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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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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灯会的前一天,吴州报纸上登出了一则新闻,近日到达吴州的一位日本大佐,不幸死于车祸。

    吴二白捏着报纸,凝神细思。

    近几个月,日本人不光在上海日渐猖獗,在吴州的活动也多起来。虽然目前一切相安无事,但是一直都是暗流涌动。

    一位刚到任的大佐突然死于车祸,这事情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他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作为,相信日本人也不知道,可是不管是哪方面,对日本人来说,都是一样的。

    他叮嘱二京一切小心为上,为安全起见,也暂时中断了与纪先生的通信。

    不管怎样,生活仍在继续,灯会如期而至。

    当天晚上,吴二白仔仔细细交待了一众随从,千万护着吴邪的安全,也一再叮嘱吴邪不能乱跑。

    吴邪穿了厚厚的毛呢外套,戴着毛绒绒的八角小帽,显得乖巧可亲,他并不知道有位云墨小姐在等他。

    “二叔,你真不去吗?”帽檐下露出弯曲的刘海儿,称得一双大眼睛更加动人。

    “我嫌闹腾!你早点回来,太晚了天凉。”

    “好。”吴邪应了一声,紧了紧外套,被一众人跟随着,走出了吴家大门。

    许久不出门的吴邪,虽然病着,再次站到热闹的人群中,还是有些喜不自禁。

    王盟和坎肩儿看着小三爷又开心起来了,也都高兴得很。

    灯火通明的长街被花灯装饰得如同仙境,百姓的所求无比简单,安稳生活,偶有乐可享。时局动荡,他们看不懂,但每年的灯会若没有了,才会感知到生活在暗淡下去。

    吴邪被王盟和坎肩儿拉着,走不得太快。真正走在花灯丛中,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像从前。从前的他,心无旁骛,只顾着玩闹。除了看灯,欺负王盟和坎肩儿,戏耍一路跟随他的家仆,几乎是他的全部乐趣。

    然而,当今天他走在这样美得如诗如画的风景里,心里想到的,却只有那一个人。

    林楠笙,如果你在,该有多好。

    清风吹来,灯影摇曳。吴邪的身影在一个人的眼中如此醉人。洪云墨在人流中一眼就看见了吴邪秀丽的身形,和那双晶亮的眼眸。

    在吴家的初遇使她震动,洪云墨一眼就认定了他。任他再怎么耍宝,那双眼睛里的光芒,是怎么也遮不掉的。

    一颗少女的心跳,如此热烈奔放,等待见他的这些天里,他幻想了无数种吴邪的样子,却也没有他现在万分之一的迷人。

    洪云墨热切地向他奔来,可就在一刹那,远处突然一声巨响,顿时火光冲天。人流开始骚动,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喊了起来。

    “不好了!是吴家!吴家被炸了!”

    犹如一声惊雷,吴邪猛然转身,看向爆炸的方向。他隐约看到火光中,院里那颗长了近百年的巨大柳树,在大火里挣扎着柳枝,似在呼救一般。

    “二叔!”吴邪扔掉刚买的花灯,任它被拥挤的人群踩破,发疯一样冲了出去。

    “小三爷!”

    “小三爷!”

    王盟和坎肩儿完全慌了,他们被纷乱的人群推搡着,眼见着吴邪跑远,其他几位家仆也都被挤散。

    吴邪什么都顾不得,二叔,二叔,你不要出事!他跑得胸口疼,跑得喘不过气,跑得跌倒在地。

    帽子丢了也不知道,甚至脱掉了碍事的外套。

    一直跑到门前,面对着院里的火光,连自己的呼吸都感受不到了。

    吴邪跑得快要呕吐,看到院里的火光像失了魂,他不顾一切地向门口冲去,突然身体被拉住。他还要再跑,一只有力的手臂又从后面圈上来,紧紧搂住了他。

    熟悉的温热气息从后背传来,他回过头去,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那张脸。

    “你不要进去。”林楠笙脸色凝重地看着他。

    吴邪从他怀里挣脱开,眼里的惊讶很快被漫天的火光逼退。他久久盯着他的脸,心里的冰一点一点凝聚。

    “林楠笙,你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你快跟我走!”林楠笙拉着吴邪,却被他狠狠甩开。

    “我二叔还在里面!你让我走?”

    吴邪什么也顾不得,又向门口冲去。林楠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一旁的树影里。

    “小邪!你冷静一下,你现在绝不能进去!”

    吴邪再次盯住林楠笙的脸,眼神里冰霜刺骨。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楠笙低了头。

    “我想见你。”

    “想见我?”光影在吴邪脸上跳动,映着他带泪的双眼,“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林楠笙,是不是你,害我二叔?”

    火光同样照亮着林楠笙的双眼,那是一双永远深情,又幽深不可测的眼睛。他温暖的目光落在吴邪脸上,此时却夹杂着心惊和隐痛,与那火光一起,荧荧闪烁。

    吴邪见他不语,两行泪水唰地流下,他用袖子狠抹了一把,再次失魂落魄。

    “我二叔,我二叔还在里面……二叔……”他望着家门口,茫然无措地踱步,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他扑到林楠笙面前,抓住他的衣襟,“林楠笙,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来杀我二叔?是不是?!你说呀,是不是?!”

    “我没有。”林楠笙只说了三个字,就不再言语。

    吴邪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放开抓住他衣襟的手,狠推了一把林楠笙,眼里的火光像要吞噬一切。

    “你说谎,你骗我,你……”

    不知是不是因为冷,他全身颤抖着,站立不稳,林楠笙想去扶他,他却后退着躲开,被身后的树挡住,失神地靠上去。

    “小三爷!小三爷!”王盟,坎肩儿和其他几位家仆纷纷跑过来,后面还跟着洪云墨。

    看到林楠笙,全都愣了一下。坎肩儿差点就喊出一句“林先生”,硬是生生憋了回去。

    他们看着满院火光,大叫着就要往里冲,立刻被林楠笙拦住。

    院里又传来一声爆炸,林楠笙焦急地冲到吴邪面前。

    “吴邪,不想让更多的人死,就带好你的随从,赶快离开这里!”

    吴邪胸口起伏着,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眼睛里喷着火,突然甩手一个耳光,狠狠抽在林楠笙脸上。

    林楠笙咬了咬牙,几步跨到王盟和坎肩儿跟前,一双猎鹰一样的眼睛里像射出闪电。

    “带他走!这里不能久留,快!”

    王盟和坎肩儿被他吼傻了,愣了一会儿才支吾着。

    “哦对,对对,快,快带小三爷走!快呀快呀!”

    洪云墨早已经跑到吴邪面前,扶住他不停发抖的身体。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再一次传来,漆黑的夜顷刻间成为白昼。

    吴邪在王盟背上挣扎着,被所有人簇拥着,渐渐远去。

    林楠笙独自站着,等那火光渐淡,眼里的火舌却腾地升起。他飞奔上前,冲进门去,迅如闪电的身影立刻消失在烟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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