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翌日，方休准时出现在纪家集团老总部。
这栋写字楼位于云海市最早的科技园区，具体位置是纪老爷子花重金请风水大师择出来的。
近几年纪家发展迅速，半个集团搬到了新总部，留在这儿的基本都是老员工，处理着老爷子用以发家的旅游业。
今天他将第一次代表纪杉出席下个季度的股东会议。
本宅附近的郊外是云海市著名的景区，今年官方下达新的政策，要提升景区整体的服务质量，纪家为了配合政策，打算再扩增几个商业服务区。
过去的几年里他从来没参加过纪家的商业会议，股东们对他的身份也略有猜疑，只记得是给副总开车的无名氏。
方休坐在角落，认真听着发言人的策划案，并适时做好笔记。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饭点之前就结束了。
台面上的事结束还有暗地里的，方休没留在集团吃饭，马不停蹄开车回了城北。
今天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让他心情舒缓了不少。
遥控他们住在基地的山脚，上路前他顺手叫了外卖，到了应该就能吃上。
山脚的村子后头藏了一排矮平房，兄弟们在宽敞的门庭晒太阳，看到方休的车他们纷纷让出位置。
“老大你今儿怎没骑车？”遥控迈着碎步凑过来。
方休看了看他手上拿着的毽子，“你这是打算退休？”
遥控把毽子踢给身后略胖的男人，一招手把兄弟们召唤进屋里。
饭桌上的外卖连袋子还没打开，方休走过去徒手拉扯，让围着的七八个人找地方坐。
“老大你眼睛怎么那么红。”遥控坐在他身边，方休今天不想理他，把他的头推开。
“我下午要去北湖，有几个事儿你们记得办好。”
这家地锅鸡很好吃，掀开盖子热气立马铺散开来，他抓起饼塞进碗里搅拌。
“宋家那边多叫点人盯着，特别是医院的事。器械今晚落地先放在集团，他们那边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去装，签收的时候写大少爷的名字。”
他掰开筷子递给遥控继续说道，“冯家那边也去个人查查最近在搞什么名堂，别被发现了。”
“我我我！我去我去！”遥控举着筷子自告奋勇，“离我家近！”
方休点头，“胖子，上回抓的人这两天有什么情况吗？”
“哦差点忘了！他回去之后被一个女的带走了，那女的……长得那叫一个漂亮！”
方休蹙眉，冷声问说：“长什么样？”
“长发飘飘，婀娜多姿，走起路来跟猫步似的。”
长发飘飘？方休想起那个骑摩托追她的女人，不会这么巧吧？
“然后呢。”他继续问道。
“然后就不见了哇，估计又去东山了。”胖子夹起饼往嘴里送，支支吾吾地说着。
“成，那你让东山的兄弟们盯着点，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好，要交代的差不多就这些，方休下筷子去吃地锅鸡。
享用完美味的午饭后，方休起身去捡门口的毽子，抓着也吃好了的遥控站到太阳底下。
“唷，老大你也要退休啦？”
方休不说话，当即抛高毽子，一脚把毽子踢给遥控。
遥控猝不及防想躲，毽子擦过他的屁股，惹得他吼叫一声。
敢怒不敢言，他捂住屁股去捡，笨拙地踢了两下踢回给老大。
方休稳稳接住，“你不行啊。”语毕，他给遥控显摆了几招花式踢毽子，踢回去时又往人屁股砸去。
“哎哟我草，老大你可真行。”遥控跟着学起来，像只猴子一样手脚并用，给方休看乐了。
“真绝，连毽子都能踢。”几轮下来，遥控放弃毽子，给老大竖了个大拇哥。
“以前我还有专门踢毽子小团体呢。”方休弯腰捞起那个七彩的小玩意儿，在遥控的目瞪口下又来了一套组合玩法。
“真假的！踢毽子协会？”
“宇宙联合毽队。”方休眯着眼去看太阳，云海冬日的太阳总是那么没有冰冷。
“毽子的毽啊！”遥控挠挠头，“那咱们也取个，就叫云海联合毽队！我当旗舰！”
“成，那咱们云海以后全靠你了。”方休上前拍拍他的肩，“对了，你要是没事的话，多去城南转悠转悠。”
“去那儿干毛线？我家在城东！”
“然后要是碰到找事儿的，老样子，还是带着兄弟们跑，你晓得的哦？”方休掏出车钥匙，两步回了车上。“我放假了，没重要的事先别联系我。”
遥控哎了一声，目送老大离开。
……
云海到北湖开车得四个钟，方休一路开上高速，在天黑之前挤进了北湖的收费站。
熟悉的城市建筑映入眼帘，每三个月他会重返北湖一次，每次待两天作为他的假期，这次正好可以用来缓解和岳竹重逢的烦躁情绪。
北湖啊，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可每次回来都无家可归。
他随意找了家湖边的酒店下榻，放好行李后又下楼去了位于市中心的北湖，即便是工作日，湖边游览的人还是很多。
冬天的北湖到处都是糖炒栗子的香气，被湖面吹来的凉风打散，再从锅炉里重燃。
岳竹不喜欢吃栗子，要么嫌碾牙，要么嫌不好剥开，但他却喜欢烤地瓜，真稀奇了，堂堂岳家大少爷喜欢烤焦的地瓜。
方休想着往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路边买了一份烤地瓜。
说起来岳竹吃烤地瓜的时候，能有本事不脏嘴，也不晓得怎么做到的。
他曾模仿过岳竹的吃法，还是搞得满嘴都是。
所以少爷还是少爷嘛，就他这样的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方休扯开黑色口罩，咬了一口刚出炉的地瓜。
他绕着北湖瞎逛，走着走着天就黑了，树上的彩灯瞬间亮起，沿着湖岸形成了巨大的月牙，很是灿烂。
九点左右他离开了湖区，驱车前往纪家在北湖市的办公楼。
纪家在北湖也有部分旅游产业，都是不消操心的事，他今天特地过来是为了当面交代兄弟们关于白家的事。
这个没落的家族居然也在调查七年前的那场大火，而且对方似乎进度要比自己这边快，非常不得了。
方休和北湖的兄弟们挤在关着灯的楼梯间。
“需要有些人盯着白家，要是看到面生又可疑的人及时通知我，尤其是女的。”方休说。
脸上有块疤的中年男人给他递来一根烟，“哎唷你是不知道，那白家的股票跌得咧。”
方休笑着搭过去点火，“又亏钱了？是不是又要叫你老婆一顿臭骂。”
“可别提我老婆了!”刀疤利索地收回打火机，唉声叹气道，“我看这白家就差一口气了，你说的那事儿啊，还真不一定是白家干出来的。”
方休嘬了一口烟，没过肺又给吐了出来，表情很是沉醉，“好歹也是北湖的老家族，没那么容易断气的。反正哥儿几个给关注关注，别打草惊蛇。”
“得嘞。”
至此，线就算全部铺出去了。
不管是北湖还是云海，甚至是东山，只要是有纪家的地方，做事的人都经过方休的挑选，他相信兄弟们的能力。
接下来就是享受假期的时候了，方休打了个哈欠，提档开回酒店。
……
这晚他睡得很好，拖到中午十二点才起床，浑身的酸痛褪了很多。
醒来发现纪杉给他打过电话，他下床后活动了会儿筋骨才给大小姐回拨过去。
“你怎么越睡越晚？”电话那头的大小姐用优雅的语气进行无情的质问。
方休拧开一瓶冰箱里的水灌进喉咙，“还有王法吗？我可是在休假。”
“我雪青色的那顶帽子放哪儿了，我让他们找遍了都找不到。”
方休扶着额头想了一会儿，“应该在庄园，你在哪，我让老罗给你送过去。”
“在家，我叫小杨去拿吧，下午要见宋清清，你吃饭了吗？”
“没呢。”
“你还记得宋清清喜欢吃什么菜吗？”
方休拉开窗帘坐在窗台上，“听说她最近做了手术，清淡点儿的吧。”
“早点回来，我挂了。”
不等他回应，纪杉掐了电话。
本来今天有事的，睡太久错过了学生的放学时间，于是他随意在酒店吃了一顿，在酒店健身房里待到临近放学的点才走。
北湖一所普通小学的正门口，保安时不时看向马路对面那位戴着黑帽黑口罩的可疑人物。
方休也不想武装得那么隐蔽，但他没有办法。
他数着秒等，没多久传来一声响铃，放学了。
四年级的小崽子们最先冲出校门，方休循着人头，终于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有个垂头丧气的小男孩提溜着书包，脸上脏得不行。
“动感超人！”他朝小孩吼了一句，小孩抬头四处张望，找见马路对面的他，抱着书包一路奔来。
“你又来找我啦！”小男孩今年九岁，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他显然认得眼前一米八几的人，丢下书包就往人背上爬。
方休双手提了两大袋东西，腾不出手照顾小孩，连忙蹲到地上。“下来下来，你不看看我给你带的东西吗？”
小男孩反应过来，咻一声落地，上手去掏袋子，抓出一大串棒棒糖，“不要这个，你给我买小超人了吗？”说着继续倒腾购物袋。
方休把人带到临街的屋檐下，掏出小孩想要的东西。
“你今儿在学校咋了，让人揍了？”方休弯身擦掉小孩脸上的污渍，“你咋不反手打回去。”
提到这茬小男孩快乐的表情瞬间没了，“我打了的！我打了的！他们人多！”
“你哭了没啊。”方休揉着小孩的头。
“没有啊！”小男孩吸了吸鼻子，“他们哭了，哈哈。”
方休背起小孩的书包，牵着小孩往外走。“给你嘚瑟的，回家记得告诉你妈，让你妈去找老师告状。”
小男孩双手把弄着手里的塑料超人，模拟出各种超人打斗的音效。
“跟你说话呢，听到没啊？”
“听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