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窘迫
江南小霸王没有克星，因为脸皮够厚，在乎的人够少。他可以在学校里八面玲珑，让人又爱又恨。这些在遇到林扬之后都变成曾经，曾经的王者在走向青铜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陆淮曾经在不过脑的时候和林扬说“我怕鬼”，当时出于什么原因，如今已经不言而喻。现在又多了一句“你愿不愿意收留我”，是陆淮想要靠近林扬，并不是林扬需要他。
林扬那边长久的沉默让陆淮不敢喘气。
医院的夜晚很安静，安静到陆淮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
不紧张，我一点都不紧张，陆淮这么自我安慰着，却发现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陆淮，“”
杀人诛心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陆淮心里叹了口气。
就在陆淮以为林扬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听见了林扬略带沙哑的却又温柔到他心里的声音。
“你不是早就这么叫我了吗。”
咚，对上了。
林扬在黑暗里的声音和陆淮脑海中的那张脸对上了。
陆淮悄悄伸手用力摁住自己快要弹射起步的心脏，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回了个十分镇定的“嗯”。
林扬那边没有再回话。
不久后，陆淮听见了林扬平稳的呼吸声，声音很轻。陆淮捕捉着这份催眠曲，藏进了那篇叫“我的少年”的故事里。
在陆淮的印象里，南市的冬天几乎占据了整年中的一半。春天很冷，秋天也很冷，冬天那就是超级冷。这种冷带着寒风瑟瑟里潮湿的凉意钻进陆淮的骨头里，这种冷一般也都没有好天气。
林扬出院的这天，是秋冬里难得的晴天，太阳能晒到的角落里都散发着能与林扬媲美的光亮。当然，陆淮眼里林扬同学要更闪亮一点。
“魏云来吗？”陆淮收拾着东西问。
“取决于他的薄情程度。”林扬拿着陆淮的手机边和魏云发微信边说。
陆淮笑了起来，“好像没什么好收拾的。”
林扬不想收拾这些，老妈住院的时候，东西都是他帮着收拾里。收拾的都是带过来的东西，因为人走茶凉后很多东西是不需要被带走的。
陆淮在收拾的时候，林扬有种错觉，自己应该也是要被打包带走。装进某个快递箱里，天南地北都可以。
“扔了也行。”林扬说。
刘叔买了很多东西，陆淮看着面前还没拆封的一成套洗漱用品，在心里再次对这些土豪表示了嫌弃。
魏云为了表示对林扬深刻的爱意派来了他的丘比特——刘叔。刘叔关上门，一脸严肃的往头上带个了发光的爱心发箍，然后朝坐在床上一脸懵逼的林扬和陆淮比了个老年版的爱心。
林扬，“”
陆淮，“”
“陆淮。”林扬沉着脸，“把魏云拉黑，就现在。”
陆淮没忍住，和对面的刘叔一起破功，成功从床上笑到了地上。
林扬和陆淮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心照不宣，一个没有问一个没有说。他们默契的把这次的小事故和魏云一起拉进了黑名单。
刘叔作为一个过来人忍不住吐槽的只有自己前两天收到的交警大队扣分通知，于是他在回去的路上，把车速降到了三十码。
这种龟速虽然和城乡有一拼，但陆淮和林扬到家的时候，也才下午三点。
林杨和陆淮下了车，拎着从医院里提出来的完整的洗漱用品，一路淡定的走到家门口
他俩面面相觑了大概半分钟，最终是陆淮开口，“那个，要不，让开锁师傅再来一趟？”
林扬闭了闭眼，努力消化着他不堪回首的一天，最后咬牙挤出个“嗯”。
陆淮松了口气，忍着笑给前两天的开锁师傅打了电话。开锁师傅比较无拘无束在电话那头直接笑开了，“等着阿，我这有个出门扔垃圾被家里的宠物狗关门外的，开完就去你那里。”
陆淮，“……”
你开心就好。
开锁师傅来的有点慢，林扬和陆淮并排坐在楼梯上发着呆。
陆淮不太习惯和林扬独处在安静的环境里，何况他也不太确定这个时候的安静，会不会让林扬想太多。于是他拿出手机，上网找了段青春文学，对林扬开始了诗歌朗诵。
人们在说话和朗读时声音是不一样的。陆淮在读这种青春搞笑文学的时候，声线平缓，没什么抑扬顿挫，却格外好听，。
陆淮的老妈在此时打开了门，开门声很刺耳，应该是连轴处很久没上油的原因。门后跟着的是，老爸、陆准还有陆佳。四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陆淮，再整齐的转移到林扬身上。果然是一家四口。
“妈。”陆淮对着老妈打了个招呼。
老妈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四个人一言不发的关上门下楼。
比起老妈，老爸对陆淮的意见要少一些。课本里常说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这句话在陆淮这里行不通。老爸的脾气不愠不火，对陆淮一般是处于无视状态，没多说什么也不会有责骂行为。奇怪的是，陆淮明明更害怕老妈，在很多时候却更想讨好她。得不偿失应该就是这么形容的。
算起来这是林扬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陆淮的家人，陆淮一时间没能从杂七杂八的情绪里缓过来。是该觉得那一家人太过整齐，还是该思考林扬此刻会想什么。
“你的青春文学。”林扬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继续。”
陆淮靠在墙边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夸张吗？”林扬认真的问，“我已经收敛过了。”
陆淮心情很好，眉毛挑的差点上天，“你要不给我读一段？我看看多夸张。”
林扬露出了职业假笑，“做梦。”
开锁师傅来的时候，陆淮的青春文学已经被迫换台，取而代之的西游记正念到第三章，工具箱“叮叮哐哐”的夹杂着陆淮轻柔的声音，竟然毫无违和感。
陆淮没有提前告诉过林扬开锁的过程，但林扬同学的逼王人设不是这么容易倒下的。他波澜不惊，甚至让陆淮把西游记陆淮再往下念。
“林扬。”陆淮叹了口气，“如果有一天你被绑架了，会喊救命吗？”
林扬瞥了他一眼，在陆淮还在琢磨什么意思的时候说，“没人胆子这么肥。”
陆淮觉得有道理，不是因为林扬能打，单纯是钱能解决不少问题。
前两天几个人走的匆忙，此时此刻林扬和陆淮对着门后甚至没有拆开的冰箱陷入了深思。
“拆吗？”陆淮问。
“拆了干吗？”林扬反问。
“买都买了，不拆开用吗。”陆淮说。
林扬笑了笑，“有需要往冰箱里放的东西吗？”
确实，照陆淮对这间“仓库”的了解，里面除了泡面什么都没有。厨房里空空如也。陆淮对冰箱有种特殊的感情，他总觉得冰箱得是满的，心才能是满的。陆淮并没有自己的冰箱，所以他的心和林扬的厨房一样空空如也。
“我一会儿要去饭店帮忙，给你带饭吗？”陆淮坐在林扬床边的凳子上问。
“嗯。”林扬往床上一趴，“我到时候微信转你钱。”
“行。”陆淮答。
陆淮不太喜欢告诉别人自己处境的原因，他已经忘了。可能是因为别人都太幸福，又或者是在他眼里这些事本身无关他人。总之陆淮十几年的人生，除了肖总这个尽职尽责的班主任无意间知道他的事之外，林扬是第二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没什么窘迫的感觉。像那天在办公室，无意间知道林扬的小秘密一样。陆淮当时在想，要怎么做才能让林扬舒坦一点。有些事在自己身上发生的时候，才觉得原来也不过如此。
周末晚上有不少学生返校，来得早的一部分人会去镇子上逛逛，晚的只能在唯一可选的饭店吃顿不怎么样的晚饭。
陆淮和老爸老妈吃饭一般都很安静，没有人会开口破坏那份一点就炸的气氛。
“今天楼梯口那男生是你同学？”老妈问。
陆淮顿了顿，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开场白是怎么回事，“嗯。”
“住我们对面吗？”老妈又问。
陆淮点点头。
“你今天回来的挺早的，周末和他待一起没工作？”在陆淮以为老妈转性的时候，老妈成功问到了重点。
他笑了笑，“有，商城维修提前放了半天，路上碰到就一起回来了。”
老妈没再说什么。
陆淮把菜热好给林扬送了上去，“热过的菜没有现做的好吃。”
林扬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你家的菜我怎么吃都是一个味。”
陆淮笑了起来，“我要去学校上晚自习，你去吗？”
林扬的一言难尽当场升级，“我是该质疑一个逃课生为什么要去上晚自习，还是该质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愿意去上晚自习？”
陆淮挑了挑眉，“我走了。”
林扬在晚上十点的时候收到了陆淮的微信，内容很简单，却和傍晚时分的对话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陆淮：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