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在方休双眼暂时性失明的期间,他又被麻袋套住了头。
大脑空白的他没有反应过来,使不上劲,努力眨动眼眸时,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细小的光点。
一行人将不知哪儿得罪了家主的野狗挟持到货车旁,随意地塞了进去。
路上的颠簸没让方休失去意识,他用脸抵着麻袋,好让鼻腔的血凝住。
“我听那娘们说这孙子好像有点来路。”
“胡说什么!”
“还是从云海来的。”
“把嘴闭上!”
方休听着这些人的闲聊,他们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二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方休被粗暴地抬下车,转移到他无法分辨的地方。
他们把他固定在一把凳子上,还绑住了他的手脚。
对于被绑架,方休丝毫不觉得意外,毕竟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可惜屁股底下的凳子没有靠背,坐得不舒服。
隔着麻袋他看到四周亮了起来,随后有人抽开了笼罩他上半身的麻袋。
方休贪恋式地呼吸新鲜空气,同时抬头张望四周。
这间房的装潢古色生香,两侧的墙壁坐落长排的实木书架,眼前的桌面更是精雕细琢,非常复古。
“白家好阔绰啊,连地下室都装得那么像样。”方休看着红木大桌的对面,那名年轻男子优雅地靠坐在椅子,身旁有个似曾相识的面孔。
他记得,是遥控他们抓到的那哥们儿。
“那天他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对他。”男人摸出一副眼镜戴上,双手交握在胸前。
曾被自己施暴过的瘦弱男人顿了良久,半晌没有动静。
“愣着干嘛!”那边的人低喝了一声,显然这哥们儿更怕白衣男,当即走上来猛踹他一脚。
方休重重摔在木地板,这回他提前用手支撑身体,没让头被砸到。
紧接着这人挪近一步,抬脚想踩他,但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白总,我不敢。”
“滚!”
姓白的震声,踢了一脚木桌。
被骂的人缩着头逃出地下室,头也不回地上楼。
方休挣扎着坐起身,他戏谑地说道:“你把他老婆和孩子抓起来啊,指不定他就回来了。”
姓白的面色严肃,缓缓朝他走来,“要是有用的话还轮得到你来见我?”说罢点燃一根雪茄俯视着猎物,“他跟你一样爱搞人间蒸发呐。”
过了一会儿,他蹲下来抓住方休后脑勺的头发,瞪着眼又补充道:“也跟你一样不管家里人的死活。”
方休不想回答这些侮辱性质的语言,“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他在哪儿?”
姓白的猛吸一口雪茄,方休非常讨厌这个味道,他头脑眩晕,忍不住干咳起来。
对方捕捉到这个细节,举着雪茄的手凑过来几分,将带有温度的烟灰弹在方休脸庞,与血融化。
“你不知道?那你在查什么?”姓白的恶狠狠说道,“要知道当年要不是我白家出面,你能有机会爬去纪家?”
方休觉得搞笑,他白家的话语权真有这么重,股票也不会断崖式下跌了。
他嗤笑着,“谢谢白大人。”
姓白的被这声笑触动神经,猛地踹向他的肚子,导致他条件反射地弓着身。
“别以为你背后是纪家我就不敢动你。”姓白的说。
方休把胃里翻腾的东西强行压下去,缓了几秒后张开嘴唇:“三小时……三小时内纪家联系不到我,北湖的人就会出动。”
听到这话的男人愈加震怒,他弯下身用燃烧的雪茄去烫方休的脸,直至烟火熄灭。
方休一声不吭,咬紧牙关承受热烫。
“那我还有两个小时。”男人说着,胡乱踢在他身上,碰撞出的声音在地下书房回荡,很是骇人。
方休蜷缩着身子去躲,没再让对方击中要害。
但疼是真的,昂贵的皮鞋踢起人都要更疼一些。
好在暴力没持续多久,满头大汗的男人停止了脚上的动作。
“就算我不动手,冯慧那个疯子也不会饶过你的。”他拍拍方休的脸,转身走回木桌,重新找了根雪茄。“关于那场火,你知道多少?”
终于不用挨打了,方休松一口气,他舔舔嘴边的血,心想这鼻血到底怎么回事,止不住了还。
“把我扶起来……你想知道的话……”他轻声说。
姓白的啧了一声,大步走过来抓住他的头发往上提,迫使他坐回凳子。
“我说了……你们白家查不到的事,我当然也查不到。”方休抬起头看对方,就那张稚嫩的脸,恐怕七年前还是个背书包上学的孩子。
那人眯着眼看他,“是吗?”
方休努力在脑海搜寻记忆碎片,和岳竹相处的两年里,他知道的事情有限,真要说有人想烧死岳竹,最大的嫌疑也是作为后妈的冯慧。
但是岳老爷子并没有追查到冯慧头上,方休觉得很奇怪。
如今白家已经急到直接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的不多,我不骗你。”方休已经没有力气了,“所有的监控都在岳家那儿,我们纪家的手没法伸那么长。”
“你们纪家……”对方弹开沾在洁净西装上的烟灰,“你可真把自己当个人。”
方休不耐烦地仰起头,“你这么恨我干嘛,纪家没有对白家做过什么吧?”
“你一条狗懂个屁!”情绪激动的男人一把推开木桌,磕到了方休的膝盖,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什么时候去的纪家?冯家是不是被你赶尽杀绝的?纪枫给你开了多少钱,我三倍十倍一百倍给你!”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方休无动于衷。他拖着凳子后退几步,“能不能来点水喝,不然我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姓白的瞥了他一眼,狠狠将手里的雪茄砸过来。“那你就渴到两小时五十九分吧。”
看来方休想的没有错,白家不敢直接对他下手。
太好了,又拣回一条命,不然差点为了情报翻车。
姓白的坐回靠椅,双脚搭在木桌上,冷冷看着狼狈的他。
年轻的白总就这样盯了半小时,直到有电话打进来才走了出去,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方休抬头看天花板上的射灯,觉得双眼很难聚焦,不知道刚才有没有伤到眼睛。
一个多小时后,有人重新用麻袋套住他的头,他索性也任人摆布,放弃思考。
他们把他带出地下室,拖行了几百米后丢弃在国道之上。
为他松绑的是那个机车女,正乐呵地看着他。
“哇你好惨啊。”女人惊呼,“白公子下手好重,幸亏我给你带了机车服,不然你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夜生活了。”
方休没好气地看着她,“谢谢你。”说着一把夺过女人手中的碘伏和纱布。
他一开始以为顶多就是简单的盘问,没想到遇见个心狠手辣的主,可怜他的鼻骨和左手,全都被踢肿了,后背腰间也隐隐作痛。
“这可是我的任务。”女人不知又从哪儿拿出一盒棉签,沾了碘伏帮他消毒。
“你说的白公子大名叫什么。”方休在寒风里脱掉上衣,浑身的鸡皮疙瘩被风一吹马上冒了出来。
腰腹绝大部分都是摩擦地面生成的外伤,虽然渗着血丝但应该不要紧。
“你怎么不先问我是谁?”女人说。
方休懒得搭理,抢过碘伏倒在手心,然后胡乱抹到伤口上,刺痛感让他吼了一声。
视线里,女人旁边停着那辆碍眼的紫色摩托车,风将她的吹起,头发丝顺着风势攀上方休裸露的肩头,令他深感不爽。
他反身站进田里,把衣服套回身上。“下次让我再见到你,我一定把你撞死。”
女人撩拨着秀发,丝毫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你不会的。”
“你叫什么?”
“你可以叫我,白玫瑰。”
方休咬着牙,脸颊的咬肌鼓起,仿佛下一秒就会动手。
女人知道再说下去就真生气了,拿起车上的大风衣甩给他,“我叫甘草。”
是一味中药的名字。
“你既然是白家人,为什么又说自己是东山的。”方休问。
“我谁也不属于。”名为甘草的女人若无其事回答说,“拿钱办事罢了,你懂的吧?比如你前脚才在岳家露脸,下一秒就被我卖给了白衡。”
“多少钱?”方休把外套穿上,“我的行踪白家开了多少钱?”
甘草吸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包细烟,“要吗?”
方休抽出其中一根丢在地上,“你这么有本事,他们怎么不让你找方秋。”
甘草对方休的冒犯行为略有不满,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烟,用防风火机点着,“我也不是什么活都接的。”
“开个价吧。”方休说。
这回甘草的神情变严肃了,不过她很快又恢复成轻佻的模样,“你陪我睡一个晚上我就帮你。”
方休不喜欢对牛弹琴,他活动着颈椎,两步跨上机车,“老子要走了。”
……
尽管方休不喜欢眼前的人,但关乎到方秋的行踪,他还是留了甘草的联系方式。
两人分别后,女人洋洋洒洒骑车离开,不得不重复的是,这辆机车启动噪音非常之大,让方休对这个女人留下了严重的偏见。
夜幕降临,从诊所处理好伤口的方休回到了酒店,他躺卧在床上一动不动,浑身的肌肉还处于紧绷状态。
右眼的视力似乎受到了干扰,有些聚焦障碍。
“岳竹你可真是个大傻逼。”方休对着空气骂道,要是他从来没认识过岳竹,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破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