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来到人间未尝甜 却知汗水有多咸
生活就是一种磨炼的过程。所有的东西都抵不过时间和现实，让人成熟的不是年龄，而是经历。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金灿灿的稻穗在风中摇曳，向人们展示着丰收的喜悦。一心在家务农的周雪晴，过上了日未出而作，日落而不息的繁忙生活。
家里家外一把手，田间地头一个人。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微风不燥，正是挥镰收割的好时机。一大早，周雪晴就拎着镰刀，下到田里。春天亲手插下去的秧苗，秋天就收获了沉甸甸的稻谷，割一把在手，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既有稻秸的青草气息，又有稻谷的淡淡清香。这份收获不仅仅是粮食，更是她用辛勤的汗水换来的成就感！
周雪晴弯下腰，两颗稻谷就是满满一把，前方的稻谷放倒了，排放在身后，晾晒三几天，就可以捆回家了。收稻把子可不是一个人能干的活计，邻居哥嫂家比她要早一天，雪晴就主动前去帮忙，收铺打捆，三个人配合默契，收放自如。
哥嫂觉得雪晴还是个学生娃子，不上她帮着挑稻把子，可是她却坚持试试，一担一百多斤的稻捆，挑在肩上可是不轻，上肩的时候，差点被压趴下了，她硬是一咬牙，挺住了！双手在肩上扶了扶，迈开略微颤抖的腿，甩开步子，走起来，劲头就足了！
大哥家一担担稻捆码放在稻场上，堆起一个圆锥形稻垛。第二天，稻场上又堆积起一个相同形状的稻垛，那是周雪晴家的。
汗水将衣服浸得透湿，脱下衣服，雪晴用手抚摸着又红又肿的肩膀，碰着水跟针刺一般，疼痛让她吸了一口凉气，挽起的头发从头顶滑落，她将自己的身子整个地泡进温水盆里，酸痛的腰与腿在温水里慢慢得到舒缓。
唯有自己心疼着自己的女子，骨子里与她娘一样的倔强！
堆在稻场上的稻垛，还需要打场，依然是最原始的牛拉石磙蹍压，这活儿无论哪个年代，都不是姑娘媳妇干的活计。邻家大嫂就让哥哥帮忙打场、赶场、扬场，三个人一个也没歇着，一起忙完这家忙那家，直到干净的稻谷挑进家里储藏好为止。
雪晴总是抢着煮饭，餐餐桌上都是荤素搭配，晚上还给哥哥斟上酒，以解劳累困乏。这样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邻里关系，让雪晴这个孤苦的女子感受到亲人般的关怀。
一个整天想着读书的人，每一个开学季，都是最为艰难的抉择。小街上有一所小学，是红叶的母校，她是在这里完成小学到初中的学业。如今却只能天天坐在姐姐家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背着书包上学、放学。唉！多想回到小时候，和他们一样无忧无虑地啊！可惜，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上学成了一个遥远的梦，醒不来，追不去。
红叶一直因病耗着时间，爹看着不能上学的她，心里倒还踏实了，只要不读书，考不上学同，想废除婚约是不谈的。可是，越是读不了书的红叶，越是倔强得难以说服。那天，红叶未来的婆婆亲自来接她去过节，红叶恼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躺的床上，不起来，也不说话。左哄右劝，都是不起任何作用，对牛弹琴。眼看着已经二十多岁的儿子，这婚事当提上日程了，可未婚的儿媳连他们家门坎都不愿揢，这事可得抓点紧，逼姑娘不行，就逼亲家，爹是隐忍了两年没发作了。这次该是又要爆发了？
凡事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去与不去，都不是别人说了算的。红叶起身，提笔刷刷地写了张毁婚条子：
本人不同意父母包办的婚约，现亲自由本人毁除。订亲所有彩礼，一并归还。
余红叶即日
她将白纸条塞进那妇人手里，告诉她：这是毁婚条子，回去让你家儿子来把送来的所有东西全部拿回去！
那妇人见事情越来越糟，当着众人的面，在地上撒泼打滚。众人劝也不行，拉也不起，红叶不知哪来的胆子，指着她说：
”如果你再不起来，继续在这里撒泼，你们家的所有东西，过了今天下午，一样不退！全部当着大家的面丢进大河里去！不信你试试！“
见过狠角，没见过这么狠的角！那妇人立即收住哭声，爬了起来：
&34;大伙儿可都听见了，得帮我作证，是她不去我们家，是她毁婚的，她要将我家花出去的钱，都还回来！“
”明天你去山里家里，将所送去的东西全部一件不少的还给你们。送户下的礼品，全部从姐姐店里按数量还给你们。“
余红叶拼着命也要把这事就是给解决了，快刀斩乱麻，就算爹把她打死，她也要把自己憋屈释放出来！事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那妇人便气冲冲地走了。
压在心上许多年了的一块石头，终于搬走了，向往着自由的人，就像脱去了精神枷锁一样，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仿佛头也不怎么疼了。
娘为了帮红叶，在爹面前说：”叶的病还不是因为这事给气出来的！她现在还病着，你可别再逼她了，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还抱着老皇历看。你还是她的亲爹吗？‘“
这么多年了，一直也得不到爹想要的结果，那不如就算了吧。爹也想着红叶怎么看医生，怎么吃药都没有效果，那么爱读书的她，慢慢将书本放下了，似乎感觉到女儿的读书梦破灭了，整个人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是不是真是自己把她逼成这样了呢？
爹终于不再坚持，态度来了个十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随她去吧，只要她不再头疼了，我也不管了，如她的心愿吧！“
余红叶的那几本课本被她翻得稀烂，所看过的医生都说她是精神衰弱，按方吃药，又总不见好。娘又带着她去看老中医，那个带着老花眼睛瘦弱的老医生，给她扶脉，给她量血压，左边量了量右边。突然他面色凝重，将红叶娘喊到一旁说：
”姑娘的左边血压怎么与右边的不一样呢？会不会是长了脑瘤呢？你们还是赶快带她到大医院去看看吧！”娘当时就吓傻了！娘虽然在家村待了一辈子，但她一听这两个字，就吓着了：
”不会的，不会的，肯定是你的血压表坏掉了，我的叶也就是个头疼老毛病，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吓人呢？叶，你别信他的，他的表坏了的呢！“娘一边安慰着红叶，一边对医生说：
”你请回吧，这事就当你没说。别给我的叶吓着了，添病呢！“那个老中医就收起了他的血压仪，放进药箱里，背着药箱走了。临了，又回头说：
”你们还是将姑娘带到大医院瞧瞧吧，不然都这么久还不见好，拖不得呢！“娘对他说：
”晓得了，晓得了，你赶紧回吧。“他刚拐过屋角，娘就说：”他老眼昏花的，看不到病了，指不定是他的表坏掉了，在这里鬼扯！我们不听他的！”娘安慰着红叶。
从娘的神态上，红叶还是读懂了娘的紧张，红叶说：
“娘，我根本不信他呢，净瞎扯！”娘说，我去跟你爹说说这事，看你爹怎么说吧。“
爹难得有空在家帮娘干点地里的活。娘对他说：
”今天请的方医生给叶看病，他说叶的脑子里头怕是长了瘤子呢，把我吓着了，想想这都治了一年多了，这里看，那里看，钱花了不少，药也喝了不少，怎么总也不见好呢？是不是真像他说的那样呢？不管怎样，你还是把叶带到大医院去看看吧，免得耽误病情。他爹，你说呢？“
爹也担心了，马上扛起锄头：
”走，回去，我带她去大医院看看去！“红叶跟爹一起，从家里来到姐姐店里，住了一晚，清早，搭班车去县里，再从县城转车去省城合肥，然后去了安医，托熟人找个了专家，专家问完后，刷刷地在纸上写了几种药，交给爹：
“你女儿的是慢性副鼻窦炎引起的头痛，稍有感冒就会更加严重，所以时好时坏，没有得到彻底的根治。”
爹说：”在家吃了一年多的药，也不见好，还有医生说她得了脑瘤，我们这大老远坐了一天的车才到，要不要用仪器给她照照？“
专家态度和霭地说：
”做父母的心情我理解，大老远地来太不容易了，怕误诊也是应该的，你说的血压问题，我也测过了，没有问题，也不可能是你说的那种病。请相信我。按我开的方式抓药去吧。“
爹对专家千恩万谢：”太感谢您了！没事就好，这一路可把我担心坏了！她娘也是在家里着急呢！没事就好，太好了！走，叶！“
红叶很少与爹单独一起，更别说外出。晚上回不去了，爹开完宾馆后，对红叶说：
&34;走，爹带你去吃好吃的，然后带你逛城隍庙去。”爹买一碗红叶从没吃过的馄饨，又买了煎饼，红叶感觉以后再也吃过却么美味的馄饨。
从店里出来，爹与红叶行走在人来人往的夜市里，红叶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见识外面的灯红酒绿，爹给红叶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又买了一瓶汽水，红叶从心里感受到爹也是很爱她的！
走到一溜摆地摊那儿，爹问红叶想要什么？红叶第一次见小金鱼，蹲下身子来看，爹就问摊主：
&34;金鱼怎么卖？“
&34;一块钱一条，要吗？”红叶赶紧对爹说：
&34;爹，我就看看，不要，再说买了鱼，没有鱼缸也养不了呀！“爹又问：
”鱼缸怎么卖？“
”三块钱一个！“爹就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往外掏了一张十元的票子：
”买个鱼缸，其余的买金鱼！“红叶看着爹这么大方，简直感动得要流泪了！
从小爹要把她送人，大一点的时候，爹又答应了大伯给她说娃娃亲，因为这两件事，在红叶心里一直是个心结，她认为爹不喜欢她，所以，从小到大，她总有意无意地躲着爹，与爹迎面相过也低着头。
没想到从医院出来，爹这样大方地给她买吃的，喝的，玩的，红叶为自己的对爹的误解而脸红。回到旅馆，爹亲自倒了一杯水：”给，凉了把药喝了，看明天早上会不会好些了。“
红叶坐在班车上，双手抱着个玻璃鱼缸，缸里放着一袋小金鱼，一路颠簸，安全地回到家里。
大医院就是大医院，专家就是专家，这一趟路算是跑对了，钱花的不多，药也只买了一个月的量，居然真的见效了，红叶感觉罩在头上的金盅罩被人摘掉了，压在她心上的、身上的双重枷锁给打开了，解脱了！
夏远航在开学前夕，借着买东西，来姐姐店里，其实，他一直不放心余红叶的病情和学业，总想余红叶能早日康复，能早点回到学校，他都上高三了，余红叶停留在高一，他隐隐觉得，余红叶不会再回来了，但不亲自确认，他还是不死心。
余红叶告诉他：
”我这病老是治好不了，耽误在太久了，学也上不成了，你好好考个大学吧。别操心我了！我就这样了，反正家里不缺钱，不缺吃喝，有人养着我，我就这一堆了。“看似玩笑一样的话语，在两个人的心里一点都不轻松。
来自农村的方一鸣，在学校里感觉与城里学生处处有差异，这种差异不只是地方言语的差异，从衣着、饮食、生活用品、甚至是神情上，都有着巨大的差异，自卑与压抑感让他不适。
两个多月了，他没有勇气给三位同学写信，不写信并不代表不想他们，相反，没有交流与鼓励，对他们更是牵挂、想念得紧，期中考试结束了，名列前茅的成绩，给了他充分的自信。他一改往日的颓废与迷茫，摊开信纸，奋笔疾书，他要将分别后的孤单与卑微告诉他们，要将自己的处境与想念告诉他们，要将外面的世界的繁华与精彩告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