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泡面
他们出门的有点晚，加上等公交和路上的耽误，这会儿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冬天的天黑的格外早，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开始隐隐有了夕阳。很快的，夕阳被黑暗笼罩，只剩下西边一点点余晖。
陆淮抬起头，在正上方看到了月亮和看似与月亮近在咫尺的星，它们在烟灰色的天空里格外明亮。
他突然心情很好，微微偏了下头撞着林扬的脑袋说：“你看，天上。”
林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而后笑了笑，“小时候经常看到满天星辰，长大了看到一颗星星都得开心很久。”
陆淮莫名的觉得这句话带了些伤感，但林扬的眼神依旧很干净。大概小时候的记忆都是美好的，那时候身边的人还没有学会离开，当年的我们也还学不会告别。
“林扬，你开心吗？”陆淮问。
“嗯。”林扬的声音很轻，没什么情绪。他顿了顿又说，“魏云那边有事耽误了，要迟点来。”
应该是迟了挺久的，陆淮低头看了眼手机，他俩在这吹了个把小时风了，但林扬好像没有丝毫不耐烦。
魏云最后还是发了消息说来不了，他把地址和大门密码给了林扬。
“打的吗，挺远的。”林扬嘴上叼着烟，手上快速的回着消息。
陆淮感觉林扬不想打的，于是他没有问那个地方有多远，他拉着行李牌和林扬一起站了起来。
没过多久，天就彻底黑了，他们在一排路灯下往前走，身影被逐渐拉长变淡，随后又有一个新的并肩的影子跟随着他们。路上的车慢慢变少，车水马龙的声音隐去，只剩下行李牌在路上拖行带出的声响。
魏云地址挺偏的，他们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路过了一家便利店。陆淮经过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停下来脚步，林扬跟着停了下来，问：“是这吗？你说看到我的地方。”
他和林扬差不多高，虽然看着便利店，余光却瞥到了林扬。陆淮抓着拉杆的手紧了紧，他咬着嘴唇，几不可闻的回了句“嗯”。
“进去吧，我饿了。”林扬说着就往便利店走去。
陆淮跟着他走进来，“吃什么？”
“你那天吃什么？”林扬看着他问。
林扬的眼神很淡，他几乎看什么都是这个样子，漠不关心。陆淮被看的鼻子有点酸，他垂眸笑了笑，“泡面。”
林扬点点头，语气平淡，“那有点惨。”
陆淮没说话，又听见林扬补充道：“我要加根香肠，再加半包榨菜。”
泡面还是那碗泡面，味道没有因为加了榨菜有丝毫改变，泡面碗边缘依旧是一层蜡纸。其实还是有点差别的，他仍坐在玻璃窗前看街上经过的人群，但身边却有了个和他一起看街景的人。
于是街景变成了风景，泡面也好像不再是泡面。
“你记得吗？你来过这。”陆淮问。
林扬似乎在认真的思考，随后说，“记得。那次我走了很久的路，和今天差不多。”
“为什么要走很久的路。”陆淮又问。
林扬轻笑了下，“你这个问题太强人所难了，三四个月前的事，怎么可能记得当时想的什么。”
陆淮听到这话，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和林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是他才明白，林扬似乎对他是有些纵容的。他刚刚的问题莫名其妙，要是换做别人来问，他试想了下，自己有可能都不会回复。
林扬却没有不耐烦，相反他给了陆淮一个没必要解释却还是解释了的理由。
“我记得我那时候在想什么。”陆淮听见自己说。
林扬目视前方，并不催促他开口。
陆淮手上捧的泡面有点凉了，他端着热汤喝了一口，看到了碗底有块还没有吃的香肠。他笑了起来，没什么犹豫的说：“我当时捂着脸，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不好意思。然后你和魏云聊着天笑的很开心，和你在学校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我当时就有点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林扬问。
陆淮摸出一根烟在手上转着玩，他转一圈就说一句，“羡慕你长得好看，羡慕你笑得很开心，羡慕你有钱，羡慕你不用”那根烟立在了桌上，“流落街头。”
林扬伸出手，他皮肤偏白，修长的手指把那根烟夹到手上把玩。“巧了，这些都是假的，那些羡慕现在收起来还来得及。”
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偏着头，语气里带着些调笑。便利店的空调打的很足，里头是一股关东煮加泡面的味道。无端的，陆淮在这些杂乱尘世里，闻见了林扬的味道。
陆淮曾经在这里对林扬有过许多羡慕，此时此刻，如同林扬所说的，他把那些羡慕都收了起来。随后内心的爱慕渐渐生根发芽，它不会开出花朵，它又一次被藏了起来。
陆淮眼前是个二居室，大概就七十多平的样子，房间不算大，却挺温馨的。林扬拎着行李往其中一个房间走去，“替你争取过了，魏少不想住客厅，你只能自己住了。”
陆淮笑着往沙发里坐，“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敷衍我吗？”
“当然。”林扬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毕竟他和你还有很多账要算。”
林扬下午那句“魏云是好朋友，这和他是不是渣男不冲突”，又一次发挥了作用。陆淮没有问后续原因，他隐隐猜测大概和林扬那位渣男一号爹有关。
只有两个房间的情况下，他睡客厅会比睡房间舒服。毕竟自己是寄人篱下，林扬如果对他太客气，他反而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林扬洗完澡后，陆淮带着衣服进了卫生间，里头带着沐浴露的热气让他觉得有点上头。
陆淮躺在沙发上有点失眠，电玩城的沙发太软他其实一直睡的不是很舒服。那里的房间比这里冷他这才发现客厅的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着的。林扬房里有很轻的音乐声，他在这似有似无的歌声里入了梦。
第二天一早，陆淮是被魏云的电话吵醒的，他一看时间，八点半，顿时有点绝望。
“林扬醒了没阿？”魏云的声音永远这么精气神十足。
陆淮往林扬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我觉得你可以给他打电话。”
魏云在电话那头干笑，“我还想多活几年。我在买早餐呢，给你带什么？”
“你给林扬带什么？”陆淮问。
“我也不知道啊，你不是成天和他一起住吗，他一般都吃什么阿？”魏云问。
“兔子包。”
“你说什么？”电话那头有点诧异。
陆淮连忙改口，“我说我想吃兔子包。”
“你正常吗？想饿死阿。”魏云说。
“没，你随便带吧，我也不知道林扬喜欢吃什么。”
陆淮抿着嘴唇去卫生间洗漱，他刷着牙想起了自己和林扬吃的那一个月的兔子包，差点被乐呛到。
魏云进来的时候，陆淮正窝在沙发上玩手机。他起身接过魏云提进来的早餐，放到茶几上。
“沙发睡着不舒服吧？”魏云问。
陆淮笑，“有地方睡我就感恩戴德了，哪里还有舒服不舒服。”
魏云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压着声音说：“我昨天放你们鸽子，扬扬什么反应阿？”
“没反应阿，挺平静的，怎么了？”陆淮问。
魏云撇撇嘴，“他确实是不会有什么反应。”
陆淮笑了笑。
魏云又在那自顾自说：“扬扬生日那会儿，我本来是打算前一天给他过的，结果那天我爸同学会几种酒掺着喝，硬是把自己喝到被急救车送走。”
陆淮皱着眉，隐约觉得这话哪里不舒服。
“昨天又大白天的喝酒，我妈在家和我爸闹呢，我一时半会儿就没走开。”
陆淮想了半天，问：“林扬生日那会儿的话，你也是放他鸽子了吗？”
魏云往林扬的房门看了一眼，低声说：“放个鬼的鸽子，我前一天就没有联系到他。当时以为他只是因为不想过生日才不理我，结果这煞笔在家睡了两天，差点烧成弱智了。”
陆淮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你。”
魏云笑了起来，“我朋友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陆淮靠回沙发弯了弯嘴角。魏云说的对，林扬是他朋友，自己这是多事了。他又想起那次他和魏云去林扬家看到的场景，心里一阵阵发酸。
魏云见陆淮发呆，凑上前在他眼里晃了晃，“发什么呆，叫扬扬起床吃个早餐，我们去电玩城玩。”
“你怎么不叫。”陆淮说。
魏云叹了口气，“我这不是刚放过他鸽子吗，叫他起床，他万一不开心怎么办？”
“他有起床气吗？”陆淮问。
魏云想了想说：“还好吧，他这人没什么脾气。”
陆淮好笑，“你都说他没什么脾气了，为什么不敢叫他。”
“难说。”魏云没好气的瞥了陆淮一眼，“要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就叫他了。现在你也在，我就说不准，林扬会不会偏心了。”
陆淮心里一咯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