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梦入相思情入魂 情由心动不由人
生活一半柴米油盐，一半星辰大海，放一点盐，它就是咸的，放一点糖，它就是甜的。放一点诗意，它就是别人眼里的远方。
周雪晴姑姑家的女儿王雅从护校毕业后，分配到县医院当了一名护士，姑姑家的两个孩子都留在了县城工作，这是让多少人羡慕的好事呀！
许多老师教出许多优秀的学生，就是教不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姑父既能教出好学生，又把自己娃儿都培养出来了，跳出了大山，跃过了龙门，也算是有出息的了。
前面有两个读书优秀的榜样，周明轩自然也很努力，他的成绩，在年级里始终位居第一，这个孩子虽然从小就失去了父母，但姑姑、姑父给他的偏爱，甚至超过他们自己的孩子。
暑假来临，周明轩回家了，姐把家里家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活计也做得有模有样的，他心里是对姐姐无比的心疼。姐本应该同他一样，坐在明亮的教室里读书学习，可是，由于家庭的变故，只能辍学在家，为他支撑着这个家。
只要看着姐扛着锄头下地，他也要跟着一起去。姐也不拦着，多让他吃点力气的苦，才会更加珍惜学习机会。夏天的日头在头顶像火一样炽烈，姐锄黄豆地里草，那么大一块地，姐头都没抬，汗水滳地土地上，周明轩才真正懂得什么叫”汗滴禾下土！“
挑水担柴， 这些个活计，周明轩也是抢着做，只要他在家，能帮姐搭把手，他决不偷懒。晚饭后，才捧起书本，在灯下学习。那一套套数学题，都是姑父帮他筛选过的，他比较偏科，重理轻文，姐姐就让他多读书，多写作，写完了日记写作文，姐姐当他的点评老师。在学校姐姐是公认的学习尖子，每科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的，均衡发展，七减一等于零，这个道理，是姐姐讲给他听的。七门学科，有一门拉后腿了，总分就上不去，所以，姐姐告诉他，语文就是多看，多读，多写，多思。
周明轩在姐姐的引导下，自认为写作水平大大提高了，这就意味着语文的整体水平上升了。他不再有偏科的想法了，或许，再经过一年的努力，各科成绩不会再出现短腿现象了。
方一鸣利用整个假期，在辛苦地挣钱，他去村里找了支部书记，经书记的推荐，进了村里的窑场打砖，搬砖。窑场离家有八公里，吃住在窑场，他要利用两个月的时间，挣学费与生活费。
窑场里的活计没有一样是轻松的，挖泥，挑泥，和泥，挑水，码砖，都是力气活。方一鸣年方十八，虽然年轻，有一身的蛮力气，但干这样的粗活，需要的是持之以恒的耐力。
夏天的阳光，在像烤盘顶在头上一般，砖场建在田野中间，四周都是茫茫土地。窑匠师傅在搭建的临时窑棚里，制作砖、瓦，他们都是赤膊上阵，皮肤上的汗水，和上灰尘，整个人变成了棕黑色。
方一鸣也想脱了衣服，光着臂膀，可是，师傅却告诉他，像他这样细皮嫩肉的学生，脱了衣服，身上马上会晒脱皮，所以，他的衣服始终是湿透了，巴在身上。头上的草帽把强烈的紫外线遮挡住，但汗水和着泥尘，他浑身上下也是又脏又黑，只有晚上脱光衣服，洗去了身上尘埃，他依然比师傅们要白很多。
手上皮磨成了硬茧，肩上皮刚开始时又红又肿，随着日日磨炼也粗糙了许多，方一鸣干活时从不偷懒，师傅们看着这个文曲星托生的后生，心生怜悯，处处让他悠着点，缓着点，可他照样使尽全力。
只要晚上躺在夜幕下，看着满天的星斗，思绪就不受自己控制，飞向了远方：
”此时的她在干什么呢？也会坐在星空下乘凉吗？她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呢？“方一鸣在那里天马行空地想着周雪晴，在他心里，那个姑娘，总是让他牵挂，让他想念，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单相思，自己是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她了？
总之，只要是想到她，再苦再累也能忍受，只要想到她，心里总是无由地激动，有一种深切的思念的心中纠缠：我与她终将是怎样的结局？
方一鸣仍在窑场干活，那天，村书记万寿明、村长张正北一起来到他家，给他爹送来了联大录取通知书。爹捧着通知书，高兴得胡子都在颤抖！将两位领导迎进家门：
”领导，快进来，快进来，稀客，稀客啊！“又冲屋外的菜园里喊道：
”他娘，快回来，家里来贵客了！“一鸣的娘赶紧回来，这时村上的干部来了！有啥事要他们亲自登门呢？
张正北笑着对她说：
”老嫂子，恭喜恭喜呀！你家出了个状元呢！“一鸣娘心里大喜：
”啊，我家鸣儿考上学了？“
”是呢，考上啦，考上啦！他俩是来给鸣儿送录取通知书的！“爹将手中的通知书递给娘看，娘也不认识字呀，但她看着花花绿绿的纸上盖着个大红戳，就知道，这事是真的了！娘高兴得差点要落泪了：”咱家娃儿这是要出息了？“
一鸣爹说：”他娘，快烧茶，烧茶去。书记、村长快请坐，他娘，早些煮饭，留两个领导在家吃饭呢。”
一鸣娘高兴地转进厨房去。
村长张正北说：
“我们坐一会就走，还有别的事，不搁这吃饭呢！”
“那哪成呢，那哪成呢，大老远的来，没啥好吃的，饭总归要吃的嘛。”一鸣爹兴奋地说。
书记说：“不忙吃饭，一鸣上学是大事，他是我们村从古至今考得最好的一个大学生呢！这上学说走就要走了，学费、生活费准备得怎么样了？”
“哦，哦，这个嘛，这个嘛，还得想办法呢，娃儿托你的福，去窑场挣学费去了，也不知还差多少呢？”
“一学期估计要得两三千呢！”一听这话，一鸣爹顿时蔫了！上哪去搞这么多钱呢？他想了想，就说：
“去借，去借，我去借！”书记看看村长，就说：
“万一借不够的话，就去信用社贷点款吧，就怕借不了许多。到时候，真有困难再来让一鸣来找我们吧。”书记站起身：
&34;我们走了，你们好生商量着，书一定是要读的，考上学多难啊！不能耽误了孩子的前途！“
爹趁黑赶到窑场，将通知书送给儿子，一鸣看着录取通知书，心里激动万分，要知道，能考上个大学专科也不是容易的事，县里有重点高中，他这个大山里的普通学校高中生，能考取这样的学校，满足了！
爹说：”离上学也没几天了，你收拾收拾跟爹回去准备准备。”
“这不还有十多天吗？我还干几天再回去，再说还没结钱呢！爹你先回吧，我再干一个星期就回。“爹就打着手电筒连夜回家了。
尽管很努力，但拿到手的也不过几百块钱，离上学的费用还差一大截呢。这可怎么办呢？
方一鸣随口一说：”不读了“。他爹就从门旮旯里抽出木棍，作样要打他，在他的记忆里，那根木棍仿佛一直都放在那里，爹随时顺手就快速拿在手中，抽他。但真正抽到他身上的次数并不多，也不疼，那只不过是爹震慑他的一种手段。
爹说：“我去借，等你参加工作了再还！”
方一鸣知道，自己的亲戚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解决温饱没问题，要说有闲钱的真不多，而且，就算人家有，那都是从土里刨出来的，从牙缝里省下来的，也不一定肯借。
爹想着，能借一块是一块，总比借信用社的要强，借公家的钱要还利息呢。爹就跟娘说：
&34;我去走亲戚了。”娘是懂得的，爹是拼着自己的一张老脸，也不忍心让儿子出去受丁点的委屈。
方一鸣给夏远航、余红叶、周雪晴分别写了信，他已经收到联大的录取通知书了，九月一号将赴校报到了。别的他也没多说，所有喜悦都在现实面前打了折扣：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爹转了一圈又一圈，七大姑八大姨的，能沾点亲带点故的，他都跑到了，腿都跑细了，也还是杯水车薪。方一鸣看着精疲力尽爹，从怀里掏出不足五百元钱，他又鼓起勇气对爹说：
“我真的不想读书了！”爹气得胡子吹得老高：
“你想气死爹啊！没出息的东西，再提不读书爹打死你！”娘出来赶紧拦着：
“他爹，莫气，莫气，办法总会有的，总会有的！”爹想起书记走时留下的话：
“万书记说，如果真的借不到钱，可以去信用社借公家的钱，就是要花点利息。只要书读出来了，拿了工资，还怕还不了利息不成！“
方一鸣听爹这样说，眼睛一亮：”爹，书记真的是这么说的吗？&34;
&34;嗯，是这样说的。要不，你去找他打听一下，怎么个贷法。“方一鸣说：
”爹，我去，我去问。“他起身就往村委会去。书记不在，村长张正北带着他去了信用社，由他担保，信用社才敢放一千块钱的贷款，真的不容易！
在村部的收纳处，方一鸣找到了夏远航的回信。
一鸣兄：
来信收悉，十分欣喜，万分激动，弟在此深表祝贺！
我将你来信读给爹娘分享，他们说，如果我能考上这样的学校，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
我们这普通高中与城市里的重点高中比起来，真的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实在是太不容易！有你在前面作标杆，我一定要加倍努力。
此去山长水远，祝愿吾兄一切顺遂！
夏远航
于仲夏夜
方一鸣在等待着另一封信，或者说是另两封信，他同时发出去的三封信，但收到不会是同一天。但他深信，盟约永远不会失效。耐心地等着吧！
邮递员一般只将信送往村部，取信也只能去那里，方一鸣一天去一次，又过了几天，终于收到一个粉红的封信，字迹是余红叶的，但那个懒家伙决不会写这厚的信，拆开来看，果不其然，又是信套信的！估计是周雪明托人带给余红叶，所以两封信就在一起了。
刚一出村部，就拆了信封，首先撑开余红叶的信：
方师兄：
喜讯收悉！祝贺师兄高中榜首！红叶羡慕之至！
自与师兄相识，承蒙不弃，铭记在心，今后，若师兄功成名就，请不要忘记我们曾经一路同行，同学之谊比山还高，比水还长。
红叶病情尚未痊愈，上学遥遥无期，也许将永失校门！人生诸多无奈，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命运！
师兄上学放假，均需路过吾姐家，如若愿意，欢迎来此歇脚。
祝愿师兄前程似锦，学业有成！
余红叶
于一九八五年八月二十日
方一鸣看罢，有欣喜，也有惋惜！他又打开周雪晴的来信，寻了一块石头，坐下来看。
方一鸣同学：
来信收悉，欣闻你已被高等学府录取，实在高兴至极！从此脱离农村，这是你人生旅途的一个重大的转折点，雪晴在此深表祝贺！
与你们相识一场，实乃三生有幸，多次承蒙你的关照，非言语所能表达的感激！
你将远赴他乡继续深造，希望你不仅学习上更上层楼，生活上也要照顾好自己。如有为难之处，请如实相告，雪晴定当倾力相助！
祝你学业一帆风顺，万事称心如意！
周雪晴
一九八五年八月十九日
方一鸣捧着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心头热得想落泪。过两天，就是启程上学了，虽然学杂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但他的压力并没有减小，从农村去城市，许多未知的因素在等着他。山高路远，家乡连去县城直达的车子都没有，从家出发，一路最少得倒三趟班车，他得起个大早，赶唯一趟从村部出发的班车。
背包里，有他的生活日常用品，娘在裤腰里缝上个小口袋，将学费缝在里面，娘说：”班车上人来人往的，谁也不认识谁，那可一点也不带丢失的。“
来送他的不仅是爹娘，村委会的领导都来到车边，与他握手言别，送上祝福。方一鸣在他们的叮嘱声中，上了班车，挥一挥手，开启新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