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留宿
意识到事情大发的众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唯恐沈渺察觉到，引发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被警惕的当事人沈渺却一把拉下了头上兜头盖着的大衣，一头爆炸头露了出来。
在手电的灯光下，沈渺那张小脸一览无遗，脸蛋干净，没有照片里那般干瘪，反倒是有一点点肉肉的婴儿肥。
双眼黑亮，盈满天真和无辜，以及此刻对他们这些外来者的好奇。
头发不知道是因为爆炸头的原因，还是有人给他修剪过，虽然凌乱，但没有照片上那么长。
拉下大衣后，沈渺冲着众人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糯着嗓子重复着刚才的话，“姐姐，跟渺渺一起玩儿嘛～”
尾音拖长，带着小孩子独有的无邪和纯粹，活像一个只是想让大人陪自己玩儿的好玩儿孩童。
温如染趁着木清初没注意，偷偷回头瞧了瞧，一眼对上了一双小鹿似得黑亮星眸，非常好奇地盯着她。
下一秒，黑亮明眸弯成一轮皎皎弯月，甜甜地冲着她喊道：“姐姐～”
温如染立马就不行了，捂着小心脏柔着能掐出水来的嗓子，应了一声，“诶～”
木清初脸色黑沉地将人脑袋转了回去，掐住女人后脖颈，只稍一用力，温如染立马就动弹不得了。
无视女人委屈哭诉的脸，木清初双眸阴沉地与沈渺对视，眼中警告之意毕露无疑。
片刻后，沈渺败下阵来，挪开了视线，转而投向了二人身旁的灵灵。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跟自己同属于“小孩子”这一类型的人类，即便灵灵比他大几岁，即便灵灵脸上挂着生人勿近的淡漠，他也十分好奇。
因着好奇，他走到了灵灵跟前，抬头，看着这个眼里没任何情绪的小姐姐，歪了歪头，好奇道：“姐姐，你不怕渺渺吗？”
他虽小，却非什么都不懂，他知道自己的出现让这里的人十分忌惮。
但只有两个人，并不怕他，一个是刚才被迫背对着他的大姐姐，眼里流露出来的，是被他可爱到的欢喜。
另一个，就是眼前的小姐姐，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所以他好奇。
灵灵低头，与之对视，突然答非所问道：“沈渺，你该去接受治疗。”
黑亮眼珠中的天真点点散去，化为了无止境的、纯粹的黑，他压着嗓音，近乎呢喃道：“姐姐，你也一样……”
跟那些人一样，都觉得他需要接受治疗，需要吃药。
可他们，只把他当成一个小怪物，靠近了会变得不幸，甚至可能会被他吃掉。
看着他，却兴奋得恨不得像妈妈一样，把他关起来抽血，绑在床上从头到脚，从外到里，细细致致地进行研究、实验……
他们，披着一身白，却黑得让他作呕。
小小的身影，拖着着地的大衣一步一步越过众人，走进了黑暗深处。
目送沈渺走远后，得了自由的温如染拉着灵灵不解问道：“灵灵，你刚才是什么意思？沈渺他……”
灵灵面无表情陈述道：“如果他真的是沈渺，林若欣很有可能是他的生母，生母感染不明病菌的情况下把他生了出来，他体内含有的异变病菌应该超过了正常人类能承受的量……”
话到这里时，灵灵停下了，第一次，语气出现了情绪变化，她说：“但他体内没有晶核……”
也就是说，以沈渺的身体状况，他应该是异变者群中的一员，可现在外表来看，他没有哪里跟人类不一样。
就连异变者会结成的晶核她都探测不到，所以她不是很确定，现在的沈渺，到底是属于人类，还是异变者……
柯听寒收起桌上摊开的文件，现在不适合再在这里看这些文件了。
边肯定道：“但有一点可以确信，现在的沈渺，不简单。”
无论是人类还是异变者，都不是简单或普通可以形容。
如果他是人类，那应该是异能非常奇特的异能者，又或者说，体内基因已经开始适应异变病菌的侵蚀，并与之共存的普通人类。
如果是后者，相信会让人类对抗清的研究工作更进一步。
但那时，沈渺的处境一定不好过。
可如果沈渺是异变者，那得是什么等级的异变者才能如人类一般，毫无破绽。
众人明显想到了这层，惨白着脸看向灵灵，期盼对方能给个肯定或否定的回答。
灵灵也不确定，她对异变者等级的分辨依据，来源于心脏处的晶核。
可沈渺体内，并无晶核，是天生没有，还是他有什么能力给隐藏了起来，她一概不知。
因此，面对众人，只能说了个大概，“沈渺如果是异变者，很有可能是君侯级以上。”
她更倾向于帝王级，只是无论是君侯级还是帝王级，他们都没见过，也不确定将领级以上的异变者是不是就不存在晶核。
灵灵的倚仗，是前些日子对晶核的分析研究的结果，但只要是数据，都会有错，何况异变病菌每时每刻都在分裂、异变、甚至是进化。
而她，只得出了低级异变晶核的分析结果，中级异变晶核还在研究中，高级异变晶核，她们手上没有，更别说将领级以上的晶核了。
至于其他人，没有灵灵那样的技术，听到灵灵这么说，也只能是暗暗打起精神来，多加提防一下神出鬼没的沈渺。
先前得知这基地里没活物，他们多少放松了些，现下多了沈渺这么一颗不定时炸弹，柯听寒几人连看文件的心思都没有了。
柯听寒放好文件，拍了拍手，“好了好了，都打起精神来，别太松懈了，还有几间房，我们去看看都什么情况吧。”
走之前，灵灵扯了下温如染的衣摆，道：“温如染，现下已经是晚上了。”
几人脚步一僵，脸上浮现了凝重色彩。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看来今晚得在这里留宿了。
话虽如此，难得来一次，不翻完就走，如何也不可能的。
于是众人沿着长廊往深处走。
只是沿途哭过的房间，大多与刚才的房间差不多，看来这边是实验区域。
但因为都没锁门，所以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应该是被人提前拿走了。
而那间房，因为人出去时顺手锁上，可能是撤离得着急，没时间给他们破门找资料了，所以才让他们捡了漏。
不过，值得好奇地是，有几间房间，好像曾被人放过火一样，房间里的东西有些不规则的焦黑污渍，明显是被火燎过，或者，放过非常高温的东西，才会有这样一块块焦黑的污渍。
他们猜测，应该是感染者发病时造成的，感染异变病菌后的体温，能烧到什么程度她们不清楚，但屋内装有喷淋器，却没有洒过水的迹象，说明不是起火的缘故。
看到那焦黑的痕迹，柯白二人都不禁庆幸，她们扛了过来，还有了异能。
长廊沿圆形绕着基地走了一圈，除了中间那处笼子将长廊隔开两道，他们走了一圈又走回了原先进来的长廊处。
而接口，竟然是玻璃栈道过来后左边一条窄窄的小道上。
当时张一靖推开门，差点一脚踏空，跌下栈道下方不知多深的底下。
柯听寒派人去基地大门那儿看过了，天色确实暗了下来。
天黑走山道不安全，又得知了沈渺的存在，经过一番商议，众人回到了最先翻找的宿舍区留宿。
一来，这里离基地大门近，发生什么能及时察觉，比如，像后院里那颗不定时炸弹沈渺。
二来，宿舍里有床有被褥，只是多日没人用过，会有些不好闻的味道，忍忍也就过了。
三是，他们打算等白天再找沈渺谈一谈，沈渺身上的秘密，他们实在好奇，不弄明白总挂心上。
找了两间相邻的房间，女人们一间，男人们分出几人守夜，其他人挤一挤倒也不是不能住。
唯一不好的是，房间门破破烂烂，关不上。
吩咐张一靖自己安排好守夜的人后，柯听寒拿着手电进了房间。
他们带来的手电并不止一个，只是为了避免浪费，之前摸索时只拿了一个出来。
现下不管是房间里休息的人，还是守夜的人，都需要照明工具，以防发生什么事情时不至于摸黑情况下，敌我不明。
刚转过身，就看到白以星抱着一团被子站在身后，见她转身还呆呆得眨了眨眼，显得有些呆愣。
柯听寒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而后好心情道：“你抱着被子这是要去干嘛？”
白以星没有空闲得手，不然非得拍她两掌，没好气得瞪了对方一眼，嘟囔道：“大嫂拿了新被子，说把这个给张一靖他们，省的晚上冷扛不住。”
毕竟这基地外面一片皑皑白雪，就算是人工降雪，那也很冷。
柯听寒知道白以星口中的大嫂是指温如染，这人不敢当着温如染的面喊，总是恭敬喊一声温小姐，但私下里，大嫂大嫂喊得颇为熟稔，而温如染的异能，就是个人形移动仓库，有全新的被子倒也不难理解。
一把接过对方怀里的被子，笑道：“我去就行。”
免得白以星去了，那群人没轻没重喊一声大嫂，那她不得羞死了？！
“哦。”
白以星也不想去，自从柯听寒不压着对自己的心思后，每次听到她手下喊自己大嫂，她都燥得慌，心里老不自在。
柯听寒回来得很快，而屋里，白以星一个人坐在一张床上发呆，对面，是木清初和温如染，二人正小声说着什么，温如染时不时点一下头，显然是木清初在说，她在听。
至于灵灵小姑娘，坐在底下，面向里面也不知道在干嘛。
柯听寒晃晃手电，吸引几人的注意力后，指着灵灵道：“她在哪儿？跟你们挤挤，还是跟我们一起？！”
谁知温如染毫不在意，随意挥了挥手，随口道：“你们睡你们的，不用管灵灵，她没事的。”
灵灵小姑娘这时也转过了头，附和点头，“我不用睡觉。”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柯听寒也不强求，一骨碌爬上床，拉着还坐着的白以星躺下，抖抖被子盖好，“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