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回首往事如云烟 一杯浊酒敬流年
回首往事，如过眼云烟，走过的短暂而又漫长的这段人生，谁能把握人生的潮起潮落？谁能知道幸福是怎样的生活？谁能知道快乐是怎样的选择？
二十多年的光阴，壮实年轻的周老三，灵秀通透的林慧妹，都已青春不再，青丝变成了白发。许多年过去了，居住环境造就了他们一直没有领养到自己想要的孩子。周老三、林慧妹依然过着他们相依为命、相亲相爱的二人世界。
孙德金的大儿子二十多岁了，大女儿也二十岁了，小女儿十四岁了。周老三和林慧妹把邻家的孩子视如己出，有好吃好喝的，总会分享给他们。有这几个孩子陪伴，日子过得并不寂寞。爱出者爱返，孩子们也把他们当作自己的长辈一样尊重。
孙德金一家迁来这里也快二十年了，这里给了他们宽容，给了他们一家人自由自在，给了他们生活自给自足，同样，也给了他们一家人的安逸与和平。房子有住的，虽然是茅草顶的房子，但足够宽敞，能满足一家人快乐地生活。田地就在家门口，菜园也在家门口，两家人的生活空间如此之大，荒山野岭如此之广，谁也不用争，谁也不用抢，只要有力气，想种多少就种多少。
山下的村庄通电了，家家户户亮起了电灯，村村庄庄都安上了广播喇叭，早早晚晚地响起，临时通知，只要在喇叭里喊一声，家家户户都 能听得见。羊肠小道也渐渐拓宽了，公路沿线，路也修宽敞了，可以满足拖拉机、三轮车通行，富裕的家庭有人能买得起自行车了。只有溜石板这块地，山高林深，地广人稀，路途遥远，依旧沉睡在原始的森林里，日子过得像世外桃源一般，自得其乐，乐在其中。
生产队早就解散了，包产到户了，分了田地，分了山场，周老三和孙德金俩家屋旁有水田，山场有队里开发好的庄稼地。分给别人都不会要，哪里来种都是远，而他们两家自然就得到了离家最近的田地。两家合伙买了一头大黄牛，犁田耕地只管套上牛，吆喝着就把地给耕好了。逢到插秧这样的活计，两家人就合在一起，组成最小的互助组。
两家的猪圈里都养了猪，大的留着过年，小的养着接班。鸡是满山散养，鸭子要么在稻田，要么在池塘。房前屋后，田间地头，种有樱桃、桃子、枣子、柿子、板栗等果木，春有桃花秋有果，夏有凉风冬有雪，这样的日子过得堪比神仙。
孙德金是懂得感恩的人，他的儿子随了河西孤寡老头姓金，在分田到户的时候，大儿子回到了老地方，在老宅地上翻建了新屋，娶上新媳妇，在那里安家落户，生儿育女，为孤寡老头延续了香火。
大女儿在家跟着父母种田种地，眼下，也定了门亲事，是隔着大队的村庄，离家十几里地，不算远，也不算近。出阁嫁人也是迟早的事。哥哥迁走了，这个大姑娘如小伙一般，重担挑在肩上，上山砍柴，下田插秧，井里挑水，河里洗衣，家里家外一把行家里手。
唯有幺姑娘孙春花，还在上学。溜石坂离学校远，五年级都要住校了。到了初中，更是一周回来一次，能有学上，哪里管他远近？难为孙德金一心一意要供这个女子上学，也是赶上了包产到户的好政策，农活都能按自己的意愿，打理清楚。正因为住在大山上，感觉与平畈上人的差异，就是交通闭塞，不通电，所以，孙德金就下了决心，供她上学，有了学问，就有了远见，有了远见，就能说下个好婆家，有了好婆家，这个心头肉样的幺姑娘才能过好自己往后的日子。因此，孙春花就遇上了余红叶，就有了同窗之谊。
要说余红叶，生来就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儿，在家父母忙碌，但有姥姥、奶奶的疼爱，从上学起，就脱离的农村繁重的劳动，体力活她是一样也做不来。父亲在外工作，家境相对比别人要好很多，没有好吃好喝的，但起码从没有饿过肚子。饥荒年代，她尚未出生，所以，从命来说，这个女娃儿生来就是富贵命。
要说跟孙春花的友谊，还得从这个少不更事的余红叶身上说起。十二岁的她，春天的时候，上课期间，突然感觉自己身下有东西流出来，吓得她不知如何是好，再低头看看椅子上，似乎有红色的血迹，平时没心没肺惯了，总觉得来月事的同学就是大人了，那时与她还很遥远，所以，从不关注别人。这下轮到自己了，吓得可不知怎么办了。裤子肯定已经染上血了，好在是黑色的，但凳子上也有，同位还是个男生，这该怎么办？，下课了，她坐在那里不敢起身，只能转过身去，找比她大几岁的孙春花，凑在她的耳朵旁小声地说：
“怎么办？”
“嗯？你怎么了？”
“我流血了，裤子湿了，凳子上也有。”
“哦，你别动，我来想办法。”
说着，孙春花就将余红时的同位吱走了，她又走过来，撕下本子上写过家纸张，用手搓软，对她说：
”你站起来，我看看凳子。说着就用纸将凳子上的血迹擦干净，又脱下外套，给红叶围上。用手扶着她去了宿舍，余红叶啥都没有，孙春花就拿出自己的：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先将就用一下我的，是洗干净的”。
更可笑的是，那些东西，余红叶压根都不知道怎么用。都是孙春花手把手地教她。小女生之间有了这些体己的帮助，那就成了特别铁的好朋友！
正因为父亲曾承诺过，将余红叶送给周老三、林慧妹当女儿，周老三、林慧妹心里就特别希望这个女孩真能于他们想的一样，这些话都放在心里，没有人向红叶挑明，可是红叶一是与孙春花的友情，再就是林慧妹没少让孙春花邀请红叶去她们家。
余红叶总喜欢往周老三家跑，自从认了这个大姨、大姨父，余红叶就有了靠山，人生的轨迹仿佛在冥冥之中发生了变化。未成年的孩子，最享受的莫过于独特的宠爱，大姨林慧妹，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大姨父周定家，把她宠得上头，这两个没有儿女的夫妻，有机会享受这份天伦之乐，那真是把红叶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两人嘴里的“丫头”就是他们含在嘴里的糖。
学校上午发了通知单，就算正式放暑假了，红叶压根就不往自己家里去，红叶从学校跟着孙春花直奔大姨家来。从前嫌翻山越岭路太远，现在走顺了，习惯了，也没觉得有多远似的。两个人一路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拐过山角，远远地，红叶就冲大门口喊：
”大姨，大姨，我来了！“这时，大姨家的黑子快速地冲了出来：
“汪、汪”地叫，大姨假装要打它：
“黑子，黑子，是我们的宝贝丫头回来！”黑子也认出来了，围着丫头摇头摆尾讨好着。
大姨接住红叶随手丢过去的书包，亲热地拉着向她：
”唉呀！我的宝贝丫头回来了，想死大姨了！快，快进来，大姨给你摘了桃子，都洗干净了，快跟春花一起吃去。“
红叶就拉着春花，进屋先吃桃子。又红又大的桃子，排放在脸盆里，红叶一手一个：
“春花，大的给你！”春花接过桃子，两人各咬一口，红叶惊叹着对大姨说：
“哇，太甜了！真甜！大姨，我要吃好多，好多！”
大姨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说道:
&34;桃饱人，杏伤人，李子树下抬死人。“
”什么意思呀？“红叶问道。大姨说：
”少吃点，等大姨父回来了，就要吃饭了，大姨蒸了腊肉，香着呢！“说着就揭开锅盖，浓浓的腊肉香味，瞬间钻入鼻孔，立好钩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34;哇，好香呀，好香呀！”红叶像馋猫一样，嚷着。
大姨父在麦地里割麦子，红叶远远地就看见那块麦子在晃动，猜到姨父肯定就在那里，她嘴里啃着桃子，蹦蹦跳跳地往大姨父麦地跑去，嘴里喊着：
“大姨父，大姨父，我来了，我来了啊！”大姨父割得起劲，加上他耳朵有点聋，没听见，红叶就放轻脚步，像小猫一样，悄悄地溜过去，躲到大姨父身后，突然大喊：
“大姨父！”大姨父惊喜地抬起头，看到他的丫头就站在身后。笑骂道：
“你个小鬼头，真当姨父是聋子啊，吓姨父一跳！”说着，麦子也不割了：
“走，回家，估计大姨的饭早好了，就等你！走，吃饭去！”上面的那块麦地边，一顺溜桃树，又红又大的桃子，正在树上向着红叶招手：
“哇，我的天啦！这么多桃子！都是我的吗？”
“都是你的，你爱吃多少吃多少！就是别把肚子撑坏了，好哭！“姨父用手刮一下红叶的鼻子，亲亲热热的，红叶早就把自己的爹娘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饭后，大姨也拿了镰刀，一起去割麦子，红叶说：
”我也去，我也要刀。“
”好吧，给你一把小的，是你专用的好吧！“大姨父把大姨手中的那把轻巧的镰刀递给红叶：
”这刀有点快，小心手哈，你不割麦子都没事，就是不能割到手了！“姨父叮嘱道。
”嗯，嗯，我知道了！“十二岁的红叶，瘦小的个子，但她也想当个小大人，和大人一起，干大人的活。
割麦子不是个轻巧活，天热，麦芒又扎人，只一会，红叶就大汗淋淋，大姨心疼她：
”你去摘桃子吧，看那棵矮树上结的多大，那棵树上的桃子最甜。“
割麦子要趁天气好，大姨哄着红叶自己去玩一会，她割麦子速度比大姨父还快，“刷、刷、刷”的声音响成一片，像一组美妙的音符，跳跃在红叶的耳间。
红叶爬上那棵矮桃树，摘了一个又大又红的桃子，拿在手上向大姨、大姨父炫耀：
“哇，我摘了一个桃子王，大姨，大姨父，你俩比赛，谁先割到地头，这个奖品就是谁的！”说着，又拿眼睛往树叶里瞅，一定要再找一个一样大的桃子。
当红叶用手托着满满一帽顶的大红桃子，小心地走过来时，麦地里的麦子像施了魔术般，全部躺倒在麦茬上。
红叶放下帽子，拿出里面两个大小差不多的桃子：
“大姨，大姨父，这是你们俩的奖品，一个人个，并列第一”。
“哈哈，慧妹，看咱丫头多贴心，不偏不倚。”姨父满脸笑容，心里比吃桃子还甜。
“走，回家去，看把我丫头热的哦。”大姨满脸的宠溺，扯下脖子上的毛巾，将红叶按住，帮她擦那满脸的汗：
“可不敢把桃子毛粘到脸上、脖子上了，祸人呢”。
爱有温度，宠有尺度，红叶像山里的野花一样，在这里自由自在地开放。
趁大姨做饭的功夫，红叶把桃子吃饱了，晚上的饭，捧在手里像数数一般，一粒一粒地往嘴里数，大姨父知道这丫头为什么在数饭粒，那是“斑鸠不吃绿豆，嗉袋有了”。他逗着丫头：
“今晚吃饭的样子，太淑女了，这才是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样子。哈哈！”
红叶打了个饱嗝，嘴里漫上来了一股酸水：
“呜、呜，桃子吃多了，撑的难受。”大姨用眼瞟了一眼盆里的桃子，心想：小东西真馋，至少吃了七八个吧，小肚皮莫撑坏了。
“嗯哼？丫头这是怕大姨的晚饭不够，吃桃子当饭了？这是怕大姨父做活累了，让他多吃一碗呢。说着拿起红叶的碗，扒了一大半给大姨父：
”给，丫头省下给你吃的呢。“大姨跟大姨父挤着眼，以为红叶没看见呢。
红叶弄了个大红脸，继续拿着碗往嘴里数饭粒。
”今天吃了一天的桃子，吃好了没？明天还吃吗？&34;
红叶打着饱嗝，满脸苦相：
“我再也不吃桃子了！明天不吃，后天也不吃，天天都不吃！呜呜”
大姨父说：“好！好！ 不吃了，明天摘了挑到畈上去卖了。看把我丫头害的！”
红叶不接话，只用眼睛瞪着大姨父：你还真信了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