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报复的局
省公安厅长顾卫国亲自督办的案子，市公安局长张二强处理起来分外卖力，他原是省地质大学一个落魄教授，不知道凭借了那股风势，直接跨界转任市公安局长一职，外界风言风语的流言很多，有的怀疑他的生活作风，有的质疑他的工作能力。在这件事上，他存了急于证明自己的心思。教授给人的印象通常是文质彬彬，学富五车的老学究一般，说话和颜悦色，处事不愠不火。但在干警们抓捕李东华落空后，张二强的表现如同旧时占山的土匪，完全没有斯文的样子，一脸横肉外加满嘴脏话，唾沫横飞的骂了半小时，让干警们抬不起头来。在地质大学他就因为举止粗鲁而难以继续待下去，大家都没有料到，他竟然咸鱼翻身，摇身一变穿上了警服。坊间流传的故事是：张二强的老婆马月霞有大学同学是省组织部副部长，凭借这层关系张二强得以调任市公安局。更有流言说她老婆陪组织部长都陪到床上去了，顺理成章，张二强便得了“床上局长”的外号。这些年在市公安局长的任上，社会治安没有好转，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倒是多了不少。有的黑社会团伙欺行霸市，控制买卖双方，导致本市的猪肉蔬菜粮油价格比外地的价格贵百分之二十还多，老百姓怨言很大，于是便给他编了广为流传的顺口溜：
床上局长不上床，
娶个老婆勾人忙。
钓得组织副部长，
二强局长无床上。
借着市公安局局长夫人的名头，马月霞就像苍蝇一般，但凡闻到一点腥臭味，她就会嗡嗡地扑上去。为了攫取钱财，一百块钱的小利都不放过。她听到说大太保向市局告发李东华的事情后，她认为机会来了，于是一个电话把床上局长喊回家，耳提面命地帮他订好了行动计划。
张二强从老婆大人处接受了任务，马不停蹄地赶回局里，火速召开了会议，重点讨论关于省厅督办的李东华敲诈勒索案。在会上局长大人雷霆大作，咆哮着喊道：“李东华案件是一个严肃的有着重大影响的刑事案件，无论花上多大代价都要把人揪出来，以平民愤，给全市人民一个交代。李东华一个大活人，在几十位干警的眼皮子底下溜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是吃干饭的吗？难道他会羽化不成？悬赏，拿出一万块，不，五万块来悬赏，我就不信，重金还买不来线索。”
于是一番会议后，李东华的悬赏金额变成了二十万。
马月霞打扮风骚地走进了大太保的办公室，要是不明就里的人一定认为飞龙娱乐城又来了一位头牌。她的打扮和故作姿态的卖弄，跟飞龙娱乐城的整体风格很配搭。
大太保正在下面台球厅里面打台球，听到服务员报告市局局长的夫人来了，赶忙放下球杆，一溜小跑着回了办公室。
马月霞正坐在沙发上，扒着一个橘子，吸溜着服务员泡上来的极品铁观音，见大太保回来，先飞了个媚眼，开口说道：“老弟，姐打扰你的雅兴了。”
大太保满脸堆笑，说道：“哪里，哪里，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姐来指导工作，您一年就出现两次，让不名就里人的还认为您出来收贡品的。”
“贫嘴，打死你！我要是常来，不让人家更怀疑我是你这里的头牌啊。”马月霞嗔怒着，作势要拿橘子皮打他。
大太保顺势坐到办公桌后面，说道：“老姐，您大驾光临，有什么吩咐，小弟立马去办。”
大太保知道马月霞出面，要么是为了钱，要么是让他办事，所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没事，就是想兄弟了，过来看看，怎么，弟弟你没有兴趣？”马月霞嗲声嗲气的卖弄。
大太保装作受到惊吓，拨浪鼓一般摇头，说道：“姐，亲姐，不带这么玩弟弟的，我胆小，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小妾，玩不起。”
马月霞哈哈笑着，扔了一半橘子过来，大太保张嘴叼住，嚼的汁水四溅。马月霞收敛起笑容，正色说道：“谈正事，姐今天来找你商量，我家老张说，你手头有李东华的消息，能不能把这消息卖给姐？公安局出了赏金，十万块呢。弟弟，你把消息让给姐好不好？事成之后，让姐陪你上床都成。”马月霞一下子把市局地悬赏价格砍了一半。
大太保心里合计着，跟她上床是万万不能的，李东华就是活生生的教材。
“姐，才十万块钱，你也跟弟弟挣啊！”大太保开玩笑的说道。
“弟弟，不是姐跟你争，姐还没下作到跟自家弟弟争的地步，这算姐借你的，总可以吧？”马月霞正经起来，教授都比不过，天生的演员痞子。
“姐，出什么事情了？”大太保疑惑的问道。
“这不，你大侄子要出国读书，家里老人又得了重病，都赶到一起了。”马月霞神色黯然地说道，表演力道足，气氛拿捏地恰到好处。真是应了那句话，高手在人间，如果让马月霞坐演员，妥妥一实力演技派。
大太保急忙说道：“姐，到这份上，也别说借不借的了，这事情你别掺乎了，我来处理，除了赏金十万，我再补上点，凑足二十万，够孩子一年花费的了。”
“行，弟弟畅快。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我绝不让弟弟吃亏。”马月霞似乎还阳一般，脸上瞬间笑意盎然，她老人重病的事情也就不会再有阴霾在心了。
“有姐姐这句话，我一百个放心，这些年姐也没少照顾我，弟弟我是知恩图报的人，您让我干啥都行，只要不是让我陪姐姐上床。”钱花出去，大太保顺便赚个嘴上痛快。
“怎么，姐就这么没有魅力？”马月霞嗔怒说道：“现在有一桩事情，如果弟弟去办，我放心，还能有些油水赚。”
“什么事情？”大太保问道。“肖路远你认识吧？”马月霞没等大太保反应，便把从郑燕那边听来的事情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强调说：“肖路远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郑燕是又急又气，比吃减肥药还管用，我看她快瘦了十斤了。她跟我说，弟弟你路子广，看看能不能帮肖路远出出这口气，要不他以后没法在实验中学混了。”
“这件事情，肖厅长知道吗？”大太保明知故问。
“应该知道，即使知道他也会装作不知道。弟弟，她可说要出五万块的呢，算是姐姐补偿你的。”
“姐，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这五万到手后，我立刻转给你，给孩子上学用，做到什么程度。”大太保故作大方的表示，其实没有肖路远的事情，他也准备对龙小云下手了，因为五、六俩太保都栽在龙小云手里，加上严打，三个人都成了重点关注对象，已经逃出去避风头了，这些天他一直在筹划，现在有肖路远的赏金在，他乐的送个人情给马月霞。
马月霞说道：“不用太狠，郑燕说，让那小子在床上躺半年就行。”
大太保心里思忖：女人狠起来，比男人狠十倍。他有想起一件事情来，说道：”“姐，李东华在我沿河别墅里面，因为是借住，要是风声紧了，他可能会提前跑掉，告诉姐夫动作要快，行动要隐蔽。他还是文人风格，没有完全适应警察的武将之风。”
大太保为可能的结果放出了警报气球，至于后面的结果就跟自己没有关系了。马月霞兴奋点了点头，说道：“弟弟放心，我一定会让老张知道。”
大太保等得就是这句话。
李东华入住近沿河别墅后，知道事情可能往坏处发展，于是他悄悄的通知了他在省城打工的弟弟，两人在沿河别墅的简易码头的亭子里见了面。
“哥，你匆匆把我找来，有什么事情吗？大街上和网络上都在悬赏抓你呢？”陆风山慌张问道。李东华原原本本把这两周发生的事情以及可能的结果给陆风山分析了一遍，然后说道：“事情可能会变得更坏，我要赶紧离开这里。这一张建行卡是我的工资卡，招行卡存着我这些年的积蓄，有二百多万，你赶紧把他转到你的户头上，替我回老家孝敬老母亲，让虎子好好上学，别学武术了。”
陆风山向水里吐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齿的说道：“马姑娘本来就是你的，跟你青梅竹马，要不是家里穷，还轮得着顾卫国？”
“兄弟，你不懂，顾伟国也是穷孩子出身，那是谋略，也是交易。”李东华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不方便见马元凤，你替我带句话，我稳定下来就通知她，让她别换号。你的号码也别换，以后收到我的电话或者短信，你要立即删掉。”
“哥，你更需要钱，咱娘那边有我，花不了几个钱。”陆风山带着哭腔说道。
“别犟了，就凭这些年你挨我的揍，也值这么多了。”李东华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说道：“万一我被抓住了，你千万别拿钱赎我或者为我交保候审，交多少就丢多少。”
陆风山用袖子擦了擦泪，兄弟从此别过。
无论境遇如何，你可以把后背给兄弟，但是不能给朋友。朋友，从字面上看，先有朋才能存在友，朋本意是货币单位，相传五贝为一朋。或说五贝为一系，两系为一朋。
马元凤收到了李东华的口信，她把自己闷在屋里一天，离婚也没有打断她去麻友俱乐部的兴致，李东华的逃离让她不想出门。一系列事件深深刺激了她：从李东华嫖娼，到校园扫黑除恶、勒索案，一切似乎都是为李东华专门定制，那后面的操盘手，定是顾卫国无疑了。撕下虚伪的面具后，马元凤这个出身权贵之家的娇娇公主，显露出了她聪明的一面，一下子抓到问题的本质上：顾卫国报复自己被带了绿帽子。她想清楚了事情的根源，制定应对之策便轻而易举。
大太保优哉游哉得在办公室里，网络远程遥控监视着江中别院内的一举一动。李东华象一切无知一样，该吃吃，该喝喝，甚至还在客厅里面看开了电视。大太保躲在屏幕前面笑，笑得很压抑。事出意外，一个阴云密布的下午，李东华约陆风山上门，他却没有看到。修路的工程队挖断了别墅区敷设的光缆，他没有网络了。入夜便开始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春雨从天上撒下来，李东华在此时从沿河别墅出来，匆匆上了轮渡，到对面去了。
大太保从监视里面看不到李东华，心里发毛，带上三太保就往别墅去。因为路上修路，又是雨天的下班高峰，交通堵的一塌糊涂，半个小时的车程硬是堵了近三个小时。当他看到茶几上的手机和便条时，心里凉了一半，便条上写道：
老大，同为江湖同道，虽有龌龊过节，不伤侠义。今有难来投，你却卖我。背叛之恨，捅刀之仇，今生必报。割袍断义，从此别过，再逢已是路人。款待知情，就此谢过，两日叨扰，计费约五百，留于坐上。
四角隐蔽摄像头全被破坏，一处处全被打上红色叉号。那红色叉号与桌子上的五百元钱，如同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扇的他有些摸不着北。三太保此时明白过来，大太保收留李东华的用意。心里泛起阵阵凉意。雨夜的风吹进来，他紧紧裹住了外套。
事情发展得益于非常多的巧合。顾同新恰好在飞龙娱乐城发现了马月霞进了大太保的办公室。心中起疑，便去了大太保办公室的隔壁，在靠近阳台的窗子外面把两个人的谈话听了一个七七八八。
因为牵涉李东华，他又对李东华与马元凤的事情略有耳闻，脑海中对“李东华”三个字比较敏感。虽然马月霞与大太保的谈话内容他没有听得十分清楚，大概意思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见他们欲对李东华不利，便悄悄通知了马元凤，马元凤急忙用一个很少用的号码通知了李东华。这才有了与陆风山见面、雨夜潜逃的一幕。当然他们也不是先知先觉，当猜测到自己的电话被监听以后，便各自用陌生人的身份办了新的电话卡，顾卫国的监听便失效了。
大太保愣了会，狠狠地把桌子上的旧手机摔了个粉碎。似乎余怒未消，又上前狠狠的踩了几脚。犹豫了许久，掏出电话给马月霞打了过去，电话几里哇啦地又说了一大堆，大太保脸色阴沉，余怒未消，又有了摔电话的冲动。
看了看已经摔得粉碎的话机，用脚使劲碾了几脚，恨恨地骂了一句：贼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