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流氓
林扬曾经问过老妈一个问题，“如果没有我，你和我爸会离婚吗？”
老妈当时认真的思考了很久，最后说，“会。”
这些话在当时对林扬而言影响其实不算特别大，他觉得愧疚，甚至想劝说老妈离婚，“离了婚我跟着你，去哪里都行。”
老妈却拒绝了，因为想给林扬一个完整的家。
老妈的死其实和老爸没多大联系，只是老妈的去世让林扬心中那些愧疚不停的放大，他恨自己的出生，也恨老爸的薄情。
老妈这一生都在为莫须有的东西执着，开始是爱情，他固执的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于是有了争吵，喋喋不休的争吵；后来开始埋怨，以至于两两相厌。好不容易下定决定要离婚的时候，老妈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因为肚子里的新生命，老妈的生命里又多了一个可以和老爸拉扯不清的筹码。
林扬的出生是老妈的寄托，老妈指望用林扬来挽回老爸的爱，又指望林扬去分担她的痛苦和酸楚。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老妈就企图让林扬去调和她和老爸之间的关系。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林扬在老爸那边吃力不太好，回来还要接受老妈的眼泪和诉苦。
林扬是男生，对感情的事情并不敏感。他不能理解老妈为什么执着去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有时候甚至觉得要是自己，可能也是会烦的吧。
后来老妈去世了，林扬那些不够怨恨的怨恨被无尽放大，那些愧疚随着时间日益增长。终于在林海盛往家里带女人的那天开始爆发，林扬的离开或许没想要什么结果。
他只是累了，替自己累，也替老妈这么年感到累。
“烧退点了吧？”魏云问。
陆淮伸手摸着林扬的额头，“还是烫。”
“也不是至于立马正常阿。”魏云叹了口气。
林扬醒了没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确认人没烧傻后，陆淮和魏云的聊天地点就从病房里挪到了外面。
陆淮坐在病房外的金属长椅上低头搓着手指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我知道我这么问不对。”陆淮抬起头看着魏云，“但是我想知道，林扬的妈妈是不是”
陆淮说的小心翼翼，他皱着眉，像是用光了前半生所有的勇气。
魏云握着拳头看了陆淮半天，“是。”
陆淮低头咬着牙，指甲抠进肉里都毫无知觉。
林扬很瘦，陆淮背着他的时候在想，这个人到底靠着什么把我的世界照得亮堂堂。
主语是我，结果也是我，身为过程的林扬经历了什么，我却不知道。
“你们会上大学对吗？”陆淮问。
“嗯？”魏云被这话题跨度问的没缓过神，“是阿，肯定的。”
“要去哪？”陆淮问。
魏云想了想，“不知道，扬扬去哪，我就去哪。”
“你们没讨论过吗？”陆淮问。
“没有。”魏云说，“我们这种成绩到时候就靠钱砸了，砸到哪算哪。”
陆淮点点头。
“为什么突然怎么问阿？”魏云说。
陆淮笑笑，“学生狗不问这个问什么？”
魏云对着陆淮竖起来大拇指，“我去抽个烟，你在这？”
“嗯。”陆淮说，“你去吧，这有我。”
魏云走后，陆淮站起来轻轻推开了门，应该是狂跑的后遗症，他现在腿还是抖的。
病房里雪白的墙透露着冰冷，天花板高的让人心生距离感。床外是一片绿地，绿地边停满了小电驴。来医院的人那么多，林扬，他们都和你一样没有家人吗。
不，你有的，你有我。我希望你有我，可我什么都不是。
我希望你有我。
陆淮的人生，没有过期待，他得过且过。没有希望，也谈不上难过。
但他现在有点难过，他在这一天有了期待。喜欢这种感情，换在正常人身上，或许他还能多几分勇气。
只是这个人是林扬，他就算跌落人间，也是高挂夜空的星辰。
陆淮性别男，喜欢男，这份喜欢让他羞愧。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没有想着去告白，也没有想着去拥有。陆淮对林扬的身世经历并不了解，不过从林扬花钱的习惯来看，他仍然是个能砸钱读大学的土豪。
这是陆淮和林扬的差距，这种差距无法抹平。如果想着能离这片星辰近一点，就只能剩下自力更生一条路可以走。
十七岁的陆淮有什么呢。有份一个月除去吃饭和路费大概一千左右的工作，还有个尚且可以改变的未来。
肖总常说，去大学会有不一样的日子可以过。在陆淮眼里，未来遥遥无期，奢望大可不必。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想要那个未知因素变得触手可及。他希望那个未来里，自己或许可以是林扬的同学、朋友。
“林扬醒了吗？”魏云带了三份饭回来。
陆淮瞥了他一眼，“哪那么快醒，而且醒了也只能吃稀饭。”
“哦。”魏云说，“那我们先吃的，等下我让刘叔带上来。”
陆淮和魏云忙活了大半天，下午两点多才吃上午饭。魏云买的饭，让陆淮再一次感受到了土豪和穷鬼的差距。
“我一会儿就走了。”陆淮说。
魏云嘴里嚼着饭，挤的腮帮子鼓鼓的，“回去吗？我让刘叔送你。”
陆淮摇摇头，“去周可那。”
魏云，“”
“我想确定一下，你是要去找我的前女友吗？”魏云放下筷子起了架势，“这样说起来，我们现在可以算算账。”
陆淮本来不想笑的，魏云这人确实是有趣，他忍不住想逗逗他，“不是，我和周可清清白白，你要和我算什么账？”
“算什么账！”魏云眉毛都立起来了，他往床上一指，“林扬，我兄弟。和你待了几天阿，都被你勾搭的一起去参加什么运动会了。”魏云擦擦嘴，“周可，我前女友。我一见你，她就让你给她剥虾。你说我算什么账？”
陆淮挑了挑眉，“这，说不好阿。招人喜欢这种事，天生的，我也拦不住。”
“周可喜欢你什么？”魏云问，“喜欢你这么不要脸吗！”
陆淮笑了起来，“我在电玩城打工，周可是我上司。”
魏云不屑的“哦”了一句，“那周可和你提我没有？”
“你可以问他，我不知道。”陆淮说。
“我问她，她能和我说什么。昨天找她问你电话号码，我一个字没说，她就直接把电话挂了。”魏云说。
陆淮笑了笑，“那我就更不知道了，你们俩的事我才不想掺和。”
魏云叹了口气，“周可挂电话前和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陆淮问。
“她说，对一个人好和对一个人上心是两码事。”魏云说。
周可曾经说过，魏云对他很好。十七岁的男生，内心干净又纯粹，对一个人的好只是因为想对他好，别无所图。
陆淮没说话。
魏云苦笑了下，“我刚开始没明白，刚刚我明白了。”
“我对扬扬其实也是。我以为我给他打几个电话，周末和陪他打发时间，一起吃吃饭吹吹牛比就算是他最好的朋友。”魏云说，“周可和我分手的时候说，觉得我对她不好。我一直没明白哪里不好，现在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陆淮问。
“知道这些好都建立在我以为的基础上，从来没问周可需要什么，也不知道扬扬想要什么。”魏云说。
“你现在知道的也不晚。”陆淮说，“我没法给你什么意见，感情的事我比你更像一张白纸。但我觉得，如果你想，还是可以去努力一把的。”
魏云比陆淮幸运很多，他和周可分了手，但周可仍然心里有他。这种相互喜欢，比起陆淮对林扬那永远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来说，和中了彩票没什么差别。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那我等下和你一起去找周可。”魏云兴冲冲的说。
陆淮，“”
“如果我看的没错的话，你身后还躺了另一个你得努力一把的人，你去找周可，林扬怎么办？”陆淮无语的说。
“哦。”魏云拍了拍大腿，“我忘了和你说了，那家电玩城是我家开的，你周末不用去了，你陪着林扬吧，我让周可给你算双倍工资。”
陆淮，“”
该死的土豪！
“加个微信吧，有事好联系。”魏云说。
“行。”陆淮叹了口气。
吃了饭，土豪魏云带着垃圾离开了病房。因为魏云老爸和院长的关系，这间双人病房不会有第二个病人住进来。
刘叔带了稀饭和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交代陆淮几句后就走了。陆淮拧了干净的毛巾给林扬擦了脸，在明确自己心意后，这些动作就变得暧昧不清起来。要不是林扬睡着了，陆淮此刻都想给自己两耳光清醒一下。
林扬的头发被汗打湿着贴在略带红晕脸颊上，睫毛微微颤抖，嘴唇有些发白
流氓！
陆淮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把水拨上去。冷静！江南小霸王你要冷静！
陆淮叹了口气，寻思有时候多管闲事也不太好。这一晚上两晚上长夜漫漫的，魏云是打算让他和林扬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