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元旦
冬天来的很快，从初冬到深冬仿佛不需要多长时间。然后温度持续在一种冻不死人又偏偏很冻人的状态下。
林扬在和陆淮的对视了一会儿后，突然偏头笑了起来。
“不是什么要紧事。”林扬说，“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就攒着吧，攒着以后还我。”
“以后是什么时候？”陆淮问。
陆淮说想要和林扬考一个大学，这种事挺扯淡的。他没有说谁说过，那梦想就只能是自己的梦想。但陆淮梦想的前提上还纠缠了一个叫林扬的人，要把自己和林扬放在一起，必然先通知一下对方。
这就是陆淮纠结的点了。他并不知道自己对林扬来说算什么，他可以感受到自己对林扬来说应该挺重要的。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在林扬心中的分量有没有资格参与他以后的人生。
林扬捏着耳朵上的软骨笑了笑，“那就要看你了，债主一般决定不了欠债人的心情。”
林扬脸上依旧似笑非笑，只是陆淮看的出来，这个笑容从林扬提了一嘴他爸之后就变了味道。
“以后我还能找得到你吗？”陆淮问。
林扬划着手机漫不经心的回答：“我说了决定权在你。”
“你以后会去哪？”陆淮又问。
林扬似乎不喜欢这样的坦露内心的聊天方式，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没有选择结束对话，而是用某些方式转移注意力，让自己说得出来的话看起来显得无关紧要。
“不知道。”林扬回答。
“那魏云呢，以后会和你一起吗？”陆淮问。
“不知道。”
有些话其实是不适合追根究底的，陆淮明白这个道理。但这一刻，不知是冬天太冷，房间房间太安静，他无端想要一个答案。
陆淮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什么想象，有林扬最好，没有林扬也可以认。但他对林扬的期望，从那次看不到路的夜晚开始就没有变过。
他希望林扬的未来过得很好，希望他身边有人，希望他和孤独无缘。
哪怕林扬什么不在乎，但陆淮仍然希望他未来活在爱里。
大概是陆淮太久没讲话的原因，林扬那边放下手机，对着前头的电视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说：“没有谁会永远在谁身边，什么都不在意的话日子会好过很多。你觉得魏云和我关系好，但谁都有自己的人生要过。结了婚的人，都可以不把对方当回事，何况只是朋友。”
林扬同学叫的外卖毫无新意，糖醋里脊仍然是重中之重。这一晚，这道又甜又酸的菜突然变得可口起来。
月考过后没多久，元旦就来了。
元旦汇演在十二月三十号晚上，江南中学吃饱喝足的学生们正在教室里张牙舞爪的等着班主任把他们领进阶梯教室。
一向张扬的陆淮没有参加表演，这对全校同学来说难免失望极了。失望后就难免要在人群中搜寻一下他的身影，就算看不见表演，看见人也是极好的。
这一看，大家突然发现舞台上的表演好像也不过如此。
“自己班不坐，坐我班，你怎么想的。”
林扬左右是杜宇，右边是陆淮。他没有参加表演，但该接收的目光，不该接收的目光，都不断向他这边投来。
陆淮挑眉，“让你坐我班你也不乐意阿，那我只好大方一点，自己送上门了。”
林扬扫了他一眼，“没见过你这么爱显摆的。”
陆淮眯了眯眼，用他们俩才听到的音量说：“你是没见过，只不过你自己就是。”
自从运动会过后，林扬和陆淮就没有一同出现在全校人的视野里。林扬虽说破天荒的参加了高调的运动会开幕式，但他平日里斯文败类的人设依旧维持的很好。
所以看到这一幕的广大观众，一时间反应不及。虽然这俩长相均属于帅哥一类，但性格完全不同，到底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肖总也没明白，怎么自己班的白菜被别班的猪掳走了。
阶梯教室的位置比较挤，无论是趴在桌上还是靠在椅子上都会离前后左右的人很近。更巧的是，他们这一排后面都是女生。
林扬在杜宇和陆淮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把脸朝向了陆淮。然后舞台上一点都不好笑的小品，突然就收获了许多欢呼声。
林扬，“？？？”
陆淮捂着脸偷笑。
“你还挺有成就感。”林扬评价道。
“还行。”陆淮很谦虚。
下一个节目是吉他弹唱，表演者是高三的几个学长学姐。前奏响起的时候，陆淮不经意的皱了下眉。
林扬看见了问：“干吗。”
“刚听报幕的说歌名是什么了吗？”陆淮问。
“没，怎么了？”
“嗯。”陆淮迟疑了一会儿说：“耳熟。”
“耳熟你这反应？”林扬纳闷。
在这个年纪，碰到某些方面很凸出的人，都会不自主被吸引。比如男生打篮球很帅，比如女生唱歌很好听，又比如舞台上那拨着琴弦的姿势很酷。
阶梯教室里熙熙攘攘的谈话声都被这组吉他弹唱吸引了视线，有人目光专注，有人跟着哼唱。陆淮在这一片整齐的歌声里，突然回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他经过南市的天桥，听见了上面的人抱着吉他唱的就是这首歌，他当时浑然不觉，直到在玻璃外见到林扬。
人很奇怪，总会把某样东西和某种感情联系在一起。陆淮只会哼那首歌的一点点小调，于是那首歌，把他那一天还有第二天的情绪都容纳了进去。
在后来，陆淮才明白，他那些情绪里面还包括了林扬。
“我那天见过你。”陆淮说。
他那时候还不算喜欢林扬，只是总能见到他，又总能莫名的被他带动着情绪。
林扬直觉陆淮讲这话的时候心情不太好。
江南小霸王在学校里张扬又高调，脸上时常挂着天真无邪的笑脸，但他那张脸和林扬的一样，都是伪装。这个学校大多数人和陆淮称兄道弟，但知道他私下里过什么样日子的应该只有林扬自己。
于是他突然凑近，在脸颊将近贴到脸颊的距离对陆淮轻声说：“回去再说。”
陆淮，“”
陆淮觉得自己要死了。
元旦汇演一共持续了三个小时，除了刚开始的几个节目，后面的陆淮什么都没有看进去。他一直处于死机状态，谁叫都不好使。
陆淮的每个细胞都在疯狂捕捉关于林扬的信息。林扬一直没有说话，但他似乎连林扬的每次呼吸都听得见。
见鬼。
“你刚说哪天见到我了？”林扬在回家路上问。
陆淮心想，您这记性可真好。他果断转移话题，“刚星姐和你打招呼，你怎么这么冷淡？”
“谁？”林扬问。
得，这记性也就这样。
陆淮舔着后槽牙一脸不爽的说：“没谁。”
林扬点点头，“所以你刚才说哪天。”
“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追根究底阿。”陆淮说。
林扬划着手机，不咸不淡的问：“所以你要说吗？”
陆淮叹了口气，“要。”
他把那天的故事从头说起，说自己走了多远的路，见了多少风景，最后遇见了你。他省略了自己在街边把头埋进膝盖时的心情，也省略了那晚遇见林扬的梦。
“是头回在魏云家电玩城见你那次吗？”林扬问。
陆淮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们土豪讲话真别致。那不是我打工场所吗，非要指着魏云家产业说。”
林扬脸上有没忍住的笑。片刻后他问，“你那两天住哪？”
陆淮愣了愣，有点心虚，“旅店。”
林扬眼神倏然扫到他脸上。
陆淮不是好面子，他在林扬面前哭也哭过了，怨也怨过了，惨不惨也就那样，林扬都知道。但他就是心虚，怕那位住在酒店的人心疼自己。
只是林扬的眼神扫过来，他更心虚。
他咽了咽口水，打算揭过这个话题。
林扬没打算放过他，“住哪？”
陆淮觉得这个冬天还是挺冷的。林扬的话跟着一阵北风刮进了他的心头，他觉得自己有点上头。怕个屁！他一咬牙一跺脚，突然有股壮士赴死的精神。
“网吧。”他听见自己略带自豪的说。
林扬那边很轻的“嗯”了一声。在陆淮以为林扬没有下文的时候，他听见林扬说，“明天下午还请假吗？”
元旦放假三天，电玩城的兼职时间也是跟着假期走的，他要上三天班。
“要，怎么了？”陆淮问。
“我和你一起去。”林扬说。
陆淮有点纳闷，“你那么早过去干吗，魏云都没下课吧？”
“太久没有翘课了，庆祝一下。”林扬说。
“那你请假吗？”陆淮问。
“程总给请吗？”林扬反问。
“不太可能。”陆淮泼他冷水。
“那就翘课。”林扬答。
人们常说“女生的心情和天气一样，阴晴不定”，陆淮觉得林少也差不多。反正他琢磨了一晚上也没能明白，林少因为太久没有翘课，而选择翘课庆祝一下的原因。
好在林少说一不二。
于是第二天，陆淮勉强从某些方面明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