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放水
优点、特点、擅长，这些代表自己不同于其他人的本领，陆淮都没有。兴趣、爱好、行为、习惯可以靠自身培养，但本领不行。陆淮觉得天桥上的吉他手很酷，可他并不会吉他。
买吉他的钱攒一攒会有，只是世上没有多少自学成才的天才。
总之陆淮同学对于自己的新技能很满意，当然有些人不太满意。
“据我所知，曾经和你在台球桌叱诧风云的人是我？”魏云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竹马果然弃他而去。
林扬正伏在桌球上找角度，听了这话赶忙抬头朝魏云挑了个眉，挑衅的意味很浓烈。
魏云眼睁睁看着林扬手上那球打空，他瞪圆了眼珠子，一脸难以置信，“你还放水？”
林扬拎着球杆一脸不屑的看他，“你有什么意见。”
陆淮在边上腰都快笑弯了。
魏云学校放学挺早，陆淮还能玩半个多小时。倒不是魏云不想玩，只是林少偏心的很过分。
偏心分两种，一种是我和你熟，所以正大光明的偏心。陆淮会干这种事，在他心里林扬最重要，惹他都不能惹林扬。
还有一种偏心，陆淮也干过，就是和谁不熟就偏心谁。这个场合下的另一个人其实和陆淮关系还会好些，只是怕不熟的人尴尬，才会刻意偏心他。
这第二种，适用于当下的情况。说不失落肯定是假的，但有些事情确实是勉强不来。
陆淮和林扬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感觉还不会很强烈。一旦多了个和林扬关系更好的魏云，他就突然醒悟过来，他有点贪心了。
周可提前五分钟上班，亲自过来带走了陆淮。魏云再一次眼睁睁看着陆淮夺走了自己的另一个爱，他满心叹息无处抒发，只好打算和几个人吃顿夜宵。
“我就不去了，出去就不能回来睡。商城门一关，我可是要睡大街的，寒冬腊月的，我不想作死阿。”陆淮被魏云死死拽着，悲愤欲绝。
周可在一边叉腰围观，林扬划着手机也是似笑非笑。
魏云满不在意的说：“我当是多大点事，我和扬扬都是睡酒店的，给你挪张床呗，我和他一起睡。”
“不要。”林扬拆他台。
“那就和我一起睡。”魏云说。
“不要。”陆淮残忍拒绝。
在他俩焦灼不下的时候，林扬提了个折中的方法，“你回去睡，陆淮和我睡。”
魏云，“”
“我就一个星期没见你吧，林扬？你当面赶我走是几个意思阿？”魏云看起来有点抓狂。
陆淮笑的脸都僵了，“所以说你们去吧，就别拉上我了。”
“不行，陆淮不去，我也不去。”周可大概是旁观不过瘾，终于加入了战场。
“一人开一间大床房行不行？”魏云气的呲牙咧嘴，“我花钱请你们吃饭，还得一个个求，真的是邪了门。”
陆淮最后还是被连拖带拽的拉走了。
这一片比起市中心偏了很多，好在吃的也不少，打的十分钟就有一条夜市街。只是吃饭这件事在他们四个人身上一直都不太顺利，上次是纠结吃饭的位置怎么坐，这次是纠结坐车的位置怎么坐。
周可要坐副驾驶，魏云觉得女生坐副驾驶不安全。陆淮要坐副驾驶，但周可想和陆淮一起坐。林扬要坐副驾驶，那陆淮就得和魏云坐在周可两边。他们思来想去，最后把魏云扔到了副驾驶。
直到下了车，魏云的脸还是绿的发黑。其他三人看了魏云的脸，笑的越发没心没肺。
他们吃的是火锅，陆淮也说了，寒冬腊月的，没有什么比火锅更能暖心暖胃的食物了。
陆淮平时在电玩城里睡，晚饭一直都没怎么吃，因为怕上厕所。
“你怎么讲这么好听？你那是没怎么吃吗？我就没见你吃过！”周可这会儿正一个劲往陆淮盘里夹菜，“让你用饮料瓶又不肯，多大点事。”
陆淮，“”
陆淮想给她跪下，但他先被自己呛到了，只好作罢。他抬起头看了林扬一眼，发现对方正看着他笑。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就是朋友间听到了一个笑话，该怎么笑就这么笑。
于是陆淮突然很安心，他幽怨的看着周可，“姐姐，我们在吃饭呢。”
周可不以为然，指着身边的魏云和对面的林扬说：“你问问这两人，影响食欲吗？”
魏云很激动，赶紧咽下嘴里的菜，说：“讲什么都不会影响我们干饭。”
林扬偏头对身边的陆淮挑了个眉。
吃完饭魏云送周可回家，林扬领着陆淮去了酒店。林扬应该常来，前台的女生和他很熟的样子，一面录着信息一面问：“今天换人了？另一个帅哥没来吗？”
“来，送女朋友回家去了。”林扬答。
女生像是有点失落，片刻后又问：“你没女朋友吧？”
林扬看着她没说话。
陆淮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心说我就看你装的什么比。但他真看到林少放荡不羁的模样，又忍不住在心里拍手叫好，太尼玛帅了。
魏云最后默默地开了间大床房睡楼下去了。
酒店的床很软也很舒服，陆淮却失眠了。他一直以为林扬不算特别糟，就算妈妈去世，至少还有个爹，后来他发现林扬的爹也不过如此。他以为这就是头了，他却没有想到的，自己来来回回在南市这么多次，见了林扬那么多次，原来他和自己一样，他也没有家。
陆淮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自己没睡着就算了，还打扰了隔壁床的林少。
林少打开闪灯光照他，“你不睡觉在这摊煎饼？”
林扬的语气永远这么平淡，好像天大的事在他这里都不值得提高音调。陆淮却替他难过。
那天林扬在医院醒来，陆淮以为林扬是刚刚告别了一场梦，到现在他才明白，林扬在那场梦里才是真的活着。
“你一直都住这吗？”陆淮问。
大概是夜有点深，陆淮心里那点情绪终于被挖了出来。钥匙拧不开家里门的那天，他都没有现在这么难过。
林扬关了灯，把心都藏进了黑暗里。“嗯，怎么了？”他问。
他知道有些问题不该问，但他没忍住，“你不回家吗？”
这句话果然换来了林扬的沉默，陆淮皱着眉，“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林扬坐了起来，“抽烟吗？”
房间里空调的暖气打的很足，是有点闷。林扬打开窗，冷风灌了起来，陆淮这才清醒过来。
林扬连着抽了三根烟，最后说了句，“我有点想我妈，但我回去，我就会很想她。”
可是林扬已经见不到妈妈了，陆淮心想。
他们在冷风中站了很久，谁都没有再开口。这并不是个适合袒露心声的夜晚，只是因为陆淮睡不着，连带着林扬陪着他陷入了那场难过。
元旦三天，林少的生活十分枯燥，他白天在电玩城泡着，晚上就和魏云回酒店躺着。陆淮除了三十一号那天晚上和林扬住在酒店，剩下两天他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沙发上。
沙发没有酒店的床舒服，但他有被子，被子很暖，所以他仍旧睡的很好。
林扬对陆淮的感情一直很平淡，不管陆淮睡在沙发还是睡在他家，他都一视同仁。这让陆淮很舒服，以至于他有时会忘记林扬其实和他一样大，该有的情绪其实都有。
这天是期末考结束，学校放假一天，隔天后公布期末成绩，大家就可以愉快的回家领鸡毛掸子和搓衣板了。
陆淮平时不和林扬一起放学，虽然元旦那次后，全校都知道他俩关系不错。但江南小霸王后宫无数，不能顾此失彼。所以在学校里，陆淮和林扬的交集并不算多。而且他平时都会忙着回饭店帮忙，林少却是等着人散的差不多了才往外走。
这段时间，陆淮同学一直积极备考，差点踏破了办公室的门槛。肖总在喜悦之余，最喜欢拉着被陆淮鸽了无数次的物理老师一起调侃他。这天考完试，肖总难得留下他吹了会儿彩虹屁，这一耽搁，就误了点时间。
校门口有个打扮光鲜亮丽的女人在往学校里张望，旁边行政楼附近的一棵树后林扬在打电话。林扬难得把不爽写在了脸上，他漠然的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紧接着挂了电话，站在原地。
林扬甚至没有发现陆淮的靠近，他抓着手机，身体微微颤抖。
他在生气，陆淮心想。
林扬想要摔手机泄恨，陆淮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他，陆淮抓住了他的手，把他从这里带走。
学校里这会儿哪里都很热闹，到处都洋溢着学期结束的喜悦。这尘世乱糟糟，好像哪里都容不下他们。
最后，陆淮把林扬带到了综合楼那个没人会去的楼梯间。他们曾经在那里待了很久，说了很多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话，他们甚至在那里拌着灰尘吃过一顿饭。
就是因为安静，没有人打扰，所以他们来了。
他知道林扬这会儿不想被打扰，所以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抓着林扬的手，和他坐在那里。
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林扬靠着墙，突然就有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