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宋安安转头,露出一个迷惑的表情,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连凡之轻笑,心里知道她是装的,就没有再问一遍。
很快俩人走到周冠卿的屋子,房门紧闭,窗户也封的死死的,宋安安上前敲门。
敲了好几下,里面都毫无声响,甲二确定他这几天都没有出去过。
宋安安又侧耳倾听,听不出里面有什么声音。
她看了眼连凡之,无声询问要不要进去看看,连凡之接过视线,又看了眼甲二。
甲二会意,微微后退,一抬腿就踢开门。
阴暗的屋子里,光线刷的一下照进去,尘土遇风飞散在光里,一股子闷屋子的气息飘到宋安安的鼻尖。
从这灰尘来看,这门确实好久都没有打开了。
看着凌乱不输宋安安屋子的房间。
连凡之戏谑的看一眼宋安安,嘴里调侃:“宋兄和周兄真不是亲兄弟么?”
宋安安尴尬一笑,假装没听到,跨过摔倒的凳子,歪在一边的桌子,终于在床上找到酣睡的周冠卿。
拍拍刚刚提起又放下的心,宋安安上前把周冠卿推醒。
“周兄?周兄?”
周冠卿睡得沉,但架不住宋安安非要把他推醒,周冠卿迷迷糊糊醒来,稚嫩圆润的小脸印着红红的睡痕,神色懵懂的望着宋安安,嘴里嘟囔,“干嘛呀,我好困,再睡会……”
宋安安看连凡之一眼,一脸无奈,亏他们害怕这些日子的事情打击到他,特意来看看他,没想到竟在睡觉。
拉住周冠卿想倒下去的身子,宋安安问他:“周兄昨日是做贼去了么?这青天白日的,怎生还睡大觉呢?”
周冠卿把头埋进被窝里,不予理会,这几天他太煎熬了,从被陷害到入狱再到逃狱一路精神紧绷,逃出来之后宋安安一番话语又意有所指,他小小的心灵承受不了太多。
一番天翻地覆后竟然才过了不到十天,他度日如年不说,脑袋都想破了想不出个头绪,也就前几天他才慢慢的想明白些许。
心里一松快才睡会儿觉,又被宋安安叫醒。
即使是再好的脾气,此刻的周冠卿也有点心生怒气,见宋安安还在不依不饶的劝道,宋安安有幸见识到了周冠卿罕见的起床气。
小孩子生气起来尤其认真,满脸严肃,鼓起腮帮子把宋安安和连凡之赶出房间,回到床上躺着去了。
宋安安和连凡之被赶出来倒没有多生气,看到能生气能睡觉的周冠卿反而觉得送了口气。
之前周冠卿愣怔的模样,实在有些吓到他们了,宋安安甚至特别自责,没凭没据的猜测扰乱了周冠卿孩子似的世界观。
现在周冠卿恢复正常,她不仅松了口气,甚至有些为他感到高兴不已。
时间还早,宋安安也不想回房间,现在他们的身份也不好出门,连凡之提议到他房间去下棋,宋安安思考乐片刻,便同意了。
说起来这个院子不大,但好像是故意的,他们三人的房间分别坐落在三个角落,去到任何一个人的房间都需要穿过中间的庭园,虽然不远,但也不近。
宋安安很喜欢这样的安排,互不打扰,有的时候可以自己做点自己的事,也不会束手束脚。
连凡之的房间布局和他们的一模一样,但是不一样的是他的整洁干净,而他们的一言难尽。
连凡之伸手请宋安安进去,吩咐甲二端茶水点心上来,自己则去书案出将棋盘拿了过来,放在窗下的小塌的桌子上。
他房间连窗户都是敞开的,窗外的树木青草的味道和屋内不知道什么的熏香混合在一起好闻得很,她轻轻的深呼吸,突出闷在房间以来的浊气。
看着坐在棋盘前的连凡之,忽然体会到了古代人所谓的意境。
白玉的棋盘通透润亮,红木的小桌子后面坐着的连凡之青衣长袍,一支翠玉簪子把他乌黑透亮的头发紧紧的缠绕起来,显露出他俊美温和的脸。
宋安安走过去做到他对面,心道如此颜色在书里应当是个人物,怎会一点名号都没有呢。
连凡之递上棋盘问宋安安:“黑棋可么?”
宋安安点头,结果黑棋,率先下子。
几番下来两人的棋子铺满棋盘,局面焦灼似乎有些势均力敌。
趁着连凡之思考之际,宋安安开口问道:“我们也算是共患难了,连兄是哪里人士凡之还未请教?”
连凡之不动神色地落下一个子,然后才慢悠悠的会道:“祖籍京都,现在嘛……”他扶额,“四处漂泊求学,到哪里就算哪里人士,唔…勉强算四海人士吧。”
宋安安接下一子,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京都啊!那可是个好地方,连兄家里人都在京都么?京都国子监可是个好地方,连兄怎么还千里迢迢舍近求远来东林呢?”
连凡之捏住棋子抵在下巴处,神色一之放在棋盘上,似乎在伤脑筋,嘴里随口答道:“家里没人了,族里都在京都,国子监非富即贵那里是我这样的不学无术之人进得去的,宋兄莫取笑我。”
宋安安连忙道:“连兄谦虚了,连兄这样的学识若都是不学无术的话,那我真的无地自容了。”
宋安安还要再问,却被连凡之抢先开口:“宋兄呢?家里如何,从未听宋兄提过?”
宋安安看着连凡之一笑:“我家不提也罢,之前那个被剥夺功名的宋阳便是我的兄长……唉,家门不幸,让连兄见笑了。”
连凡之:“是么?倒是不成注意,听说那学子好像是因为陷害弟弟被革除功名来着?”
宋安安打个哈哈,没接话,这话接过去可不好说,难道跟他说自己真的被陷害了,这一路他可是跟着过来的。
连凡之倒是没有揪着问,毕竟是人家家事,其中复杂非人可以相见,他不过就是打开一个话匣子。
只听他接着问:“宋兄家里是做什么的?”
这倒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宋安安便回道:“家父经营了个酒楼,祖上传下来些田地、铺子,托祖宗庇佑这些年家父做的也算得力,勉强够我们兄弟求学罢了。”
连凡之礼貌微笑,又问道:“愚兄还挺好奇,宋兄家里世代经商,在东林府又初来乍到,一无仆从跟随又无亲友照看,是如何知晓林知府历年功绩呢?不仅知晓得一清二楚,甚至还知道其中冤假错案,不知宋兄可否为愚兄解惑。”
宋安安没有慌张,纸条一发,她就知道连凡之一定会找机会询问的,她也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宋安安:“凡之兄可信鬼神?”
连凡之:“?”
宋安安接着道:“自小家父便让我和兄长一同进学,约莫在第一次旬考时,兄长得到夫子的夸奖,而我,惭愧当时愚笨,差点被夫子退学。”
宋安安说道这里露出嘲讽的笑容,然后说道:“母亲为了能得到父亲的注意便督促我念书,腊月十九的季节,听来一个闻鸡起舞的故事便要我夜半三更用功念书,为了不让我困睡,便只让我着单衣薄被念书。”
连凡之邹眉。
宋安安接着说:“果不其然,第二天我就起了热,第三天就已经下不来床,第三天直接昏迷满嘴胡话。家父家母请来大夫为我医治,大夫说我寒入脑髓,无药可医,让我家人准备后事。”
连凡之惊讶,“一定是一番奇遇,让宋兄起死回生。”
宋安安点头,“不错,昏迷中四周一片混沌苍白,恍惚中我似乎已经来到奈何桥边,什么也看不清,只依稀从耳边飘过几缕声音,似乎是什么错,抓,之类的字眼。然后一阵失重感,我便又醒了过来,家母赶紧请来大夫为我把脉,大夫把完脉后直呼神奇,我竟然起死回生了,寒气入骨已经消失,几幅伤寒药下去病竟然痊愈了。”
连凡之点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宋安安点头:“不错,自那次鬼门关一遭回来后,我不仅头脑仿佛开窍一般,学业进益,读书上突飞猛进,不仅夫子看了暗暗称奇,甚至也得到了家父的夸奖,更神奇的是午夜梦回时我仿佛不是我自己,总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听不到的东西,甚至去到别的未知的地方。”
连凡之眉梢一动,那神色也说不上是信了还是没信,只是说道:“竟然有这种事?”
宋安安点头,“是啊,若不是亲身经历,说出来又有几个人相信呢。”
连凡之:“所以之前的冷盐矿和现在的林海秀政绩都是宋兄午夜梦回时碰巧看到的?”
宋安安点头,“不错,就是这样的。”
总算是解释了,宋安安才不管他是不是相信,反正这种事情他无从查起,她咬死了全是做梦,谁能奈何。
连凡之没有沉默多久,慢慢点头,嘴里说着神奇,手里把棋子落下,抬头看向宋安安:“宋兄,承让了。”
宋安安低头一看,棋子落定,白子把黑子包围,黑子已无路可走,可不就是输了么。
宋安安拱手笑道:“连兄棋艺精湛,小弟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