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吴邪扔过来的茶杯,被林楠笙一把接住。他沉默着,将茶杯放回桌上,拎着新买的水瓶,走出门去。
林楠笙的这间住所很老旧,厨房和洗漱间都在门外,与另一户共用。他平时很少来住,几乎没用过。
他烧了开水,装了满满一瓶,又倒出一杯晾着。
吴邪还伏在沙发上,半死不活地闭着眼。
“吴邪?”
见他不应声,去摸了摸他额头,又是烫的。
“你吃药没有?”
吴邪仍不答。
“喂,活着吗?”他推了他一下。
吴邪终于动了动,从嗓子费力地挤出一句话:“我饭还没吃呢……”
林楠笙一愣,猛拍了一下额头。吴邪眼睛开出一条缝,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楠笙没再说话,迅速起身,将晾着水的茶杯端到沙发旁边的凳子上,然后门响一声,屋里恢复了宁静。
吴邪吐出一口气,闭着眼睛,像垂死的人等着盖上白布。
正是午间,街上阳光很暖,人流熙熙攘攘。两边的店铺都打着诱人的招牌。王盟一脸愁苦地走在街上,他后面跟着坎肩儿。
“王盟,王盟,”坎肩儿连蹦带跳地,“当家的不是亲自来找小三爷的吗?怎么现在就让我们两个出来?”
王盟心事重重,不想搭理他。
“你说,小三爷能去哪呢?”坎肩儿咬着手指,“就这么几家旅社,翻了两三遍了都没有,他还能住哪呢?”
说着,他突然抬了抬眉:“哎,王盟,咱小三爷多大了?”
“咱小三爷多大你不晓得?”王盟白了他一眼。
坎肩儿却嬉皮笑脸地凑过去:“你说,咱小三爷会不会……”
“什么?”王盟仍苦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坎肩儿凑到他耳边,用手遮住嘴:“他会不会去逛窑子了啊?”
王盟反应了几秒,眼睛渐渐瞪得溜圆,他看着坎肩儿贱兮兮的表情,眨巴着眼睛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这么看我干吗?”坎肩儿也有些心虚,理不直气不壮地说,“咱小三爷,咱小三爷也是个大人了呀!怎,怎么了?”
王盟认真地想了想:“你是说,咱小三爷,三天不回家,就为了,去逛窑子?”
“他又不是不知道当家的脾气,那胆子也太大了吧!”王盟着急起来,“那当家的要是知道了,不得扒了他的皮?那……那也得扒了我的皮啊……”
王盟认真起来,吓得面无血色:“坎肩儿,坎肩儿,你得救我!”
坎肩儿没料到自己胡乱一猜,就被他当了真。但见他的反应,自己竟也觉得可信起来。
“要不,咱们挨家去……瞅瞅?”
王盟本来漫无目的,反正在街上乱走也无济于事,于是悲壮地点了点头,俩人肩并着肩,大踏步而去。
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正是拎着吃食的林楠笙。他刚才在后面听了几句他们的对话,心里默默有些盘算,此时又用余光瞟了他们一眼,立刻记住了那两张脸。
林楠笙拎着吃的回到住处,吴邪的姿势没变,仍然一副垂死模样。林楠笙走过去,看到凳子上的水杯空了。
“吴邪?”他轻轻推了他一下。
吴邪咳了两声,缓缓转过头,脸红红的,因高烧打冷战,声音有些抖。
“帮我,倒杯水。”
林楠笙将提前晾好的温水倒进水杯,摸着杯壁试了试温度,端到吴邪面前:“你怎么样?”
“看不见吗?”吴邪有气无力的,“快死了。”
他艰难地用手肘撑起身体,接过水杯,抖抖地送到嘴边。喝到一半,林楠笙突然抓住他手腕,看着他满手风干的血迹问:“你又干什么了?”
吴邪正在喝水,手腕被猛地一抓,险些呛到鼻孔里。他又咳起来,好一阵才停下。
“没干什么。”吴邪心虚地拉了拉被子,怕他发现满沙发的血迹。
“按时吃药,要是一直高烧不退,还是要回到医院去的。”
“不回。”吴邪的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去把手洗了,吃点东西。”林楠笙把买来的包子和粥放好。
“头晕,起不来。”吴邪伸出血手去抓了个包子。
林楠笙皱起眉头,看他将整个包子一股脑儿塞到嘴里,又去抓下一个,实在不忍直视。
他起身,拎着水盆出去了。不一会儿,他打了半盆水进来,端到沙发边上。
“洗手!”林楠笙喝道。
吴邪嘴巴塞得鼓鼓的,被包子噎得翻白眼。林楠笙将水端给他,想起他在公园吃蛋糕的熊模样,心想这大户人家的少爷吃起东西来,怎么像条饿犬?
“不洗,”吴邪好不容易咽下去,吃力地说,“太凉!”
林楠笙攥了攥拳头,深吸一口气,突然抓住他的双手按到了水里。
“哎?你干什么?嘶,哎,哎,冰死了冰死了,啊呀啊呀!”
吴邪使劲往回抽着手,却被林楠笙死死抓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不是有热水了吗?林楠笙,你往里倒点热水会死吗?”
“哦,我忘了。”林楠笙似笑非笑,用力去搓掉他手上的血。
“疼啊,你轻点啊,伤口还在呢。”吴邪声音微弱,带着哭腔。
谁知林楠笙突然伸过手来,抹了一把他的脸。吴邪一愣,被凉水激出一个冷战。还没反应过来,林楠笙又抹了一把。
“林楠笙,你干什么?”他脸红红的,浓密的睫毛被沾湿,加上一瞬间迷茫的眼神,更显得楚楚动人。
“你脸上有血。”林楠笙扔过来一条毛巾,砸在他头上。
这么一折腾,吴邪已经没什么力气,吃了两个包子就饱得不行。他希望自己尽快恢复,还想再吃,却怎么也吃不下了。
“还有被子么?再来一条。”吴邪冷得发抖。
林楠笙于是将床上自己的被子拿下来,盖到他身上。
“我只有这两条。”
“过的什么猪狗不如的生活。”吴邪在心里暗骂。
“晚上我不回来了,你把剩下的饭热热吃了吧。”
吴邪没答话,甩过被子蒙住头,蜷成了一只蚕蛹。
林楠笙打开门,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无声而迅速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