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吴邪吊在坎肩儿身上，软的像没了骨头。那位父亲一脸抽搐地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眼同样一脸抽搐的吴二白，不知道如何措辞。
吴二白尴尬地一笑，又瞪了吴邪一眼，清了清嗓子。
“小邪，这是洪老板和云墨小姐，你虽没见过面，但洪老板是照顾过我们生意的。你不要无礼！”吴二白这话既说给洪老板也说给吴邪，他故意把最后两个字咬出牙缝，吴邪听得出那是在警告他。但他不理，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他十分敷衍地冲两人笑了笑，正眼都不看那位“天仙”。
那洪老板愣着，被他的样子惊住。那云墨姑娘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一时都没说话，吴邪被打量得浑身不自在。
“二叔，要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坎肩儿，让他坐下！”吴二白声音里都是气。
坎肩儿把吴邪拖到椅子边，把他从身上摘下来放到椅子上。吴邪仍然有气无力地瘫着，看起来活不了几天了。
吴二白气得咬牙切齿，又不好发作，只能避开两个外人的目光，冲侄子瞪眼。吴邪装作没看见，故意咳得很大声。
吐出血来才好呢，吴邪心想，好让全吴州城都知道，吴家小三爷快死了，看谁还愿意把自家姑娘往这送！
果然那洪老板坐不住了，又不好马上告辞，就一边心不在焉地跟吴二白寒暄，一边皱眉看着吴邪。吴邪也不怎么说话，拼命扮演着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出乎意外的，那位“天仙”倒是挺有兴致，不停看着吴邪笑。
该不是个傻子吧？吴邪偷瞄了她两眼，小爷都这样了，您就省省，另找别家，对大家都好。
坐了不到半刻钟，看着吴邪都快出溜到地上去了。洪老板终于找到托辞，起身要走。洪云墨却坐着不动，一直盯着吴邪看。她父亲慌忙扯了扯她衣服，狠盯了她一眼，她才不舍地起身告辞。
直到坎肩儿送他们出去，吴邪还在用超大的咳嗽声相送。那洪老板逃一样，扯着女儿，头都不敢回。
吴邪看着门口没人了，才费力地起身。斜着身子卡在椅子边上的奇怪姿势累得他腰疼。他撑住扶手刚要起来，却“哎呦”一声，被一脚踢到屁股，咚一下坐到了地上，衣服被椅子挂住，露出了半截后背。
吴二白还想再踢，看到他瘦出肋骨的背，心头一酸，脚停在半空。不管怎么不让人省心，这孩子确实还病着。他叹了口气，将吴邪从地上拉起来。
吴邪心虚，虽然一脸不服气，也只是乖乖站着。吴二白看着侄子瘦削又倔强的脸，心里又恨又心疼，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袖子一甩，回屋里去了。
剩下吴邪一个人，他索然无味地走到门口，差点被跑进来的坎肩儿撞倒。
“小三爷！”坎肩儿眉开眼笑，手里举着个东西在吴邪眼前乱甩。
“干什么？”吴邪挡开他的手。
“灯会，灯会！”坎肩儿只顾着笑，话说的语无伦次，“天仙她，她她约你去……这个，这个！”坎肩儿说着把拿着的东西往吴邪手里塞。吴邪一看那是一条女人用的手帕。
“干什么？”吴邪甩开他，那手帕掉到地上，“别挡我，我累了。”说着头也不回就走了出去。
“哎，小三爷！”坎肩儿忙去捡起手帕，吴邪已经走下了台阶。
坎肩儿寻思了一下，突然掉转方向，往吴二白的房间跑去。
吴二白心里明白，即使那洪家小姐对小邪有意，小邪那般表现，也不可能过了洪老板那关。无非就是年轻人之间热闹一场，没个结果。
但那姑娘既然邀小邪去灯会，说明她看穿了小邪的伎俩。不仅没有心灰，还主动相邀。真是既聪明又大胆。
吴二白暗自笑了笑，连洪老板都骗过去的臭小子，这次遇到对手了。
也好，反正这孩子整天闲得发慌，就让他出去散散心吧。
坎肩儿忐忑地看着吴二白的脸色，不明白二爷在想什么。他知道每年的中秋灯会，小三爷都很少去，即便二爷让他去了，也是前后三五个人簇拥着，生怕他出什么事。
小三爷又喜欢闹，动不动就趁人不备，故意失踪一下，让所有人急得跳脚。
所以当坎肩儿听到二爷说“去吧，多带几个人看着他”时，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他带着这个好消息，冲到吴邪的房里，却不见小三爷。他在屋里转了一圈，连门后都看了，哪都没有。
奇怪了，跑哪去了？
坎肩走出门外，远远看见，吴邪正坐在荷花池边的石头上，垂着两条腿，靠着假山发愣。
凉风吹过，他除了时不时咳嗽两声，整个人一动不动，只有大衣的下摆一张一合。
“小三爷，你干吗呢？那里凉，快回屋吧！”
吴邪像没听见一样。
“小三爷！”坎肩儿继续喊，“你快下来，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走开，烦死。”吴邪捂起耳朵。
坎肩儿没辙，只好走过去。
“二爷说了，今年灯会，让你去呢！”坎肩儿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等着他露出笑脸。
可是吴邪就像没听见一样，依然神情落寞。他拍掉衣摆上的落叶，站了起来，“哦”了一声，就回房里去了。
坎肩儿愣了半天，知道小三爷又心情不好了。只是他不明白，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对灯会都失去了兴趣。他抓了抓头，一路冥思苦想着离开了。
刚才吴邪从偏厅回来，一路上走得散散慢慢，经过林楠笙曾住过的房门前，他停下了。踟蹰良久，终于忍不住推门进去，房间里一切如旧，刹那间，昔日的时光扑面而来。
尽管他已经努力不去想他，也实在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情绪翻涌。
吴邪差点蹦出眼泪，慌忙退出屋去，砰一声将门关上。
他的目光，曾无数次在这扇门驻留。他看着林楠笙从这扇门进出，他曾期望过一直这样下去。他也曾梦想着，这里可以成为林楠笙可以驻足的地方。
可是他早该明白，怎么可能？
吴邪漫无目的，心里空空如也，偌大的院子，盛不下他蔓延得无边无际的孤独。
天上的太阳明明亮得刺眼，他却看到了满天乌云，空气都凝着，透不过气。
疼。
他捂住胸口咳了一阵，胸腔像压着巨石。
回到屋里，吴邪一头栽到被子上，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他无声地哭着，自己抱住抖动的肩膀。
他明白二叔的用意，吴家到他这一代，已经没有别的后人。他吴家小三爷，就算再怎么闹腾，岂是做什么都能随心所欲的？
虽然总跟二叔对着干，他其实什么都明白。
不知过了多久，吴邪哭得累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梦里见到林楠笙沉静的脸，吴邪向他跑去，却怎么也跑不到他身边。
好累，他蜷缩着双腿醒来，脑中一片混沌，唯独一个念头异常强烈。
哥，好想再抱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