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疯子
城外。
地动山摇的巨响从那院落中传来，众人见了焦急。告努却不以为然在原地啃着干粮。
旁边二处少女好奇看她：“姑娘，你不…担心张处长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见义勇为去了。”
“见义勇为？”
女孩不理解，却还是诚心实意地为张处长安全感到高兴。直到告努神色忽然阴沉，踏步站起身，不由分说往城内跑。
马立新看了连忙拉住告努手腕：“小姑娘，你去哪？”
告努单手捂着心口，像在承受剔骨的痛：“快…他有危险！”
马立新讶然：“什么？！”
“别问了！”告努甩开他手腕，刚往前跑两步，脚下一绊，又栽倒在原地。
叶槿初连忙过去搀扶，却被回过头的女孩吓了一跳。告努七窍流血，烧焦的血痂早已脱落，细腻的肌肤病态苍白。
她唇齿微动：“张灵生…他，要自杀！”
陈石看了眼雷电闪烁的云层，眼珠微沉，轻轻扶住叶槿初手臂：“我看未必，张小子他本事超群，这么个地方，能有什么难为住他的人？”
告努说话越发艰难，上气不接下气：“我和他…有共生关系。他要是死了，我也好不到哪去——”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陈石冷言冷语。
“没时间了，快去…快去救他啊！！！”
告努声嘶力竭喊着，手腕缠绕起淡粉色气旋。她拼命把手腕往这边拉，骨节咔嚓作响，咬牙切齿：
“你个疯子，赶紧给我回来。我命令你，给我回来！”
院内。
张灵生头发因静电倒竖，脸上却浮起淡淡笑意：“这一道雷下去，我看你怎么活？”
“慧真”垂眸看他，驱使血浪想要抽身逃跑，却被【吊悬】牵制住脚步：“劣民！你这低等生命，生来就该被我们杀戮蚕食，有什么资格反抗……”
“反抗的资格都不能有吗？”
张灵生颤颤巍巍站起身，电弧在道袍上炙烤出一个又一个孔洞，
“…那你告诉我，你们的高贵从何而来？”
数日前。
洞窟内。
“你是说……那种魔，一直在我们身边？”
“他们会借由人的罪恶复生，据我所知只有七种，你只需要把我给你列出的这些人。也就是他们的宿体全部杀掉，就可以避免灾祸。”
黑影慨叹一声，
“……我毕生所学都托付给你了。之后的事，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
张灵生艰难开口：“如果让这种魔泛滥了，会怎么样？”
黑影摇摇手指：“生灵涂炭啊，生灵涂炭……”
……
张灵生直面那“慧真”的威压，不躲不避：
“你们以我们为血食，又从我们之中诞生。你们不过是我们最肮脏的一面孕育出的阴影，有什么资格说自己生来高贵？！”
“慧真”怒目圆睁，裹挟浪潮般的血气砸向张灵生。也是这时，张灵生手腕忽地浮现淡粉色光圈，那边传来牵扯力。
告努在驱动【情蛊】强迫他逃离。
有什么可逃的，张灵生笑笑，杀了这屠戮众生的邪魔，也算是此生快意。
他自幼出家，所得所学，无非慈悲二字。
慈悲也有棱角，慈悲也有雷霆手段。
张灵生抬头望见裹挟天地威能沉落的雷霆，释然一笑……
哪有什么疯不疯的，不过是…尚存一念救苍生。
电弧粉碎屋顶砖瓦，撕裂血海，更把八门搅乱。还未直接接触到他们，整片地区已是寸草不生的景象，
那天雷即将泯灭所有生机的前一刻，张灵生眼前忽地袭来一阵冷风，随即整个人被甩飞到几十米开外。
银色棍尖刺开旋飞的迷雾，稳稳接住了那声势浩大的雷霆。雷电过出，满目破败，而就在这破败中走出一个人影。
已被天降雷霆重伤的“慧真”强撑着睁开双眼，看清眼前人之后瞳孔骤缩，下意识往门口跑。
黑气夹杂厉鬼哀鸣顷刻包裹整片废墟，他身后传来一个极平静的声音：
“【愤怒】，好久不见。”
“慧真”咧嘴吐出一口血沫：
“乌鸦，你也会救人吗？”
“寻常争斗，与我无关。”苏方辰垂睫看他，像在俯视濒死的蛆虫，
“……但你出现，就是我的事了。”
“慧真”怒气上头：“若是再见，我必要把你……”
苏方辰没有听人废话的习惯，甩手一棍，一颗硕大头颅顷刻飞起，又沉沉落回地面。
那些血潮被黑气逐渐清扫，最后只剩下慧真那具干枯的躯干在地面抽搐。苏方辰稳稳落地，三途棍在旋转一圈，荡开金属震颤声。
他走到慧真面前，面无表情看了一会儿，周遭时空颠倒旋转，最后遁入一片混沌的【观想】之中。
观想中，慧真的身躯依旧完整，只是思维狂乱且空洞。直到三途棍尖抵在他胸口，这位昔日少林寺的高徒才缓过一丝神智来。
苏方辰静静看着他，
“最后一句话？”
慧真摇头晃脑喘息着，几乎是从嘴边挤出字来，
“……师兄，果子——很好吃。”
他身躯没入三途，一念之间生死普渡。苏方辰在他意识彻底消失前一秒开了口，也是淡淡的，
“知道了。”
……
【观想】消失，乌鸦回过身看向昏迷的张灵生，微皱眉头：
“三段记忆，三个灵魂？”
他只是觉得新奇，譬如孩童游玩公园时忽然多了一辆积木车，但也就只是多看一眼罢了。
如果不是【七宗罪】出现在这里，单纯两个强大一些的人类争斗，他是不会理会的。
世界每时每刻都在死人，乱世尤其。他只需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就好，其他的事，无非是世人自作自受，妄想妄念。
等到那骇人的雷云散尽，异调局一行人终于跑进院子。叶槿初手臂被陈石死死拉住，却没能阻止她的脚步。
陈石搜肠刮肚地劝阻：“槿初，咱们不懂术法，贸然前进——也没意义啊……”
已经奄奄一息的告努被二处女孩搀扶着，她第一个感知到张灵生还活着，没忍住骂了一声脏，意识逐渐沉落：
“…疯子，你们这些人，都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