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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起起落落是人生 跌跌撞撞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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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秋风起,满山枫叶红,秋雨绵无尽,苦了相思人!

    秋意渐浓,自然界万物渐渐从繁茂走向萧索。池塘里草木枯茎孓然而立,林间小路上落叶飘零,路旁的野花也早不见了踪影。人间又一场繁华盛放,徐徐落幕,但谁又能说,此情此景,不是另一种美?

    二顺的姐姐周叶青在娘家一呆就是一年多,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顾不上自己的家,也顾不上自己的儿女,她把心悬在娘的身子,只有娘好了,她才能抽身回家。经过她的悉心照料,娘总算慢慢好起来。眼见着侄女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她就对娘说:

    &34;娘,你一直催我回家,现在,你看起来也好多了,我是该回家了,这一年多没撂家里呆,家被他们爷几个糟蹋得不成样子,现在大妮也要到上学的年纪了,我把她带到我家去上学,你和爹俩在家好好看着小宝儿。“

    奶奶拉过大妮,抚摸着她瘦小的脸:

    “妮呀,你又要离开奶奶了,去了姑家,要听姑的话,要懂事,放假了回奶这来。”

    懂事的大妮知道自己又要换地方了,跟姑走了,连弟弟、奶奶、爷爷也见不到了,这一走又不知道几时才能回来。她眼泪汪汪地跟着姑姑,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拄着拐杖,牵着弟弟的奶奶,银色的头发在风中飘忽。

    就这样,周叶青带着大妮回家了。大妮在姑父的学校里报名上一小学一年级,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懂事,乖巧,就像姑姑家多养一了一只小猫一样。

    余月香有了身孕,张正北把她当宝贝一样供着,他不让他做一点重活,尽管余月香总是闲不住,他还是处处提防着,当爹的喜悦让迅速成长为男子汉。那年秋天,余月香顺利的生下了他们的儿子,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张正北给儿子取了一个很是文艺的名字:余秋实!

    余月香当时感动得差点落泪了:

    “娃他爹,自古以来,孩儿都是跟爹姓,你的儿子,怎么得也该跟你姓呀!”

    张正北正色地说:

    &34;我都嫁给你了,第一个儿子当然跟你姓了。你莫得意早了,有跟你姓的,还怕没有跟我姓的?以后,等儿子大点了,你接着生,一个接一个地生,平均分配嘛!“

    余月香知道张正北真心对她,特别感激地说:

    “正北,你看,我的命是你救的,你又到我家来落户,这一个家也是你给的,这第一个儿子再怎么也该跟你姓,下面再我有儿子,把一个跟我姓,延续一下余家香伙就行了。”

    “这事没得商量,我说了算,娃儿从你肚子里进出来的,是你受的罪,也是你的功劳。跟谁姓不重要,都是咱的儿!”张正北一脸的自豪。

    “余秋实,余秋实,你这小家伙不能磨你娘哦,你要是磨人,看我不收拾你,打你的小屁屁。”说着,张正北在小娃儿脸上轻轻地亲了一口,把娃儿吓得“哇哇”大哭。

    日子好慢慢过了,起码不缺吃,不缺喝了,张正北觉得这个娃儿来得正是时候,秋收的喜悦于他是双重的喜悦,人生难得头一次当爹!

    好久没回家看看了,他决定回去看看小五和大哥,给小五带几颗红鸡蛋,告诉他当叔叔了,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到家已近晌午,大哥在烧锅做饭,见久不回来的老四回来,便知道是有什么事,他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便问:

    “有日子没回家了,有事?”

    “嗯,有事,有喜事,你当大伯了?”

    “嗯?大伯?你有儿子了?&34;

    大嫂也凑过问:

    ”是伢子,还是妮?“

    ”是儿子。“张正北答道。&34;小五呢?”说着就从包里拿出几颗红鸡蛋,放在桌子上。

    “小五上学没回来呀!”

    大哥端来饭菜,捧起饭的大嫂,饭没送到嘴,却吐个不停。

    “你这是怎么了?病了吗?大嫂!”张正北第一次喊大嫂。

    “俺这是,这不是病了。”陈艳芳不知道怎么跟老四解释。低着头不说话了,脸却烧得通红。

    “她可能是有了。害喜呢!闻不得这闻不得那,顿顿饭没到嘴却吐个不停,唉,这罪受的!“

    ”哦,这样啊,我家月香怀上时跟没事人样,见啥吃啥,除了不能吃的不吃!这人跟人真不一样!”张正北这样说,突然觉得不合适。又说:

    “我们家月香就是头小猪,吃了睡,睡了吃。哈哈!”他自己开怀大笑起来。看来大哥也快要当爹了,他又笑着对大哥说:

    “你给我当哥,我儿子却要给你儿子当哥,哈哈,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大哥笑了笑说:

    “你以为当大哥好吗?我倒想是当弟弟!”张正北笑不起来了,困难的时期,大哥跟爹一样操心大家的吃和住,操心多挣工分,多分工粮,操心一家人吃了上顿,下顿吃什么?这才有他这个老四,常年月久地在外浪荡,如果他是大哥,怎么可能有那种自由自在呢。他说:

    “下一辈,就让我儿子当大哥,你儿子当弟弟,让我儿子领着他玩!”

    “算了吧,又不是大多少,不过一岁而已,俩个到一起不打架就算是好的!”哥俩这话聊得带劲又开心。原来,当父亲于一个男人来说,是既有成就感,又有自豪感。

    “大哥好好照顾大嫂,我回了!”说完拍拍屁股,起身离开了。

    时间在悄然流逝,年华在匆匆而过,时光无限荏苒,光阴不再重复,记忆永远成了昨天。

    时代在变迁,故事或者事故皆已成为历史,周老三和林慧妹在这大山里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仓里有粮,园里有菜,塘里有鱼,圈里有猪,笼里有鸡,屋有猫狗,两人一日三餐四季,朝朝与暮暮,日月与星辰,这样就很美好!

    闲暇的时候,俩人去二顺小琴坟边的溜石坂上坐坐,与他们聊聊天,叙叙家长里短,遇到高兴的事,汇报一声,遇到难搞的事,他们也坐在那里说说,仿佛从前跟二顺商量事一样,聊着聊着,心里就敞亮了,通透了,所以,有事没事,他俩总爱去那儿坐坐。逢年过节,他们都会去二顺和小琴的坟上烧点纸钱,祭拜一下。

    他们守着自己的承诺,永远居住在大山上陪伴他们。

    农村的生活条件慢慢得到了改善,居住环境也慢慢变好,土墙瓦顶的房子逐渐替代的茅草房。火灾的残酷事实,让周老三和林慧妹住在茅草房里,特别没有安全感,有时明明睡下了,还要起来看看灶里的火是否全部熄灭,这可来不得半点马虎。就连熬猪食的灶也得移去远远的猪圈旁,天天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就这样还有后怕。看到别人的居住条件都得到了明显的改善,他们也决定,将房子翻建。

    地点还是原来的地点,之前建房就已经将地基打得很牢固,但需要先行拆除现在房屋,需要搬空室内的物品和床铺,搭建临时住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清理二顺房屋的残垣断壁,借着一堵墙,用茅草搭建临时住房。

    决定修建土墙瓦顶的三间大瓦房。首先,难为他们的便是瓦从哪里来?无论是自己挖窑烧制,还是从下面的生产队里购买,都是需要大量的资金和大量的劳力。这几年,两人齐心协力,靠双手挣点积蓄,如果购买现成的瓦,肯定比挖窑烧制要省事得多,还不用请师傅。于是,周老三便到邻队的窑上去订制瓦块。

    虽然是邻队,但周老三住的山高路远,离的也不近,一个来回,差不多要小半天。远远的看见山凹里的缕缕轻烟飘在半山腰,便知道那里是烧瓦的窑址了。窑不是一般人都能烧的,首先是制作工艺,再是装料技术,再是火候掌握技术 ,一样也马虎不得。一师一徒,吃住在窝棚里,一旦窑发火了,就要二十四小时守护,不能断火,所以,师傅二人,很是辛苦,每一道工序都不得有丝毫差池。

    周老三围着窑转了一圈,见师傅停下了忙碌的脚步,便走上前去,递上支烟:

    “老师傅忙呢!我是九斗冲生产队来的,我想盖三间瓦房,提前到你这预定瓦块,你看怎样安排呢?”

    “哦,我这一窑,下一窑都已经有人预定了,按排号,你得等等,估计三间屋的数额要够的话,得排到两个月后,还要看天气好坏呢。”

    “这个倒是不着急,看你安排,我再定日子,没关系,关键是,你安排好了,就不能改了,轮到我的日子,我会再来。今天来,我带了定金,交一点可照?”

    “订金不要哦,我说一不二,说哪是哪,不会改变,再说,我卖给谁都是卖,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的,轮到谁就是谁,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改的。你就放宽心吧!”

    周老三看着师傅说得这样实诚,也就没有好担心的了,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问清价格,估算了总价,老三拍着胸脯说:

    “师傅你只管放心,价钱不会有问题是,你只管烧好你的瓦,到时候,货齐了,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不会误你一分钱的!”

    “那中,那中!”一听这口气,便知道这个窑匠师傅不是本地人。

    瓦预订好了,就要开始拓砖。拓砖不需要请人,夫妻俩起早贪黑地干,踩泥有牛,要方便许多。一块块砖在晒场上摆了一排又一排。翻面,再码放整齐,盖好茅草。备桁条,山上树多,就近方便,这样忙了一个冬天。

    到了瓦出窑的日子,周老三家住在山顶,一天也只能挑个两到三趟。起早摸黑,一天跑得快,也能跳四趟。林慧妹怕他太过辛苦,就请了队里的几个年轻人,帮着挑,她负责在这家里做饭。到了窑上,周老三一手交钱,一手提货。

    好在那个年代,谁家都有这事那事,都需要帮忙,喊一声都去,也不存在挑精择肥,农闲的时候,不是这家建房,就是那家挖屋基,反正大家就是你帮我,我帮你!

    瓦也够了,就要开始推倒原来的茅草房,腾出场地,加固基础,这活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干得了的事情。事情的长远计划,就是要将春耕种下去,秧苗插下去。该种的都种下去了,又到麦子成熟的季节,创收抢种完成了,粮食充足了,相对清闲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林慧妹养的猪宰杀了,屋里的积存下来的稻谷碾了米,麦子磨了细面,该备下的吃的、喝的,都准备妥当。

    选好吉日开始行砖,远亲近邻都来帮忙,从未有过的热闹场面,在众人的欢声笑语里,砖一层层加高,门框竖起来了,格子窗装上了,上梁、起脊,钉格子板,最后是盖瓦,瓦顺着屋脊,一溜顺着往下盖,人们从屋顶到屋面,到木梯,到地面,连在一起的流水线作业,合力完成这最后一道。经过大伙半个月的共同努力,周老三、林慧妹的三间砖瓦结构的房屋正式落成。

    庆典的晚宴,林慧妹真的是尽其所有,肉用盆装,酒管够,感激的话一句也不需说,一切都在不言中。甚至连下一家轮到谁家要盖房子,都只需吆喝一声,便妥妥地安排好。大伙儿划掌喝掌,热热闹闹地吃饱喝足,高高兴兴地回家。

    林慧妹看着高高大大的新房,又想起了那场大火,如果是这样的房子,再怎么样也不会那么快就毁灭了一切。林慧妹事先留下了酒与肉,便放在篮子里。

    趁大伙离去的时候,他们又一次来到二顺和小琴的坟前,周老三抚摸着刻有俩人的名字的墓碑,将新房落成的好消息告诉他们。

    “新房落成了,二顺,三哥请你们喝一杯喜酒!现在,我们更加安心地在这里守护你们,直到老了死了为止。”

    周老三、林慧妹一直没有孩子,也没能遇到合适的机缘,他们两一心想把家建好,一颗心都在对方的身上,两个人的世界,时间长了,仿佛更是别人无法融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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