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此刻东林府衙气氛紧张，差役仆人均敛眉低目，办事时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敢出任何差错，不过就算他们不犯任何差错，都有可能遭到贬斥。
只因上头的大人这段时间心情阴云密布，可是他们不明白，心气儿不顺看啥都不会顺眼。
这两天的东林府衙充满了高低怒骂声，少部分是差役仆人倒了霉，但大部分是冲着吴师爷去的。
这日，吴师爷又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满脸羞恼地从府衙走出去，疾步走到明巷，里面闪出一个人，短□□衣，巷子里阴暗，乍一看不容易发现，猛地一出来，还容易把人吓着。
但吴师爷似乎早已料到，眉梢未动对着来人问：“如何了？”
来人声音嗡嗡的，“暂未查到那三人踪迹，似乎已不再东林府了。”
吴师爷愠怒到：“派遣人手继续差，不能放过。”
来人道是，吴师爷继续道：“等一下，让黄瞎子去查一下这所谓的\"天道报应\"，”
这所谓的\"天道报应\"其实就是宋安安这几天狂撒的纸条，民间好事者起得别名儿。
来人点头应下，冲另外个口子走了。
吴师爷原路返回，刚出巷子口，他又停住。
原本这个时间他应该回去处理林海秀仍在一遍的公务，但是今天已经被林海秀指着鼻子骂了半天，他不想回去了。
想了想，他往西边走去。
他林海秀焦头烂额，关他吴忠仁什么事，他上任以来做过什么是，他干活一天活儿？
那件案子不是他吴忠仁给办的，甚至……
忽然想到什么，他抿了抿嘴，不再深想。
一路走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吴忠仁侧身转进西坊后面靠近河边的小院子里。
这里不是他明面上的家，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还有一处房产。
他偷偷隐藏的很好，一年到头也很少来。
隽娘带着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看到吴忠仁忽然出现还吓了一跳，倒是孩子胆子很大，欢快的冲向吴忠仁，嘴里叫喊着，爹爹，你回来了。
吴忠仁脸上一扫来时的愁眉不展，一声稚嫩的爹爹，叫的他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吴忠仁：“哎，阿旺想爹爹了没！”
阿旺：“想死爹爹了，爹爹这次要多陪阿旺几天才可以。”
吴忠仁大笑，“好，这次在家多陪阿旺几天。”
隽娘温柔的看着他们俩，听到这里眉头稍稍邹了一下，好脾气的劝慰道：“阿旺还小，你不用管他的，有事做就去，我会照顾好他得。”
吴忠仁走过去把倆娘抱住，笑着安抚，“放心，我知道。”
隽娘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显得更真心一点，“那我去准备午饭，你先陪阿旺玩会儿。”
吴忠仁点头，让她简单准备点就好。
隽娘点头，叫来小丫头吩咐去前头的部分街头的宋寡妇饭馆买几个小菜来，小丫头点头脆生生的应下来。
跳跳的跑去了。
吴忠仁问：“怎么用了个小丫头，前儿的老妇人呢？”
隽娘嗔怪的看了吴忠仁一眼，“刘妈妈年纪大了，前段时间干活不小心扭伤了腰，怕我另外找人，就让她自己的小孙女来顶一段时间。”
即使吴忠仁不说，隽娘也能猜到，只有心里是在不舒服了，吴忠仁才会来到这里，所以她接着故意说，“刘妈妈多精明，知道比起她，我再找一个人会更麻烦，所以塞了小孙女过来做，自己回家养伤不说，我还得给她孙女开份工钱呢。”
吴忠仁似乎专心地跟阿旺玩，没有听到隽娘说什么。
良久，阿旺都玩到快睡着的时候，才听到吴忠仁说了句，“妇人之见。”
不过隽娘抱着阿旺回屋去了，没有听见。
这边在吴忠仁一进入隽娘处，连凡之就得到了暗卫的消息。
一个被隐藏起来的小院子。
有意思。
没想到一个小师爷这么能折腾。
连凡之吩咐人盯住了，自己跑去找宋安安。
宋安安此刻正在闭门造书。
之前贩卖的几本书打着东方先生的名义和足够惹人的眼球的噱头，买的还算不错，但是她这几天跟樵夫聊了许多。
对现在这个时代下，整体的物质水平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这里的人都以读书为荣，所谓万般接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理念深入人心，哪怕是穷苦的百姓，转了点钱都要让自己孩子去读书，以后考试当大官。
这样的教育观下，她的这些辅导书、成功书不应该只买这么点，关键是她的定价也不高。
她趁着这段时间蛰伏，不便出门，正好搜罗了一大堆书肆里面的书来逐一分析推敲。
古人看书追寻不求甚解，但是应试如果不求甚解还想要金榜题名的话，那是真的难于上青天了。
如果把历年的科举试题全部放在一起分析比较，把状元的答题思路要素逐一提炼，那对大部分学子的帮助是极大的。
但是读书人多少都自带傲气，多是不服输的愤世青年，对于这种类似于在书山上寻求捷径的做法，多少有些鄙夷。
所以认真的比对之前的那些，购买她的书的人都是家里有些闲钱但书本不通的纨绔。
这么一分析，宋安安就有点思路。
一下子改变古代人的思维，让他们接受这种模式的教育，循序渐进恐怕得好几百年，不如另辟蹊径，直接把她书的售卖群体改成不学无术的纨绔不就行了。
有一句话不是说得好么，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但是每一个孩子都羡慕并且愿意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因为他们也渴望被夸奖被期盼。
古代的纨绔，当然也不例外，他们也未必想做一个世人眼中的纨绔，而且就算他们想做纨绔，难道会拒绝读书捷径么？
没道理嘛。
想通关节，宋安安开始着手为纨绔或者没有念书基础的幼童定制一款辅导书。
这几天忙忙碌碌寻找材料，找了好几十份例题和朗朗上口的记忆口诀，通篇读下来还是觉得差点意思。
正抓耳挠腮之际，连凡之来了。
把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遮住用来思考的笔记，宋安安开口让连凡之进来。
宋安安只以为收拾得很不错，但其实在连凡之看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不为过。
只见方寸大小的房间，一片凌乱，仿佛如狂风过境一般，满屋都是散落的书本，揉成大小不一的纸团，打翻在地的砚台和不知道滚到哪里的毛笔，唯一还能入眼的竟然是鸡窝一般的床铺。
连凡之掩住口鼻，轻咳一声，似关切的问：“宋兄这是作何？”
宋安安顺着他的眼神看向屋内，也不太好意思的笑道：“没什么，小弟有些疑惑，便来书中寻解，没注意就弄成了这样，倒教凡之兄笑话了。”
连凡之一笑而过，问宋安安：“宋兄可曾用饭？”
听到用饭，宋安安空了许久的肚子才突然有了感觉，剧烈的饥饿感让她一下子手脚疲软，说起来她钻进来多久，就多久没有吃饭了，之前一心扑进去到不觉得。
此刻倒是饿得很了。
跟着连凡之走出去。
一边吃饭宋安安问起周冠卿，这几天她闭门不出，两耳不闻窗外声，把周冠卿忘得一干二净。
自从逃出牢狱，周冠卿就仿佛透明人一样，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了。
以前听惯了他叽叽喳喳的吵闹，这几天耳朵清净起来倒不习惯了。
连凡之这几天也挺忙，没空去注意周冠卿，便唤来甲二来询问。
甲二这几天充当管家照顾他们的日常起居，主子询问，便回道：“周公子这几天也闭门不出。”
宋安安和连凡之对视一眼，宋安安问：“每日的饭食他正常吃了么？”
甲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连凡之一眼，连凡之没有反对才说：“三顿总有一顿是吃了的，只是吃得不多。”
宋安安松口气，问连凡之这几天外面的情况如何。
连凡之把查到的吴师爷外室和东林府衙这几天的事情三言两语说出来。
让甲二吧饭食撤下，连凡之问宋安安接下来作何打算。
宋安安奇怪的看了眼连凡之，心里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没深想压下去，说道：“今日已经是初七了，我们是初二逃出来的，天道报应到现也持续了有两三天了，动静这么大，相信再过一两天盘洲便会派人来查，到时候我们只需要带着玉娘和黄广德出去喊冤就行了。”
“喊冤？你搞得这么大，就是为了吸引人来喊冤？”连凡之都震惊了。
宋安安点头：“对啊，我们不就是为了要脱罪么？”
“那黄广德背后的人你根本就没打算顺腾摸？冷盐矿的事情你也没打算继续追查继续往下查。”连凡之冷静的声音难得染上了不可置信。
宋安安：“我们三个人初到东林什么人能得罪谁呀，花这么大功夫来攀扯我们，要么是周冠卿那边的问题，要么是葛老头的事连累了，要不就是你的固定仇家，这还需要顺腾么？不都很明显了么？”
连凡之：“是我急了。”
“先去看周冠卿，别闷在屋子里东想西想，想不开了。”宋安安带着连凡之往周冠卿屋子走去。
刚说道葛老头宋安安忽然想起来个事儿，“凡之兄手里还有人么？”
连凡之转头，“葛老头的家已经派人盯着了，现在没有新情况，不过赌坊那边最近忽然关门了。”
突如其来的默契让宋安安笑道，清水已经搅混了，现在就等着鱼儿自己跳出来。
宋安安拍拍连凡之的肩膀，“凡之兄稍安勿躁，让子弹飞一会。”
连凡之冷硬的面庞罕见的浮现一丝丝疑惑。
什么是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