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灵活的底线
推开会客室的房门，查尔斯见到了本次的委托人——莱万特·阿德勒。
当他看到对方的一瞬间，险些呆愣在原地，心里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个十分贴切的词汇——次元壁破了！
这是一位穿着棕色西服套装，体态浑圆的中年男士，一副小小的无腿眼镜夹在鼻梁，嘴唇上方长满了黑色的浓密胡须。
虽然查尔斯此前从未见过阿德勒先生，但此时的他却对后者的形象感到十分熟悉——某部侦探漫画里的日暮警官！
见到两位接受委托的协会成员，他立刻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右手摘下棕色礼帽，微笑着说道：
“下午好，今天的太阳真是毒辣。”
以讨论天气作为打招呼的方式是巴尔的摩城邦人民非常经典的开场白之一，既不会显得过于生分，还能快速地展开话题，非常适合初次见面时使用。
“是的，如果不是没有海风，我还以为自己正在黄金海湾享受日光浴。”阿德里安轻轻点头，予以回应；查尔斯也摘下礼帽轻点头颅。
“我是巴尔的摩综合学院的老师，想借此机会完成自己的首次独立研究。而我的同事们告诉我最好来‘西风花’协会招募几位帮手，尽量不要独自探索。”说话的同时，他从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两张硬质卡片，递给了坐在对面的两位协会成员手中。
查尔斯接过名片，随意翻看了一下，接着便发现对方虽然已经年近中年，但名片上却显示他上个月才开始担任老师。
阿德里安礼貌地问道：“请问您的研究主题是什么呢？如果方便透露的话。”
“《文明形成前的人类活动遗迹勘察》。无须担心，我已经完成了相关手续，无须担心违背律法的问题。”他从公文包里掏出厚厚一叠纸张，摆在了桌上。
有关于历史文物以及遗迹的研究都需要相当繁琐的手续，任何一位研究者进行大量的报备并在被批准的前提下才能展开自己的探查。
人类活动遗迹？这个概念很宽泛啊，也能代指陵寝，墓穴之类的……查尔斯的心里刚刚升起疑问，便听到阿德里安开口说道：
“阿德勒先生，如果您的研究涉及到陵寝相关的内容的话，那我们协会方面也需要进行报备，而且时间周期不太确定，可能会需要很久以后才能行动。”
这句话似乎正中了莱万特·阿德勒先生的下怀，他看着阿德里安的眼睛，脸上透露出些许惊讶。许久之后才疑问道：
“为什么？我此前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
阿德里安严肃地摇了摇头：“这是针对于我们冒险者协会的规定，还请您理解。”
查尔斯一直都保持着同样的表情，从未开口说话。可此时他的心里却有无数个问号接连冒了出来：
什么规定？我怎么没听说过？阿德里安刚才为什么没和我说？
他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事，见对方似乎十分严肃后又转过头来，朝着阿德勒先生点了点头，表达了“是的，真的有这样的规定”的意思。
三个人一左两右地坐着，彼此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互相等待对方开口。
许久之后，阿德勒先生忽然满脸堆笑地冲着阿德里安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进行独立研究，对我来说十分重要，而且这些文件的有效期已经所剩不多，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说话的同时，他指了指桌上的文件。
他先是回头望了一眼门的方向，接着将手伸进了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两叠还带有扎钞纸的现金，直接塞进了眼前两位协会成员的手里。
“两位，可不可以先陪我完成研究，再进行报备？”阿德勒先生绽放出一个十分夸张的笑容，脸颊上的两坨脂肪随之挤在了一起，给他的脸上徒增了许多褶皱。
查尔斯用大拇指摩挲着手中的现金，清楚地感受到了刚刚印刷出来的锋利触感以及浓郁的油墨香气。可心里却幸灾乐祸地想道：真是个没眼力的家伙，你就等着被拒绝吧……
穿着灰色古朴长袍的阿德里安·达伦显然是一位虔诚的拯救之神信徒，接受行贿是绝对禁止的行为，这会让他在死后无法进入拯救之神的天国！
“我认为我的上级们一定会十分理解您的急切心情。”
正当他幸灾乐祸地准备看戏时，却听到了阿德里安十分温和的声音。与此同时，他看见这位拥有虔诚信仰的同事顺手将现金揣进了长袍的某处夹层里。
查尔斯面色呆滞地一点点扭头，仿佛控制脖子旋转的关节十分滞涩，缺乏润滑，接着便看见了阿德里安如沐春风般的灿烂笑容。
为了避免被雇主看出端倪，查尔斯尴尬地朝阿德勒先生笑了笑，左手颤抖地掀开外套，将现金放进了内侧口袋。
“但是，”就在这时，阿德里安抛出一个转折词，“今晚肯定不行，要等到明天下午才能行动。”他伸出手，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而文件的有效期还有将近半个月。”
莱万特·阿德勒没有多做要求，立刻答应了下来，并当场签完了一式两份的合同，在留下一笔预支费用后便直接离开。
……
直到载着这位考古学家的马车拐进另一条街道，驶离了自己的视野范围，查尔斯才从二楼窗边离开，快步走向了阿德里安。
他并没有直接提出疑问，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同事的眼睛，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震惊和不解。
阿德里安则忽然绽放出一抹笑容，开口解释道：“如果阿德勒先生真的要探索陵寝，那我们的确需要向会长报备。”他端起手边的咖啡，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当然，这只是一句话的事，不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说？”查尔斯紧接着问道。
“你不觉得他的价格太低了吗？我们需要探索陵寝，这会有不小的风险，我只是抬抬价罢了。”阿德里安脸上的变得更为浓郁，“更何况我明天上午还有些私事，今天确实没办法行动。”
查尔斯不由回想起自己第一天加入‘西风花’时，看起来高风亮节的阿德里安在听到蕾姆·芬奇女士的高昂报价后想都没想就当场接受了委托；而现在，看起来十分虔诚的阿德里安又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莱万特·阿德勒先生的行贿……
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对阿德里安的“人设”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见对方久久不语，阿德里安忽然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在自己眉心处点了一下，虔诚地说道：“愿拯救之神原谅我的贪婪和短视。”
查尔斯几乎感觉到自己的血压正在逐渐升高，似乎自己抱有无神论的自己才是那个更为虔诚的人。
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对阿德里安的强烈赞成：“是啊！祂可一定要原谅你！”
阿德里安又干笑了两下，接着拧身离开，边走边说道：“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餐？我听说今晚有香煎秋刀鱼。”
查尔斯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半晌之后又无奈地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