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咖啡馆里，吴二白玩着念珠，桌上的咖啡已经凉了。
二京走过来，躬身说道：“二爷，纪先生到了。”
吴二白眼皮一挑，收起念珠。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长衫，面容和气的中年男人阔步走来。他远远地伸出手去，吴二白欠了欠身，握一下他的手，又示意他坐下。
“吴老板，久违了。事出突然，劳您亲自过来。”
“不必客气，我正好有些家事要处理。”
“码头的船被扣了两天了，只说是例行检查，我催了多次，实在没办法。”
“不急，来之前我已经递过书信了，纪先生请放心。”
“劳您费心。”
“纪先生，您在这里耳目多。能否帮我个小忙？”
“您尽管吩咐。”
“我那侄子贪玩，来这三天，没了音信。您可否帮我留意一下他的下落？”
纪先生一怔：“您是说，小三爷找不到了？”
吴二白点头。
纪先生拳头砸在手心：“这几天薛家出事，城里乱得很呐！”
吴二白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这个。他身体弱，万一遇到危险……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
“您先别急，我这就安排人去找！”纪先生起身一揖，步履匆匆地走出了咖啡馆。二京送纪先生出来，在门口碰到了王盟和坎肩儿。
“你们两个跑这来干什么？”
“京爷，这……当家的怎么还喝上咖啡了？”王盟嘟着嘴，额上黑亮亮地冒着汗，“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兴致。”
坎肩儿在旁边捅了他一肘子。
“京爷，我们到处打听，花柳巷都去了，连小三爷的影子都没寻见。”坎肩儿也累得没精打采。
“花柳巷？！”二京不禁惊诧。
“噢！那什么，京爷，我想起来还有个地方没去。”坎肩儿突然被雷劈了似的脑子抽筋，“我们再去打听打听啊！走了京爷！”他边说边拉住王盟就跑，生怕二京吃了他似的。
这时，吴二白走出来，问二京：“怎么回事？”
“没事，二爷。两个王八蛋抖机灵呢。”
“回去吧。”吴二白看了一眼时间，迈下了台阶。
咖啡馆对面，林楠笙举着相机。他看清了吴二白那张历尽沧桑的脸，和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不难猜，他一定是吴家的大当家无疑。而不久前匆匆离去的中年男人，也已经被摄入了胶片。
此前，林楠笙从住所出来，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吴家的两个伙计，他一路跟随。比他们更早发现了咖啡馆不远处，来自吴州的汽车。
当晚，林楠笙回到与顾慎言的接头地点，洗出了照片。
“很好，”顾慎言满意地看着照片上纪先生的侧脸，“我的直觉，这个人，大有文章。”
“老师，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顾慎言瞟了他一眼：“吴邪怎么样了？”
“他……病得厉害。”
“好好照顾他。接近吴家，这个小少爷，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林楠笙站的笔直，想起吴邪蜷成一团发抖的样子，不禁咬了咬嘴唇。
将近黎明，朦朦胧胧的夜色还没有褪去，林楠笙回到住处，开门的瞬间，没有意外地看到了那只蚕蛹。他走过去，从被子里扒出吴邪的脸。
“你怎么样？”
没有声音。
“吴邪？”
一只发抖的温热的手轻轻握住了他：“冷。”
“你一直没有退烧？”
“我要回家，二叔，你……带我回去……”
“吴邪……”林楠笙坐下来，任他握着手。
“二叔，我听话，我不乱跑了……我好疼。”
“你不要关着我，不要关着我……”吴邪咳起来，呼吸急促。
“吴邪，你醒醒，我是林楠笙。”
“结冰了，到处都是冰啊。”吴邪的牙齿在打战。
“吴邪？吴邪！”
一阵剧烈的咳嗽使吴邪单薄的身体抖动得厉害，他松开了林楠笙的手。
“二叔，我……”吴邪抽泣起来，“疼死了。”
听到他的哭音，林楠笙的心颤了颤。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细密的发丝穿过指缝，带着令人流连的触感，和灼热的温度。
林楠笙心里的弦在刹那间崩断，他一把抱起他颤抖的身体，用被子包住，搂在怀里。
夜色像逐渐变淡的水墨，一点点褪了颜色。晨曦的光晕开始勾画一切的轮廓。
林楠笙紧紧抱着吴邪，直到他不再胡言乱语，逐渐呼吸平稳。
天完全亮了，林楠笙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吴邪的额头。温度似乎降下去了。
移开手的一瞬，吴邪咳了一声，突然睁开了眼睛。
目光交汇，万般难以言说，竟似已相识多年。
吴邪的眼神恢复了清亮，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林楠笙愣了片刻，恍惚觉得耳根发烫，立刻触电般松了手。
吴邪本来烧得头痛欲裂，被猛一松手，整个后脑撞在沙发上颤了几颤，“啊——呀呀！”他头痛得五官挤在一起。
“林楠笙，你干吗呢？你刚才……”他身上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一时半会儿竟挣扎不出来。
林楠笙不知什么时候走开了，这时已经端了一杯热水过来。
“喝了。”
吴邪终于拔出了一只手，身上仍裹着被子，好不容易坐起来，接过水杯。
“吴邪，你……你做什么了？！”林楠笙看着沙发，眼睛都瞪大了。
吴邪看着他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坐起来后，沙发上的血迹全都暴露了。
“如你所见，”他自暴自弃地说，“我睡了一觉大出血了。”
林楠笙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不能怪我，你那纱布不怎么好使。”吴邪装作很轻松，“我不是故意弄脏你沙……”
吴邪还没说完，林楠笙已经出手了。他抢过吴邪的杯子，扔到一边，然后连同被子一起，将吴邪端到了床上。然后气呼呼地开始扯沙发上的罩子。
“又疯了，”吴邪撇着嘴嘀咕，“怎么干净得像个女人。”
“你说什么？”林楠笙狠盯了他一眼。
“没什么，”吴邪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就是觉得……林楠笙，你真是个贤妻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