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养蛆项目
梨子售卖处。几辆大货车占满了村里的空地，收货的老板站在台秤旁，给梨子过称。大梨一块八一斤，小梨一块二一斤。大梨一个要半斤以上，小梨就是半斤以下这么划分。牛大汉正在这里将梨子卖了，得一百五十块钱，老板心好，给凑整结账。他揣着钱，站在路边犯愁。即便将梨子全卖了，估计也只有六七千块钱的样子。牛笑笑的学费加生活费就占了一大半，外加明年种梨子还要留下买肥料的成本。“至少还缺三千块。”
牛大汉算着。富贵卖完梨子，从旁边走了过来。他将空出来的箩筐放在地上，一只手杵着扁担，拿一张白纸卷着烟丝问：“大汉，想什么呢？你爸咋样了？”
“在想钱的事情。”
牛大汉回过神，看着富贵说：“富贵叔，要不你给我借点钱吧？”
农村消费低，都是吃自家的大米，自己种的蔬菜，只有肉会去街上买。富贵一个人，无病无灾，应该也用不了多少钱。但是富贵却脸色为难地说：“俺哪有钱？前面俺给你家借过一千了。”
存款，他还是有的。只不过富贵要留着当老婆本，他怕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牛大汉也是没办法，继续说：“富贵叔，你就别装穷了，你肯定还有钱。你就再给我借两千，怎么样？回头我打工还你。”
多的牛大汉也不敢借，只能说个两千。富贵要是不干，借个一千也行。富贵抽着烟，将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你这口气太大了，俺们就种个梨子，了不起喂两个头猪，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年到头能有几个钱？而且，俺给你家借一千块了，可不再问借钱了！”
在村里务农，多劳多得，有时候看天吃饭。勤劳一些，种梨子、养几头猪，不承担什么风险的情况下，去掉成本一年能赚一万左右；懒惰一些，就种梨、或者就养猪，一年到头估计只能赚三五千块。富贵没有老婆，用不着像其他人一样，在农忙之后，到城市里打零工补贴家用。他的收入来源倒是简单，存款也没有多少。牛大汉不再勉强。富贵追问道：“大汉，你拿钱干嘛呢？难道你爸的身体更差了？”
“不是的，主要笑笑要去读书。”
富贵立马吹胡子瞪眼：“你家这样，还读什么书？要俺讲，不如不读，还能去赚钱。读书有啥子用呢？去年俺看电视还看见一个博士，疯疯癫癫的，说要搞发明拯救世界，说卫星在监控他。”
牛笑笑继续读书，非得把家里拖垮不可。牛大汉却坚决地摇头说：“不行，我读了高中，笑笑竟然说要读，我就要帮她，不然多不公平？”
作为哥哥，他觉得有责任要照顾好妹妹。富贵叹口气说：“那你跟俺一起去卖菜吧，多少能赚点伙食费。”
梨花村的两里之外有一条街道，叫梨花街，因为交通便利，所以成了集市。平日里每周有一次赶集，其他时候也不冷清。富贵在梨花街的菜市场租了个摊位，卖点小菜。牛大汉觉得可以。菜园子种了很多瓜果蔬菜，正好能卖掉换钱。“那要收钱吗？”
富贵摆手说：“俺收你的钱干嘛？你就到俺旁边卖，俺给你腾出来一块地方。”
牛大汉点头感谢。他准备卖完梨子，就跟富贵去菜市场看看。翌日。大汉如往常般在梨山上摘梨子卖钱。蓝天白云，烈日高照。他忘了带水壶上山，于是在树荫下想摘个梨子吃，拿来解渴。梨树上挂着很多梨子，有一种特别好吃。它通体金黄色，被烈日晒得熟透，皮肉裂开一道口子。这种梨又脆有甜。牛大汉踩着没过脚踝的青草，弯着腰，在梨树下找半天，总算找到一个裂口的梨子。他踮起脚尖将梨子摘下，拿衣袖擦了擦果皮，发现裂口处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黑点，一只蛆正在上面扭动，这个梨子熟透得坏了。他只好将坏掉的梨子扔在地上，随便找了个大梨，坐在树荫下，一边啃，一边眺望着山下。矮矮几户人家，炊烟袅袅些许。现在正是中午做饭的时候，一只大黄狗从门廊前走来走去，几只母鸡在草丛里寻找着虫子。夏蝉鸣叫，更远处有苍茫大山被蓝天覆盖。白云在微风中千变万化，一会儿成牛，一会儿是狗。大汉吃着吃着，感觉口里的梨子还是没有裂口好吃，大脑也回想起先前那条挪动的蛆。触电般，他想到了一件事情。上个月，有一则新闻报道过。星城有一个农民，在家里养蛆，建了一座‘高蛋白饲料循环工厂’。他因此致富，一年能赚十几万元。养出来的蛆不仅可以分解残羹剩饭，还能喂鸡、养鱼、养猪，堪比饲料，蛋白质含量很高；而且吃蛆的母鸡比吃饲料的母鸡更加健康，下的鸡蛋也口感更好；同样吃蛆的鱼也可以提高抗病能力。那个农民用鸡粪、猪粪等有机肥料养蛆，再将蛆拿来喂鸡、养鱼、喂猪；多余的蛆还卖给钓鱼爱好者拿去钓鱼。鸡粪、猪粪本来不可以直接育菜，但是养蛆分解之后，残留下来的废料却可以直接育菜，提高产量。牛大汉所在的城市名叫江城，跟星城类似，都属于滨江城市，各种环境极其相似。星城盛产渔业，江城也不稀少。“那人在星城养蛆行得通，那江城养蛆肯定也能成功。”
牛大汉激动地幻想。这件事出来没有多久，可以说正是风口。梨花村，大部分村民的收入每年也就几千块钱，多的上万；超过五万，绝对屈指可数。如果能养蛆致富，跟星城的人一样，每年十几万，不仅可以供妹妹读书，还能将欠款还掉。父亲牛鼎天住院以后，家里可是借了不少钱。他记得，养蛆周期短，成本低，回报大，很适合现在。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臭太脏，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些。养蛆致富，跟着星城的步伐实现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