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鹿晓手里的这些钱，刨去购买材料，支付赵喜、钱小燕工钱的费用，到她手里其实并不多。
这些成本，赵河君暂时不知道。她心里粗略计算了一下，震惊地看向鹿晓，一下子说不出话。
鹿简章却很高兴：“没想到我们晓儿成为家里最能挣钱的。”
赵河君吞咽了口水，弱气地说：“这算什么，都是朝不保夕的，要能日日有的挣才叫厉害。”
鹿晓原本想怼回去，听到后面，听出了赵河君态度软化的意味，她忍住了，心想如果母亲知道摊贩老板赚得也不少，不知道会怎么想。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赵喜和钱小燕的手艺已经熟练不少了，从一开始补丁布贴之类的东西，逐渐延展到其他小物件：背包、帽子之类的。量非常少，但给两个摊贩老板摆摊刚好足够。
短短几天，鹿晓已经不局限于补丁布贴了，还做了很多其他生活小用品，用料都不大的那种。这种东西不起眼却容易增加生活情趣，也不是特别贵，所以很受欢迎。
辛苦与日俱增，但赵喜却看着愈发精神，有一天，她在收工之后对鹿晓说：“照这样下去，我们乐乐下个月就可以去报名了。”
钱小燕也说了类似的话。
但也有烦恼的时候，比如小房间里堆得越来越多的布料，还有摊贩老板时不时算错的钱，以及愈发心虚的语气。
鹿晓终于找到了一个晴日的下午，带着严乐出了门，到了集市后，她躲在墙角树后面，让严乐去买一个小布贴。
摊贩老板并不认识严乐，愉快地报价：“一毛七一个，都是精品，看看这栩栩如生的小老虎，和你多配！”
严乐捏着的布贴他熟悉得很，是他妈妈亲手做的，他睁着大眼睛，又重复地问了一遍，声音更大了：“阿姨，您说这个东西要一毛七？”
摊贩老板顿时有些不高兴，抢过严乐手中的东西，“小孩子买不买啊，不买不要乱摸，弄脏了就不好卖了。”
“我买。”严乐皱眉拿起那个老虎补贴，很快付了钱，小跑着走开。
严乐将补贴交到鹿晓手中，也看到了她气得鼓起的脸，“真是无奸不商，居然骗我！”
她给老板的定价让她生生提了三到五分的价格，多出来的回扣，当然也是自己吞了。
严乐想了想，问：“我们找她算账去？”
“不行。”鹿晓将布贴塞进自己的背包里，揉了一下他的鼻尖，说，“你也暂时不要说出去，等有机会我们给她一个回马枪。”
严乐眨眨眼，不太明白鹿晓的意思。
他们回去后，鹿晓多付了几块钱给赵喜和钱小燕，并告诉她们最近两天不要来了。
赵喜她们回去后，没多久，那个摊贩老板也过来付账。
“鹿小姐，你做的东西越来越好卖了，都有好几个姐妹问我货哪里进的了。”老板乐呵呵地将钱递给鹿晓，“还有一些小东西，都有人等着专门买了。”
鹿晓当场接过钱数了数，问：“不对啊，这钱不对。”
老板脸色变了变，“怎么不对了？我来的时候特地数了两遍。”
鹿晓说：“老板，做人要厚道，一个物件您收五分钱，剩下的归我，对吗？”
“是啊？”老板依旧无辜地问，“一直都这样啊，有什么不对？”
鹿晓说：“那你一个布贴一毛七，不是应该给我一毛二吗？那么多东西，你都提了价格却不告诉我，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吧？”
老板脸上的笑容呆滞，“这……”她原地尴尬了一会儿，支吾地说，“我没有，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鹿晓从包里拿出下午严乐买的那个布贴，“这个东西，原来不是只定价一毛二吗？”
老板彻底呆住了，她张着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鹿晓脸上毫无笑意，冷淡地将布贴收起来，“老板，我的为人你应该也算了解了，如果你和我说要提价，我难道不会多给你利润吗？我们也可以长久地合作下去。现在你如此不诚信，我们还是不要合作了，之前的帐我不计较，之后你也不要找我拿货了。”
“别啊鹿小姐！”老板终于急红了脸，“我也是想着多挣一点，这年头生活不易……”
“是不容易。”鹿晓甩开被她握住的手，“大家都不容易，我会找更不容易的人帮我卖，您请回吧。”
鹿晓慢条斯理地说完，无视了老板的哀求，冷冷地将门合上。她从门缝里看到摊贩老板咬牙切齿地嘀咕了什么，又跺了跺脚，看了一会儿鹿家的大门才走。
鹿晓在门后松了一口气，她将钱收好，分成了三份，准备明天找个时间给钱小燕和赵喜先送过去。
晚上，蒋明在电影院门口听说了鹿晓今天发生的事情。
鹿晓说起这些，心里还有气，鼓着腮帮子说：“她居然还要骗我，一点都不老实。”
蒋明低头问：“所以你当场就和她摊牌了？”
周围候场的年轻人有点多，都成双成对的，两个人在其间却有些显眼，有人偷偷地指着他们说：“那俩人跟电影明星似的。”
旁人的话语，蒋明早就习惯了，他问完话，顺手将鹿晓被风吹乱的碎发捋顺。
鹿晓说：“那我要怎么做？我想到赵姐她们那么辛苦，就更生气了。”
蒋明柔声说：“我的鹿晓真善良，明明自己才是拿最少的那个人。”
鹿晓一直认为自己做的事情还太少，除了拿回成本和一些家里的生活费，其余都分给了赵喜和钱小燕——这些只有蒋明才知道。
“但是。”蒋明话锋一转，“她既然不是那么好的人，你一下子斩断了她额外的收入，你不怕她报复吗？”
“报复？”鹿晓眨了眨眼，想起了那个当时追着她要报复她的人贩子，她后怕地问，“怎么报复？”
“嗯……”蒋明想了想，说，“她可以去街道告你非法经营，也可以说你雇佣童工，甚至制造点谣言。有很多方法可以报复你。”
鹿晓听得后背发冷，忍不住抓住了蒋明的胳膊，“那怎么办啊？”
电影院检票员的呐喊声响起，门口的人排着队鱼贯进入，蒋明揽着鹿晓的肩膀，也慢慢地融入了队伍中。
“等看完电影，我再和你说。”
电影是这年代最红的女星和男星主演，讲的是一个单位领导的女儿和工厂工人恋爱，她的父母并不同意，制造了误会让他们分开了。这个误会让男女主长久地相互憎恶，男主角不堪他人误解，离开家乡前往某个正在建设的小岛当志愿者。在他离开之后，女主角才无意中得知了一切都是误会。她从学校毕业后也去小岛上当了老师，与男主角重逢。最后，理想与爱情的结合，终于让两人获得了双方父母的祝福。
电影尾声，当两个主角拥抱在一起时，电影院响起了掌声。困得打起瞌睡的鹿晓被掌声惊醒，条件发射地跟着鼓掌，一脸懵逼，把一旁的蒋明看笑了。
从电影院出来，外面的清凉让鹿晓也清醒了，她接过蒋明递来的冰水，喝了一口后，看看周围人有说有笑地讨论着电影，又看向蒋明。
蒋明问：“电影好看吗？”
“嗯！”鹿晓用力点头。
“那什么情节最让你觉得好看？”他笑着问。
“就……”鹿晓想了好一会儿，她从进去没多久就开始打瞌睡，断断续续地看了片段，只记得故事的主线，哪里有什么情节呢？
“哈哈……”蒋明笑了起来，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你怎么那么爱睡觉？小猪吗？”
“哼，你又逗我。”她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马上又问，“你说，我要怎么办呢？”她刚才在睡觉时，都在想怎么应付摊贩老板的事情。
蒋明说了自己的想法，最后说：“总之，下次不要太冲动，其实你之前帮人也是，太冲动了，还好没发生什么坏事。”
鹿晓完全忽略了他后面的话，只问：“我现在办还来得及吗？”
“先报备一下总没错。”蒋明伸出手摆正她的脑袋，“好好听话，别冲动。”
“我知道啦。”她后退了一步，脸上发热，还没习惯和蒋明这么亲密的接触。
蒋明也有点点不知所措，垂下的双手都不知道放哪儿，他清清嗓子，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自行车悠悠向前，鹿晓看着蒋明的背影，内心愉悦。
自从蒋东亭开始接扫盲班之后，他们俩见面的事情着实不多，特别是两人都很忙的情况下。
想起蒋东亭，鹿晓问：“对了，蒋老师的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呢？他上课时还挺有精神的。”
上了蒋东亭两次课了，每次他都很有干劲，让鹿晓恍惚：难道之前看的剧情是不是记错了，其实蒋东亭没什么事情？
蒋明说：“他就是那样，一上课就容易兴奋。检查等周六的时候就可以去拿了。”说完，他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