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小邪,哥哥好喜欢你!”也许是怀中柔弱可欺的吴邪勾起了他的无限情愫,林楠笙极少见地直接说出了心里话。
吴邪被他抱得动弹不得,只在他臂弯的有限空间内,握起小拳头捶他。捶又捶不疼,反倒惹得他更加伤心。
“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林楠笙一只手拥着他,另一手抓住了他乱动的拳头。他吻着他的泪,那泪水冰冰凉凉。
他又捧住他的头,动情地吻住他的唇。吴邪的泪眼眨了几下,渐渐像醉酒般慢慢闭上,湿润的睫毛分成几缕,静悄悄地垂下。
他身体软下来,整个人安静下来,乖巧得想让人将他揉碎。
林楠笙心里微微颤动着,面对这样一个小邪,他一再克制,又一再破防。
他明白吴邪的苦闷,这段时间的故意躲避,不是没有缘由。
在吴家呆了这么久,他见识到了吴二白的精明和谨慎。以林楠笙的敏锐,他几乎已经确定,吴二白正在从事什么事情。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取得足够的证据。
以他的身份,无法靠近码头的航船,来往的货物,更是防守严密。在吴二白软禁他以前,他曾乔装成船工,除了看到厚重严密的包装外,一无所获。
顾慎言曾匆匆与他会面,林楠笙踌躇好久,向老师表达了心里的疑虑,他斟酌着措辞,生怕说错一个字,会置吴家于万劫不复之地。
“老师,如果吴家,只是为抗日积蓄物资,即便他们与□□……交往过密,又……又有何不可?”
顾慎言没说话,但他盯着林楠笙的眼神,就像豺狼盯住了猎物。
“林楠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林楠笙咬了咬牙,还是按捺不住,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老师,学生只是不明白,现在情势这么危急,战争一触即发,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他注意到顾慎言越来越凝重的脸,正一步步向他逼近。咔嚓一声,顾慎言拉上枪栓,冰冷的枪口,直顶到林楠笙额头。
林楠笙紧紧抓着衣角,眼神里是不顾一切的倔强。他闭了闭眼,决定豁出去了。
“国家危难之际,老师,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他热血满腔,却绝非一时意气,字字句句都凝聚着他的观察,思考,他虽初出茅庐,迫切想立下军功。可他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判断。
砰一声枪响,林楠笙的耳侧如炸开一声雷暴,子弹擦破了皮肤,耳朵立刻被鲜血染红。林楠笙一动不动地站着,紧咬起嘴唇看着老师,令人晕眩的耳鸣声掩盖住了顾慎言的咆哮。
他知道老师快要气疯了,他从来没见过顾慎言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抓住林楠笙的衣领,冲他大吼,可是林楠笙什么都听不见。
最后,顾慎言放开他,冲他意味深长地一笑,又拍了拍他的脸,转身离开了。
林楠笙整天整天地呆在学堂,一方面因为心乱,另一方面,他对吴邪仍心怀愧疚。
经历了那一晚,他心里的震动不比吴邪少。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这一辈子,只做小邪的哥哥。
他怀抱中的人,是他冰冷黑暗的人生路途中,最温暖的安慰,他珍惜得不忍心让他受到一点点伤害。
可是,他真的做得到吗?
从一开始,小邪的伤,就是他带来的。
林楠笙心痛地抱紧了吴邪。
“小邪……”
吴邪的双手悄悄爬上他的后背,显得不甘又委委屈屈。
“哥,我想你。”
林楠笙心里燃着火,他听到冰川碎裂的声响。
他横抱起吴邪,踢上门,把他轻放在床上,将身体压上去。吴邪柔弱的身躯被完全覆盖,包裹,就像这温柔的夜,同样覆盖,包裹着一切不忍,不耐,和缠绕着世人的所有喜怒哀乐。
吴邪被林楠笙压得喘不过气,他想大口呼吸,却被紧紧捧住脸,嘴唇被久久吮住不放。他难受得两手乱抓,扯着林楠笙的衣襟,想把他拉开。可是丝毫也拉不动他,还被他捉住了两只手,越过头顶,死死按在床上。
吴邪只觉得头晕目眩,快要窒息了。他两手都被固定住,只好用力偏过头去,刚刚透了一口气,又被林楠笙捏住下巴,硬掰回来。
“你怎么了,哥?”吴邪借着喘气的间隙,好不容易说出话来,“你别这样。”
“别这样!”
“你弄疼我了。”
“哥!”
林楠笙像没听见一样,吴邪不知道他心里正在经历着怎样的风起云涌。他俊美的脸泛着潮红,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平静。原本精明的眸子像蒙了雾。迷乱的眼神,渴求的神态,都是吴邪平时见不到的样子。
吴邪终于明白,原来这些天里,林楠笙一直在克制,而且克制得很辛苦。
吴邪闭上眼睛,任由风暴在自己身体肆虐。
这副身躯,本已将近凋落。直到林楠笙出现,吴邪才知道,他也可以被需要,以这副病躯,去给予拥抱,去承受爱意。
哥哥,我愿意,你什么都可以拿去。
林楠笙终于放开了他,吴邪微睁着眼,慢慢恢复着力气,看到林楠笙肩膀上的咬痕,心里一惊。无意中,他又将哥哥咬出了血。
他缓缓伸出手去,想摸一下。林楠笙抓住他的手。
“别碰。”
“你也知道疼?”吴邪恢复了嘴欠,“折腾我的时候怎么一点都不手软?”
“我……”林楠笙披上睡袍,脸上的红潮还没有褪尽。
“你什么你?你弄疼我了!疼疼疼!疼死了!怎么赔?!”
吴邪光溜溜躺着,嘴上功夫却是神气得很。林楠笙看不下去,扯过被子盖到他身上。
林楠笙静静靠着床头,没有说话。
“又不说话,林楠笙,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小邪,我可能,要走了。”林楠笙轻声说。
吴邪吃了一惊,猛一翻身,才发现全身酸痛。
“哎呦,嘶——你,你说什么?”
“我可能,要回上海去了。”林楠笙低着头,手指在吴邪的发梢上打转。
“为什么?”吴邪趴在床上,手肘撑着身子,不解地盯着他的脸。
林楠笙怜惜地揉着他的头发。
“家里来信了,要,要我回去。”
吴邪半天没有说话,晶亮的眼神暗淡下来。他慢慢躺了下去,拉过被子蒙住了脸。
林楠笙沉默着,所谓家里的书信,无非是老师的安排。他不知道老师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他暗自抱着一线希望,但愿不要伤害到吴家,更不要牵连到小邪。
离开吴家是迟早的事,他只是不想看到小邪难过。
可是小邪真的在难过了。他开心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聒噪,难过起来却是无声无息的。
林楠笙伸出手去,连着被子一起抱起吴邪,将他搂在怀里。
“小邪,你在怪哥哥?”
吴邪蒙着头不说话,林楠笙去扯他头上的被子。吴邪赌气一样用手护着,被子里传出闷声闷气的声音。
“你不要扯,不要扯了。”
“你干什么?蒙着头干什么?快出来。”
“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林楠笙。”同样闷闷的声音,林楠笙却听出了伤心。
他使劲抖开被子,扒出吴邪的脸。吴邪光滑的乱发垂到额前,盖到了眉梢。
他的眼角,似有若无闪着泪光,他低垂着眉,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挣脱林楠笙的怀抱。抓起衣服三两下套在身上,抬脚就走。
一直到走出门去,嘴里只小声骂了一句:“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