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愿与山川共秋色 不负韶华不染尘
在这个拥挤的世界里，你每天都会遇见许许多多的人，但并不是每一个都是有缘分的人。有人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可见有缘人是多么地可遇而不可求。
人生总有太多的来不及，走着走着，夏天就到了，时间又在指缝间溜走，一眨眼就是一天， 一回头就走过一年。时间太快，还来不及思考，就在懵懂中，划走了一个轮回。
余红叶一天也没有停止吃药，每个诊疗的医生，都觉得她不是大病，每次抱着希望去，领回一堆药，中药、西药，然后就是中西合璧，钱没少花，药没少喝，怎么就是时好时坏，不见断根呢？
一年的光阴，被药罐子泡没了，余红叶的心情始终不快乐，读书上学仿佛成了她越来越远的梦，假期的时候，方一鸣同夏远航一起来到姐姐的商店里，说是买东西，实际上，这一年，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
比较熟悉，比较投缘的几个人，各自在自己的世界里拼搏。读书的苦读书，治病的苦吃药，劳动的苦劳动。
方一鸣似乎降低了报考学校等级，能顺利上个包分配的大专，这对于山里娃娃来说，无疑是过独木桥的幸存者，娇娇者！红叶用羡慕的眼光打量着这个高高大大的学长，赞叹他的不易！
方一鸣提议：
&34;我们一起去看看周雪晴好吗？余红叶，你能帮带个路吗？“
余红叶其实也没有真正去过雪晴的家，她们见面的方式基本上是雪晴来姐姐店里买生活用品。但根据雪晴描述的地点，红叶大约知道，那是去往大姨家的方向，只是不从她家门口路过，但顺山岗上的那条路，应该就是她家的屋后。
余红叶请示姐姐：
”姐，同学要我带他们去看雪晴，我随他们一路去玩玩。“
”嗯，去吧，如果找不到，就多问问路，别瞎跑走错了。“
”知道了。“红叶三人，在公路走了老大一截，就上了小路。七弯八拐地，约五六里地的山路，就到了周雪晴的生产队，一条路分两道，往左肯定是去往大姨家的路，那肯定就是往右了。红叶自作主张地说：
”应该就是这条路了，那条路我知道是往哪儿的。“
”你说了算。“夏远航支持着她。
在这条路上往前走了约莫一里路，两户人家就出现在眼前。远远地，就有狗冲他们不停地叫：”汪、汪、汪“像是在宣誓着它的主权，又像是告诉主人，有人来了。
狗叫声引出屋里的女人，四十岁的模样，肯定不是周雪晴，那人走近前来，问道：
”几个客从哪来的？怎么没见过呢？你们是走错了，还是要找人呢？“
红叶上前问道：
”大嫂，请问周雪晴的家是这里么？我们是她同学，来看看她！“
”哦，是的，是的，那就是她的家，你们是雪晴的同学啊！快进屋喝口水吧！“
红叶又问：
”你知道雪晴去哪儿了吗？“
”哦。我看她扛着锄头出去的，没问，不知她今个做什么活计呢。“接着又说：
”要不，你们坐在家歇歇，等着，我去给你喊去。“
”你知道她往哪儿走的？“
”她家的田地都在那边，不是去田里就是去地里了，你们等着，我喊去！“说着就往她说的方向跑去。
真是个热心的嫂子！红叶心里说。
环顾四周，山连着山，屋后一条山脊，连绵起伏，延伸到几个山头，前方一眼望去，是一磨梯级稻田，大大小小的田畈，水稻似乎在含苞孕穗，在这风调雨顺的年景里，长势喜人。
屋外不远处，是一口水塘，塘埂上的一排排桑树枝繁叶茂，树上躲着的知了在一声声地喊着”热呀、热呀！“
红叶四处行走，四处观望，猪圈里有猪，羊栏、牛栏 是空着的，估计放养在外。真正的农村生活，在这里显现得一样不缺，一样也不多。
不一会，就见着从那边走来两个女人，雪晴在后，嫂子在前，雪晴的裤腿挽得老高，腿上还有匆忙中没有洗干净的泥巴。
看见几个坐在家门口的同学，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去田里清理稗草去了。你们怎么有空来这里呢？“
”想你了呀，还不能来看看你！是不是打扰你干活了呢？“红叶笑问道。
”没有，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俩也来了。“周雪晴冲两位男生微笑着，特别不好意思地对他们说：”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塘边洗洗脚去。”
红叶赶快迈步跟在她身后，雪晴轻声问：
”他俩怎么也来了？“
”我哪知道呀！在姐姐店里，他们俩来买东西，后来，又让我带到你这来，说是来看看你的。“
”哦，真是难为他们了，大老远地跑来看我，真让我消受不起。“
”哎呀，又不是你喊他们来的，是他们自己要来的，关你啥事呢！“
”听说方一鸣今年发挥得也不是很好，但能考上一个包分配的大专，已经很不错了！“红叶又说道。
”那是的，一般包分配的大专，一入校就能将农村户口转为城市户口，而且每个月还发生活补贴呢。“周雪晴边说，边撩水洗脚。脚洗干净了，她又对红叶说：
”走，跟我去地里摘点菜吧。没啥好吃的，但园子里的菜多，中午就在我这吃。“
”嗯，嗯，我们主要是来见见面的，不是为了吃的。你有啥就做啥，不讲究哈！“
两个人手里拿着的茄子、辣椒，黄瓜、小南瓜，说说笑地回来了。
雪晴忙着往屋里唤着鸡，关了门，捉了一只大公鸡！三个人顿时急了，红叶忙过去扯，雪晴攒着鸡翅膀直往身后藏：
”哎呀，又不是给你一个人吃的，我也想吃呀，这是我自己养的，公鸡又不下蛋，养大了不就是吃的吗？再养下去我都要亏本了！“
红叶挣不脱，就说：”随你，随你啦！“
雪晴拿着菜刀，本想让男生帮忙的，又怕他们随手放了，就提着鸡往嫂子家去：
”嫂子，嫂子，请你帮个忙，帮我把鸡杀了。“
嫂子应声出来，接过鸡，提到山墙那，将鸡脖子上的毛拨了拨，用脚踩着鸡的翅膀，划一刀，鸡血就涌了出来，血滴完了，鸡就不动了，嫂子将鸡放在地上。
红叶跟着雪晴一起，在厨房里忙活，这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女子，看着做事干净利落的雪晴，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雪晴将鸡剁成方块，放进大锅里爆炒，一会，屋子飘着鸡肉的香味，红叶最拿手的就是往灶洞里添柴，火旺汤浓，盛进盆里，再往里洒上葱花，香香喷喷的鸡肉，勾引着红叶的馋虫。
不一会，雪晴又炒了四个蔬菜，做了一个蛋汤，放在小桌子上，满满一桌。雪晴用碗装了一碗鸡肉，对他们说：
”你们先吃，我给嫂子家娃儿送点过去。“几个人都没动筷子，等着她。
饭后，坐在堂屋里乘凉，聊天。同学之间，只要能吃到一起，聊到一起，那可就是不一样的感情。他们四个人，彼此走在一起不到一年的时间，又分开了。他们之间很投缘，没有过多的深层交流，但彼此之间似乎又特别懂，是比朋友更进一步的知音。
方一鸣一直话语不多，夏远航总是找话题：
“余红叶，你到底还能不能上学呢？这学期，我的成绩也下滑了，如果你下学期去复学，我就留一级等着你！”
“我这头时疼时不疼地，吃了一年的药，也不见好，估计是上不成了。”红叶有些沮丧。夏远航又安慰她：
“没好还是要坚持治，治好了再上，也许明年高考，我也会失利呢，高二不同班，高三也许我还等你呢。”
“你真有意思，等我干吗？你考你的学，我治我的病，你读你的书，我喝我的药，搞得你考不上学是为了等我似的！”红叶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
“夏远航的学习一直是年级的头几名，明年高考一定没有问题的。”方一鸣接话说。
“你不也是年级前几名的学生吗？去年不是照样走不掉！考学太难了，人太多，学太少，成绩好坏又能如何？除非永远都是一二名，那也怕有失误啊！”
“周雪晴，你在家都一年了，这么多农活都是你自己在干吗？&34;方一鸣转移话题。
”多半都是我自己干的，从不会到会，是有一个实践的过程，不过，我觉得做农活比上学容易得多了。“雪晴自信满满。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把弟弟供出来，那她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我弟弟还有一年，就要中考了，我希望他能考上重点高中，能去县城里读书，那样才能考得上好的大学。“
”县城上大学费用很高呢，你能供得起？“夏远航问。
”只要他能考得上，我就能供得起。我学会了养蚕，还养了猪、羊，还养了许多鸡，我一个人的开销也小，一年能攒下两三千块钱呢，等他考上高中了，我会攒更多的钱，供他应该不是问题呀！“
”你真厉害啊，周雪晴！“夏远航竖起大拇指：
”你比一般的男人还会挣钱！“
只有方一鸣不做声，他知道，这个倔强的女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压下了自己读书的欲望，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弟弟的身上。再苦再累她都不觉得！
聊得话题越来越多，聊的内容越来越轻松，红叶怕雪晴有事情要忙，就起身说：
”你有事要忙，我们走吧？“
”不忙，不忙，夏天的活计少呢！这大老远的来一趟也真不容易，我说，要是大家都没什么事，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住一晚，可照？平时我一个人在家，挺孤单的，大伙难得一聚，就玩一天吧！我也给自己放放假！“
雪晴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理由，大家也就不作假意了。红叶说：
”雪晴，反正在家也是闲人一个，我无所谓，别说一陪你一天，往后让我天天陪着你都愿意。“
“夏远航还近一点，方一鸣，你家那么远，就是现在走，估计天黑也到不家了，不如，不如明天再走？”红叶又征求两个同伴的意见。
“我没问题，就是要麻烦周雪晴了。”方一鸣笑着说。他又提议：
“不如我们一起找点活干吧！周雪晴，你上午去田里除稗草，这事是我们男人干的，你送我俩下田去！走，夏远航！”雪晴本想推辞，不想红叶接话了：
“雪晴，走，走，送他俩干活去，不然中午的鸡白吃了！”
“余红叶，你好像中午没吃鸡似的，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下田！”夏远航一点也不示弱。
“切，亏你还是个大男人呢，干这点活，还拉个女人陪同，你也张得开嘴！”
“周雪晴就不是女人啦？她怎么什么都会干呢？你就是个娇小姐。”余红叶被怼的面红脖子粗，瞪着夏远航气鼓鼓地不吱声了。方一鸣赶紧出来打圆场：
“夏远航是故意激你的，你千万别上他的当。”
只听夏远航：“哈、哈、哈”地大笑，说道：
“余红叶，我逗你玩呢！”
”谁要跟你玩呢！晴，走，送夏远航大少爷劳动改造去！“
山村的夜空是如此地清凉，星星在天上偷窥着人间的美好，这四个人经过深度接触，吃、喝、劳动，彼此间的亲密又上升了一个新高度。
年轻人在一起，除了夏远航会吹，余红叶会怼，方一鸣总像一个大哥哥似的，显得特别深沉。在周雪晴的眼里，这个学长为人大方，乐于助人，甘于奉献，将来一定是个干大事的人。而在方一鸣眼里，周雪晴是个不可多得的坚强女子，她温顺，谦和，美丽、大方。虽然与上学无缘，但生活赋予她更多的智慧和毅力，在他方一鸣眼中，这是个完美的女子，是个可以令他敬畏的女子，也是让他牵挂的女子。自从遇见了她，他的眼里心上，就像是给她安了家一样，无时无刻都是她住在里面。
此行的目的，大家都说不出，但大家又都心知肚明。临别时，方一鸣大大方方地对大家说：
”今天我们来个君子约定：如果我的通知书来了，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我们相互之间留好地址，相互通信联系，告知彼此的生活情况，收到信就要回信，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许违约。“他伸出了自己手，夏远航立即放上自己手，余红叶也毫不犹豫地放上自己的手，周雪晴将手放在余红叶手上。“
”一言为定！“
&34;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