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发呆
林扬被魏云精神折磨了两三个星期，再深的友谊也得质变。
陆淮同学透过表面看本质，在元旦三天时间里，清晰透彻的分析了这一点。
当然，事情还要从元旦前一天的下午说起。
饭店的工作忙完后，陆淮就走了，他掏出钥匙扣，打开了林扬家的房门。这个动作其实他不是很习惯，特别是习惯的源头，是在林扬家对门。
家里的钥匙从那个第二次打不开门晚上后，陆淮便收了起来。他知道有些门早晚都会打不开，无用功的事也总有一天会做腻。
门打开后的画面，十次有九次都是这样——林少正窝在沙发玩手机。只要林扬在，陆淮每回都能看见，那人抬起头对他笑意绵绵。他甚至开始期待回家，因为有人会等他，因为那个人一直对他敞开笑脸。
“刘叔什么时候来？”陆淮倚在门边问。
林扬穿的不是家居服，也不是校服，从那次生日之后，陆淮很久没看见他打扮的这么骚气了。他看的有点入迷，甚至忘了自己要干吗。
林扬看了看时间，“已经来了，等你呢。”
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脱了鞋往房间里跑，边跑边问：“我怎么没看见？”
“我让他停远了，免得你看见自卑，毕竟是移动的人民币。”林扬漫不经心的说。
陆淮听了忍不住从房间里探出脑袋，“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然后他听见了林扬的轻笑声，在这间只有他们两人的房子里格外清晰。
陆淮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毕竟不是住在家里，本身就不方便的条件下，很多东西就一切从简了。而且洗漱用品那边都有，说是收拾东西，他就是想找找离开的感觉。
这么多年，他一直想离开。想收拾行李，离开这片属于他却不欢迎他的地方。但他一直没走成，于是收拾行李也成了一种精神寄托，哪怕只是一把牙刷一条毛巾，只要挪到另外一个地方他就觉得自己是离开过的。
最后，陆淮只拿了充电器，他什么都不需要带，因为他会回来，而有人，也会等他回来。
林少始终窝在沙发里，就差把自己和沙发融为一体。
陆淮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他，“你不走阿，有东西要带吗？”
林扬用眼神指了指沙发底下的包，就个屁点大的斜挎包，看来林少只需要带钱。
陆淮拎着包往身上一跨，行，挺好看。
“走吗？”陆淮问。
林扬站起来，本着不能坑队友的原则，眼神愣是没从手机里离开过。陆淮只能走一步牵一步，有时候他都要怀疑自己牵着的是不是个七老八十行动不便的老大爷。
然而“老大爷”正年少，他和陆淮贴的很近，身上散发着少年的气息。这对最近身体各个感官都过分灵敏的陆淮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折磨。
陆淮还不能怂，因为他们是纯洁又正直的朋友。
这他妈简直无法忍受。
客厅走到大门还好，从三楼往下走的时候，才绝对是在考验陆淮的身心。他有时要走在林扬的前面，示意他面前有台阶。有事还要走在林扬的后面，示意他赶紧往前走。他忙前忙后，差点连汗都紧张出来了，林少却一脸淡定的开着八倍镜狙击草丛里的某某某。
您能开着八倍镜看看路，或者看看我吗？陆淮气的不行，还只能在心里骂人。
这一段三十秒的楼梯，陆淮拖着“老大爷”硬是走了五分钟。最后他发现，自己快撞到柱子的时候，竟然是“老大爷”伸出手指捏着他的衣领把他拽到安全距离。
陆淮刚想瞪他。
林扬那边不冷不热的说：“看路。”
陆淮，“”
还不都是你！
刘叔靠在驾驶位上昏昏欲睡，余光瞥见魏云的竹马正伏在魏云的“情敌”肩膀上唧唧赖赖。他当场就醒了。然后才发现只是角度问题，那位“情敌”离竹马太近而已。
林扬最后就被陆淮摁进车里的，就因为这人打游戏太入迷，都不肯弯腰。
“今天学校没上课吗，怎么想着这么早去玩阿。”刘叔没话找话。
林扬这边已经结束了一把，他点了再来一局后，漫不经心的回答：“翘课。”
陆淮在边上干笑，“我也翘课。”
刘叔也有孩子，陆淮透过后视镜看刘叔的脸色，琢磨他可能是联想到了什么，心情逐渐抑郁。于是他连忙补充，“像我们这种不学好的差生不多。”
刘叔的脸色没有一点缓和的意思，他质疑道：“不多还能凑一块？”
“那是阿，总不至于好生和差生凑一块，对吧？”陆淮安慰道。
刘叔一想有理，连忙点头，不想再说话了。
陆淮也赶忙闭了嘴。但林大爷这会儿，反应极快，在场面安静下来之前，发出一声轻笑。
陆淮脸都绿了。他瞪着林扬威胁的说：“闭嘴！”
刘叔的世界感再一次被刷新了，这可是魏云都不敢惹的林扬阿！
林扬在这下车前，对刘叔说：“刘叔，麻烦您让陆淮来商城找我，我就不过去了。”
刘叔点点头，把车开得飞快。
林扬下了车，把手机装进兜里。从这一刻开始，陆淮知道，逼王又回来了。他这话不敢当着林扬的面讲，但自己心里腹语也爽的不行。
林扬睨了他一眼，“傻笑什么，和智障一样。”
陆淮撇嘴，“笑傻子。”
林少心情很好，一反常态的没有和他计较。
他们衣着光鲜一同进了商城，又沿着滚梯并肩上了楼，走到电玩城的时候才下午两点多。陆淮这会儿还是陆淮，他不用换上衣服工作。他和林扬站在一起，他们没有差别。
“这么早来干吗？”陆淮问。
林扬换了游戏币，把杯子递给他，言简意赅道：“玩。”
陆淮看着林扬，他突然想起来，一个月前的某个晴天，这人在江南中学外的一片荒草地里和他说过，要和他一起玩。
今天是阴天，下车的时候，天空上唯一一点没被遮挡住的光晕都在那几秒钟里被黑云挡了个彻底。
但林扬和他说要一起玩。
他突然觉得今天就是晴天。
他们从电玩城里溜了一大圈，什么都玩。林扬脾气不倔，只是抓娃娃的技术很菜，他还不认输，一个劲地往里投硬币，陆淮拉都拉不住。林扬赛车的技术很好，抓着方向盘和手把漂移的很帅气。他们还一起投篮，结果发现对方都是菜鸡，于是两人靠在边上笑的很开心。
他们淡定的走过街舞机，陆淮是因为不会，而林少则是肢体不协调
最后陆淮站在桌球室的门口，目光灼灼。
“你想玩？”林扬问。
陆淮点点头，“我想玩，可是我不会。”
“我教你。”林扬说。
时间过的真快。陆淮曾经也说过自己不会玩桌球，当时周可让林扬教他，他说不用，而林扬在边上没有讲话。这一次，陆淮还是说自己不会玩桌球，但林扬站在他边上，说的是我教你。
倒也至于感慨的这么早。
桌球看着轻松，几根杆子戳来戳去，实际上都手势都讲究。手势不对，球杆戳不出去，就算戳出去也没有力道。
当初陆淮教林扬国旗队，曾经嘲笑他同手同脚。报应总是最迟但到，有时候还会算上利息。陆淮这会儿是连手势都不会摆，林扬瞪着他搓着好半天手指，发现这傻子还是不会，最后他就上了手。
其实男生有点身体触碰很正常，何况陆淮和林扬关系还不差。但算起来，他们一直没有什么身体接触。第一次是递外卖的时候，第二次是他把林扬送去医院的时候，还有就是这一次了。
林扬凑近他的时候，身上那股少年的气息透过敞开的衣领钻进陆淮的鼻尖。这还不是最窒息的，林扬修长的手指正掰着他笨的摆不出手势的指头。林扬的脸在这个时候，也离他很近。
陆淮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阿弥陀佛，四大皆空。
他咽着口水，在心里给自己点了跟蜡烛。
“发什么呆？”林扬的音调听着比平时高，却依旧懒洋洋的，挠进陆淮心里。
陆淮回过神，“阿？”
事实证明，他没回过来，他直接一杆子戳了过去，球是碰着了，但
陆淮眼睁睁看着那颗白球在他面前弹射起步，接着从桌子上飞了出去，然后在地上象征性的弹了两下，最后滚回了林扬脚边。
林扬一脸麻木的看着他。
陆淮，“”
他差点想给林少跪下。
只是差点，因为陆淮直接蹲下了，他一脸卑微的从林扬脚边捡起来球，就着姿势双手举个头顶，奉上了那颗带着自尊远走的白球。
最后陆淮还是顺利的打上了桌球，用林扬的话来说，勉强算入门菜鸡。
但他还是很开心，并且把开心表现在了脸上。林扬看着好笑，于是问：“这么开心？”
陆淮点点头，“我没什么特点，不会唱歌，不会吉他，跑步不厉害，读书也不行。”
林扬看着他没说话。
陆淮笑了起来，他脸上近一个月来的阴霾终于有了那么点阳光，他问林扬，“我这算不算是，学会了一项新技能。”
林扬挑眉，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