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那个小男孩据说今年八岁了，身高却很矮小，面黄肌瘦的，两个眼球凸出，看着怪可怜的。
但这个年纪的小孩，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鹿晓咬咬牙，说：“赵姐，我不能答应你。”
这年头还没有义务教育，很多小孩子上学晚，但不至于为了赚她这么点钱就放弃上学。
赵喜脸上失了望，揉揉自己孩子的脑袋，说：“那你自己找个地方玩去吧。”
“好！”小男孩愉快地答应了，一溜烟就跑了。
赵喜看着自己的儿子消失在巷口，随后和钱小燕一起，无奈地看着鹿晓。
鹿晓开始有点后悔：应该先让他进来再说的。
罢了，这年头也没那么多危险的事情，她给两个人让开位置，请她们进门。
屋里面已经准备好东西了，就在她的房间里——她暂时不愿意将东西搬出来，以免赵河君问起。
不出鹿晓所料，两个人果然没有缝纫的经验，甚至连缝补衣服都很少。一个早上，鹿晓基本上都在教她们怎么运针，钱小燕学得很快，也乐意发问，赵喜喜欢闷头干活，经常做错了之后，才被鹿晓指出来。
临近中午，外面日头开始大了起来。鹿晓给两个人准备了茶水和馒头，暂时当午餐。赵喜心有所至般站了起来，说要出去看看孩子。
鹿晓陪赵喜出了门，一开门，一个人差点倒在门边。原来是赵喜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这里，困顿地仰着面打瞌睡，她们一开门，他也很快惊醒了。
赵喜心疼地将儿子拉起来，“不是给了你钱了吗？你吃了东西没？”
小男孩呆滞地摇摇头，又看着屋子里面的花花草草，有些出神。
鹿晓不忍，便说：“让他进去吧，在里面睡觉也比在外面好。”
正是盛夏，万一小男孩中暑生病了，赵喜还得抽身去照顾人，对鹿晓来说也是得不偿失。
赵喜高兴地揽着儿子进门。鹿晓问了姓名，说他叫严乐。
严乐一进门就不困了，好奇地盯着院子里的一切，赵喜担心地看了一眼鹿晓，很快制止儿子：“在别人家里不能东张西望，不礼貌。”
“哦。”严乐立马低下头。
鹿晓想了想，去厨房拿了剩下的一点汤水和馒头，让严乐坐在鹿向平门口阴影的地方。小男孩乖巧地并着腿坐在板凳上，啃馒头的动作生硬得很。
真是乖得让人不忍心。
下午的时间比早上更漫长，炎热中，鹿晓搬来了客厅的风扇，又看见严乐百无聊赖地看着她们，她想了想，递给他一支笔和一个本子。
严乐接过东西，不解地看着她。
鹿晓耐心道：“姐姐要做好玩的补丁，可以是卡通形象的。但我这边能想到的不多，你能帮我画一些吗？”
“我可以吗？”严乐看向自己的妈妈。
赵喜则不自信地看着鹿晓。
鹿晓点头，“当然可以了，你给我的是参考，越多越好。”
她自然不期待严乐能给她画什么丰富多彩的形象出来，只是看他太无聊了，给他找点事情做。
严乐却激动起来，抓着笔和纸，半蹲再趴在椅子上，干瘪的小脸一下子神采奕奕，很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赵喜终于松了一口气。
到了下午，钱小燕已经可以开始制作简单款式的补丁了，鹿晓检查了一下，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再看看赵喜，她还很费劲地研究怎么藏针。
等钱小燕做了3个补丁时，赵喜才开始做第一个。而一旁的严乐已经画了满满的四张纸了。
鹿晓停下手中的活，到严乐身边看了一下，没想到严乐居然真的画了一些小动物的形象出来，他用手指指给她看：“这是母鸡，这是小鸡，这是鸭子……”
鹿晓轻轻鼓掌，“乐乐很厉害啊，能画这么多东西了！”
赵喜分神地看向儿子，插进话说：“都是孩子自己瞎玩的。”
鹿晓转过身问：“为什么不让乐乐去上小学呢？”
赵喜抿着嘴不说话，脸已经发红了，手上的动作加快。
钱小燕替她回答：“学费一年比一年见长，我们都是没工作的人，今年最近的小学都二十块以上了，上不起厂区小学。”
二十块钱，也将近鹿向平半个月的工资了。
鹿晓沉默着，心里责怪自己又多话，一不小心就揭了别人的伤疤。
时间差不多了，鹿晓开始委婉地请她们离开。
赵喜不太情愿，“鹿小姐，再让我做几个吧！”
她做的活并不精细，鹿晓不敢说这些东西估计都卖不出去，大概她自己也知道，想做更多一些。
鹿晓将昨天准备好的针线包分给她们，“我这个活，在家里也可以做的，但是前期你们得到我这里多学学。”她从兜里掏出钱，“这是今天的工钱。”
她给赵喜一块钱，给钱小燕一块五。
钱小燕数了数，“哎呀，多了吧？”
赵喜很为难地看着她。
鹿晓点头，“是多了，也就今天会多，明天开始就得按真正的个数给你们钱了。”
钱小燕提溜着眼睛问：“鹿小姐，我们做的这些东西，要怎么卖出去？”
鹿晓也不怕告诉她们：“如果数量多，且质量好，我会带着这些东西先给摊贩，我之前做的都卖出去了，还卖得很好。”
钱小燕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拉着赵喜一起出了鹿家。
鹿晓关上门后，松了一口气，很快回屋将残料收拾干净。她才刚把东西收进袋子里，就听见赵河君他们回来了。
赵河君进门问：“奇怪，怎么外面有两个陌生女人？晓儿，你知道吗？”
鹿晓从房间里探出头，犹豫了几秒，回道：“是来找我的。”
赵河君歪头，“找你做什么？”
鹿晓怕了她狐疑的语气，自己又不想说谎，“我让她们过来帮我的忙，我有点忙不过来了。”
赵河君还想问什么，身后的鹿简章一把拉住她，“行了，又没有干坏事，就随她去吧。”
赵河君不知道念叨了什么，随后鹿晓听见她说：“刚才是不是还有一个孩子？看起来就不太正经，我得检查一下家里有没有丢东西……”
鹿晓握了握拳头，最终还是算了。
第二天早上，钱小燕和赵喜还是准时到了。
鹿晓看见赵喜脸上疲惫，黑眼圈比昨天更重了，便问：“赵姐，你昨天不会熬夜了吧”
严乐说：“妈妈昨天点蜡烛做补丁了。”他抬起赵喜的一只手，“都被扎了好几次了。”
鹿晓一看，她果然手上都红肿了。她愧疚地说：“也不需要着急啊。”她也想不到赵喜家里居然都没通电，那眼睛不得累坏了？
赵喜苦笑：“我想多做点，过一阵子，就可以给乐乐先报上名了。”
现在是暑假，等八月底，学校就开始招生了，赵喜想多赚点钱，希望能让严乐上小学。
钱小燕也笑道：“虽然我家孩子已经上学了，不过也还欠着学校的学费呢。昨天你给我的那些钱，我回去就买了半斤猪肉。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鹿晓抿着嘴不说话，她没想到自己做的事情对她们的意义这么大，她也不想说其他话了，赶紧将她们招呼进来。
到了十点多，约定好的摊贩老板敲响了鹿晓家的门，鹿晓将做好的补丁全部拿了出来，总数还不到一百个。
老板有些不满意，“都这么多天了，才这么点啊？这我一个人都够了。”
鹿晓搪塞了两句，让她明天再过来。
她和摊贩老板的谈话被里面的人听到了，等她回到缝纫机前坐下，钱小燕问：“鹿小姐，我们昨天做的东西不行吗？”
鹿晓摇摇头，“她们要的量大，嫌太少了。”其实她并没有将昨天她们做的东西拿给老板。
赵喜和钱小燕对视一笑，更卖力地干活了。
傍晚时，鹿晓送走赵喜她们，刚好碰见了摊贩老板，脸上喜气洋洋地，将今天赚的钱给鹿晓。
鹿晓一边数钱，一边随口问：“大姐，今天补丁卖得如何？”
“还能如何，就那样呗。”
鹿晓听她语气奇怪，抬头看时，对方很及时地避开了目光，再看看手中的钱，似乎也不太对。
不是少了钱，而是多了几毛钱。
鹿晓想了想，将多出的钱抽出来，递给老板，“怎么还数错了，多了七毛钱。”
摊贩老板挑眉，“是吗？”她接过钱，笑道，“那是我不小心弄错了。还是年轻人眼睛亮，明白。”
鹿晓刚送完人，又看见赵河君和鹿简章回来。赵河君看着摊贩老板的背影良久，回来后问还站在门口的鹿晓：“这也是你找来的人？”
鹿晓扬扬手里的钱，“摊贩老板娘，给我送来卖货的钱。”
钱其实不多，还不到十块，但是几毛几分地叠在一起，数量非常壮观。
赵河君看得顿时有些愣神，“这些都是你挣的？”
她从来不过问鹿晓做的这点生意，多半也是瞧不上，所以从来不知道她究竟挣了多少钱，这是她第一次看到。
鹿晓点点头，“我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