。
这个年代的卡车司机,除了要会开车,还要会修车。
千斤顶,各种扳锤要都要能很熟练使用才行。
所以这种人,都有一把子力气。
时莺被他在脸上招呼了两下,立刻晕晕乎乎的。
她怀疑,她轻微脑震荡了。
不过沈和平这么气急败坏,反倒坐实了时莺说的都是真的。
时莺想到时富果站在旁边,铁青到极点的脸色,心里就一阵大爽!
好在她也就挨了他两记拳头,后面时根发跑上来,一把抱住了沈和平。
被老丈人一拦,沈和平清醒过来。
没再砸拳头过来。
时莺觑到这个空,夺门狂奔,去离时根发家不远的派出所报警。
“先排队。”里面接待室内的制服青年头都没抬,说道。
时莺朝旁边望去,眩晕感更重了,就见接待室外的长走廊上,报警人员已经排成s形,折了三道弯。
不是,这都晚上八点了吧。
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报警呢。
这治安,啧啧。
“妹子,出什么事了,这么晚过来报警?”排在前头的大姐回过身,问时莺。
“我二姐夫揍我了,看把我揍得鼻青脸肿的。”
“我来看看。”那位大姐撩开时莺遮住半张脸的乱发,摇了摇头,“不行,你这个伤太轻,他们不会受理的。快点回家吧,越晚越不安全。”
这伤还轻?
放在她来的那个年代,这伤都够蹲大牢了吧。
啧,看来八十年代是真彪悍。
不怕,她还有别的砝码。
“那我要再加上一条拐卖儿童呢。”
“你被拐了?”那位大姐上下打量了时莺好久,满眼都是同情。
这么漂亮的妮子,怎么又被拐,又被打的。
太惨了!
“是啊。今天被我二姐夫这么一揍,一下想起小时候的事。我是淳于人,被人拐来这里的。”
“妮子,我俩搭个伴,慢慢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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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子~”
“时莺~”
紫竹街道,时根发和王春花两人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嗓子都快喊劈,也没找到时莺。
“老头子,别找了,她姘头那么多,指不定现在正在哪个男人床上睡大觉呢。我这累了一天,老腰都快断了,快回家吧。”王春花不愿再找第五遍,拖着时根发,就要往家奔。
“你累你先回去睡,我再找找。莺子说了要好好做人,就不会再找那些臭男人。倒是沈和平,平日看着正正经经,居然这么对莺子!”
时根发气到攥紧拳头,老牙咬得咯噔咯噔的。
“你也不能光听时莺一面之词,人家和平说了,根本没那些事。”
“没事他会那么激动?”
王春花不吱声了,过了会儿,才喃喃道:“不跟你说了,反正你眼里只有这个小女儿。行了,我先回去了,你愿意找,就慢慢找吧。告诉你,到明早你都找不到,不信走着瞧。”
说完,扭头先走了。
时根发没理她,继续沿着紫竹街道找时莺。
想到她下午提起书报亭,时根发便朝着十字街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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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哥,今天这一仗真解气,青余堂这下该消停三个月了吧。”
“黄毛,要我说最聪明的人是你,早早跟对了明君。”
“瞎说什么呢,什么明君,要不要脑袋了。”
“是是是,纪哥,记下了,义仁帮第一条帮规,低调!以后一定注意用词!”
十几位参与打斗的义仁帮成员在餐馆用完庆功宴,正准备各回各家,纪怀民捕捉到不远处的呼喊声。
“嘘,都别说话,听听那个老头喊什么。”
黄毛忙伸着脑袋过去看:“纪哥,那是时寡妇的公公,时根发。时寡妇估计又去哪个野男人家过夜去了吧,这个时根发真是的,大晚上这么喊,不等于公告天下,自己儿媳又去偷…诶,纪哥,你去哪?”
纪怀民已经发动摩托车,一溜烟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