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矫情
陆淮同学的处境有点复杂。
手机没有多少电，不敢玩。书包没有带，想学习的心被迫搁置。病床上躺着个傻子，不能乱走。他在一旁的空床上侧躺下来，对着林扬发了会呆后，又坐了起来。
窗外的绿地形状不太规则，上面种着的十几棵树环成了一个圈。旁边有个通往门诊部的两层连廊，看不见下面的人。
陆淮叹了口气，转身看着的人。
陆淮没照顾过病人，听了刘叔的意见，给林扬盖了两层被子。
林扬此刻脸上出着一层薄薄的汗，脸还是挺红的，看的出来睡的不算安稳。他的睫毛湿湿的贴在下眼睑，平日看着不近人情，现在却像个小孩似的。很乖的小孩。
陆淮给林扬又擦了一次脸，他没在自己床上，搬了张凳子靠在林扬的床边，手指贴着林扬的手指。一整天心力交瘁，脑子涨的像被人揍了一拳，陆淮趴在床沿很快就睡着了。
林扬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病房里点了盏灯光，有点刺眼，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挡眼睛。
“醒了？”林扬听见了陆淮的声音。
“嗯。”林扬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喝水吗？”陆淮坐起来，手心贴着林扬的手掌。
林扬眨了眨眼看着陆淮，“嗯。”
陆淮站起来给林扬倒了杯温水，“应该不烫，你喝喝看。”
林扬喝了水缓了点劲，“你怎么在这。”
陆淮笑笑，“这个故事有点漫长，你还睡吗？”
“不睡。”林扬坐起来，陆淮给他拿了两点枕头垫着。
“我看电视里这个床头是可以上升的，但是我不会。”陆淮说。
“挺舒服的。”林扬靠在枕头上说。
林扬对医院很熟悉，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是在这里度过的，他知道陆淮说的是什么，但是他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饿吗。”陆淮问，“有刘叔给你买的粥，我去给你热热，吃点？”
“好。”林扬说。
陆淮提着稀饭和开水壶出了病房，开水是下午打的，他打算重新换一壶。微波炉在开水房附近，也算是顺便。
陆淮回来的时候，林扬正对着病房门口发呆。
“看什么呢？”陆淮问。
“没。”林扬说。
陆淮朝床尾看了看，“这个是桌子吗，我挪上来就行？”
林扬点点头。
陆淮移好桌子，放好稀饭和勺子，这才坐到另外一张床上。他刚打算说点什么，就听见林扬对着面前的稀饭轻声说，“能坐我旁边吗，我不想一个人吃。”
陆淮心里抖了抖，突然就很心疼。他把凳子搬到靠近桌子的位置，“这样可以吗？”
“嗯。”林扬这才喝了口粥。
林扬看着没什么精神，吃的很慢，吃了四五口他就放下了勺子。
“不吃了吗？”陆淮问。
林扬愣愣的转过头对陆淮对视，“饱了。”
该怎么形容当下的心情，陆淮不知道。林扬看着呆呆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攻击力也没有笑意。但就是让陆淮觉得很难受，难受到再看一会儿，他可能都得哭出来。
陆淮不是爱哭的人，这些年家里人对他是什么态度，他都没太大的情绪起伏。有些东西习惯了，就没那么让人在意。
林扬让陆淮那根死掉的感情线死灰复燃，陆淮开始变得矫情。他逐渐变得不像自己，他会因为一个人行为举止，去考虑很多他从不考虑的东西。
陆淮心里叹了口气，他站起来把稀饭收拾好，放下了桌子。“要不要靠着，我和你说说话？”陆淮问。
林扬点点头。
于是陆淮从自己放物理老师鸽子开始说，说到魏云买的那个站在街头的大冰箱，再说到开锁师傅其实都可能是个神偷，最后说魏云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抛弃了林扬去找周可。
陆淮挑的都是些有趣的事，林扬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电视上那些渣男发誓的时候，动不动就是天打雷劈，我感觉我们物理老师应该已经在作法了。”陆淮挑了挑眉。
“不会。”林扬哑着嗓子说。
“什么不会？”陆淮问。
“物理老师讲究科学，不会作法。”林扬说的很正经。
陆淮笑了起来，双手捧着脸，“肖总周一又要找可爱的我去喝茶了。”
林扬嘴角弯了弯，“加油。”
陆淮，“”
“我觉得这事儿你也有份，毕竟你也旷课了。”陆淮挑了挑眉。
林扬点点头，想了想说，“这次会不会也一起找？”
“会。”陆淮啧啧道，“你是不知道，肖总和程总那关系，就差穿一条裤子证明他们对彼此的忠贞不二了。”
“要怎么说。”林扬问。
陆小可爱冲着林扬眨了眨眼，“你想怎么说？”
“随你。”林扬说，“小可爱。”
林扬能调侃人，陆淮这才放心下来，但林扬生日这事，应该是没法提了。
“魏大土豪给我开了两天双倍工资。”陆淮说，“亲爱的主人，需要小可爱为你做什么吗？”
“闭嘴。”林扬说。
陆淮笑的差点掉到地上，“我手机没电，什么都没带，打发时间好难。”
林扬往自己身上摸了摸，陆淮继续说，“我和魏云能把你从冰窖里拎出来已经是给你面子了，谁还记得给你找手机阿？”
林扬，“”
“让魏云明天带充电器过来。”林扬说。
陆淮掏出手机给魏云发消息，“他会来吗？”
“不会。”林扬说，“刘叔。”
陆淮点点头，“魏云这是打算重新追周可阿，周可会答应吗？”
林扬瞥了他一眼，意思是“你有点多管闲事”。
陆淮笑了起来。
林扬还有点低烧，陆淮不太放心。在床上来回翻滚了个把小时，他还是坐到了林扬床边，贴着他的手指头，这才睡了过去。
刘叔在白天送了几次饭，听说是魏云的妈妈做的。林扬没说什么，他依旧没胃口，吃的不多。
充电器虽然有了，但林扬没有手机可以玩，陆淮也不好意思一直玩手机。
“要不要出去走走？”陆淮挑了个眉，“外头的护士小姐姐，对我们林大可爱可是望眼欲穿阿。”
林扬瞪了他一眼，“我觉得你不想让我出去。”
林扬这话说的很正常，挑不出毛病。但陆淮同学毕竟是个心思不纯的人，总能从一些对话里自我筛选出别有用心的潜台词。陆淮心里叹了口气，太难了。
最后这场散步，变成了开水房一日游——陆淮倒开水，林扬在后头看。
“你无聊吗？”陆淮问。
“无聊。”林扬答。
“要不要玩会儿手机？”陆淮继续问。
“哪里来的手机？”林扬问。
陆淮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我的阿。”
林扬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陆淮，“你这手机玩游戏会卡。”
陆淮，“”
林扬不太喜欢医院，但魏云交了三天的床位费，他也只好把周末放在医院里过。加上刘叔一直往林扬这边送东西，他并不想让魏云家里知道自己在外头会住哪里。
魏云和周可是晚上来的，将近十一点。
陆淮对他们抱拳以示佩服，“你俩是不看时间吗？”
魏云一脸不屑，“年轻人的生活才刚刚开始，看什么时间？”
周可白了魏云一眼，“我是上班狗，来看看双倍工资的人在干什么。”
“扬扬阿！”魏云朝着林扬张开双臂冲了过去。
林扬也没躲，笑着让魏云抱自己。“抱够了就滚。”林扬说。
“薄情郎。”魏云生气指着陆淮，“你已经辜负了我，找上了新欢。”
林扬点点头。
“你点头是什么意思？”魏云说，“你怎么能点头！你不爱我了吗！”
“吵。”林扬皱了皱眉，“陆淮，把他赶出去。”
陆淮坐在空床上笑了起来，“好勒。”
周可往陆淮边上坐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魏云就把陆淮拉了起来，“你离周可远一点。”
“坐这。”林扬拍拍自己的床。
陆淮对魏云挑了挑眉，坐到了林扬的床边，“魏云，只能选一个。”
周可扬手把魏云掀下去，“赶紧走。”
魏云坐回去，冲林扬比了个飞吻，“扬扬，我是爱你的，你是自由的。”
“滚。”林扬说。
魏云笑嘻嘻，“烧退了吧，看你都有精神骂人了。”
“骂你还是有的。”林扬说。
陆淮点点头。
“骂你还是有的。”周可重复。
林扬对医院有很多不好的回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在这里能收获一份简单的喜悦。
魏云和周可呆了很长时间，他们聊了很多以前的趣事。陆淮安静的坐在林扬身边，没因为插不上话而感到焦虑。
林扬和他都是这段故事的倾听者，谁都没法体会别人的人生。但陆淮想，若是有一天，他能成为林扬人生某一段故事的主人公，那也是极好的。
这天晚上，陆淮终于躺回了床上。关了灯后，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变得浓烈起来。
“林扬。”陆淮喊着林扬的名字。
“嗯？”林扬回应他。
“江南小霸王是个没有朋友的小可爱，你愿不愿意收留我，成为我的大可爱？”陆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