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姚主任皱眉，歪头想了想，“啧，可能有点难，倒是有几个人被我劝住自己创业去了，估计那些想自力更生的人，也不会来这里找我。”
那就是没有了。
鹿晓心中燃起的希望被掐灭，起身对姚主任鞠了一躬，“谢谢您解答我的疑惑。”
姚主任哈哈笑了，“你这小姑娘有意思，我也就是和你闲聊了两句。你要当个体户，那要办理个体经营许可证吗？”
“还没决定好。”鹿晓老老实实地回答，又问，“那主任，我应该去哪儿找人呢？”
姚主任说：“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我们约一个时间如何？”
“那我隔两天过来看一下？”
“可以。”
两个人约定好，鹿晓又寒暄了两句，才走出办事处。回头看一眼办事处门口的牌子，顿时有了一点亲切感：这年头也不都是纺织厂组长那种人。
但是她的人要去哪里找呢？
这个问题到了晚上还没有解决，到点出门时，鹿向平刚推开门要的把自行车推出来，就看见蒋明已经在门口了。
鹿向平马上对身后的鹿晓笑道：“晓儿，你的朋友来接你了！”
他故意加重了“朋友”二字，鹿晓没听出来，出门一看，脸瞬间红了。
“你怎么来了？”鹿晓上前问，再看一眼身后的鹿向平，他早就含笑将门关上了。
蒋明并不将鹿向平放在心上，很自然地说：“我认为男朋友有义务接送女朋友。”
鹿晓低头笑了，“我……还没习惯。”尽管有一阵子总是他来接。
两人都不是扭捏的人，很快山了路。鹿晓将自己遇到的问题和蒋明说了。
“你要开服务部？”
“不是。”鹿晓否认，“我只是想要先试一下，难道在家里做手工活，也要报备成为个体户吗？”
“我不知道，之前也没有先例。我们当前很多事情，都是有了事情，才定规矩。”
“哦。”鹿晓注意到他后背逐渐被汗水浸湿，忍不住伸手捏着他的衣服抖了抖，给他透透气。
蒋明偏头看了她一眼，笑了。
“我还以为今天是蒋老师上课。”鹿晓问。
蒋明似乎沉了一下气，“他近来身体不好，我和他约定等他做完检查，再过来上课。他这个人很难闲住。”
“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没有，你陪着我就好了。”
要求这么低？鹿晓在他身后轻笑。
上完课后，张兰硬拉着鹿晓说话，蒋明只好将车停在一旁等她们。
张兰难免问起之前鹿晓没来上课的缘由，鹿晓只得找一个借口搪塞过去，说着说着，又聊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鹿晓第一次知道张兰这么喜欢聊天，顺着她的话题聊，一直聊不到尽头，她瞥见蒋明已经无聊地开始望天了，便赶紧转移了话题。
“张姐，你那边有没有工作的姐妹吗？”
张兰笑道：“呀，那你问对人了，我那里好几个姐妹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做。”
鹿晓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张兰真的有人，她按捺住兴奋，又问：“那些人不打算找工作吗？”
“难。”张兰回答完，脸上的笑容消失，“她们有一些是之前犯过错误的。”
什么错误呢？鹿晓还想继续问，看了一眼蒋明，心里也不好意思了，“我明天得空过去找你。”
她快速地和张兰告别，坐上了蒋明的自行车。
等离了厂区，蒋明才问：“找到人了就要开始实施计划了吗？”
鹿晓摇头，“不知道，还不知道找到的人愿不愿意。”她要做的事情利润非常少，一天几块钱而已，而且很累。
“我最近不能找你了。”蒋明说。
鹿晓心领神会般地问：“要陪蒋老师去医院了吗？”
“嗯。”蒋明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鹿晓看出来了，这个人轻易不表露自己的想法，她只好追问：“有什么困难吗？是担心什么吗？你要和我说，不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会胡思乱想。”
蒋明轻笑一下，“没有，只是害怕。”
“这样啊……”鹿晓跟着沉默。
路灯将他们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又拉长，幽静的道路让思绪愈发清晰。
鹿晓想起了原书的情节，她隐约觉察到了什么，问：“如果蒋老师生病的话，你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对吗？”
蒋明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
鹿晓的心空了一下。
果然如此……在原书中，蒋明甚至比鹿向平和梅芳两人更早离开吴城。现在他既然这么说，那么蒋东亭可能……
鹿晓的心情低落下来，“还是早早去医院检查吧。”
“嗯。”
她轻轻地靠在蒋明的后背上，又说：“蒋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要记住，有我陪在你身边呢。”
“嗯。”
鹿晓记得张兰下班的时间，第二天到点后，她坐公交车守在了张兰经过的地方。
等的时间并不长久，张兰很快出现了，和她的同事们有说有笑的，见到鹿晓后，她也很快和其他人告别。
“你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张兰亲昵地握住了鹿晓的手，“我过去找你就好了。”
“那怎么好意思。”鹿晓说，“张姐，你带我去看看你的姐妹吧？”
张兰的自行车出了厂区，左拐右拐，拐进了一片破旧的胡同里，在一间平房前停下。
鹿晓下了车，四处看了看，两边的平房上横着杂七杂八的电线，上面还晾晒着衣服。在她们跟前的屋子，铁门已经锈迹斑斑，门把被磨成了黑色。
张兰敲了门，门开了，里面一个矮小的妇人探出头来，两只眼睛警惕地看着她们。
来的路上，鹿晓已经听说了，这位姐姐名叫赵喜，丈夫前几年精神失常，掉入河中淹死了，她的孩子七八岁，又没工作文化也不高，平常给人打零工。
张兰和她介绍了她们的来由，最后笑道：“鹿晓，我和你介绍过的，救了我的女儿。”
赵喜逐渐放松下来，打开门要她们进去。张兰摆摆手，“暂时不进去了，还得去找下一个人。”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干活？”赵喜问得有些急迫。
鹿晓很高兴，她说：“今天有些晚了，明天早上八点过后，您来找我，可以吗？”她将地址说了出来。
“好，好。”赵喜连声感谢。
张兰很快带着鹿晓又前往另外一个地方。
鹿晓忍不住问：“张姐，那个赵大姐看起来挺老实的，怎么叫犯了错误？”
张兰紧闭着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怕说了，你瞧不起她。鹿晓妹子，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别问这种事情。”
鹿晓说：“只要她是好人，我就不会看不起她。”
又迎来了一阵沉默，张兰大概还在思索能不能将事情说出来，好一会儿后，她才简短地说：“她男人疯的那阵子，她偷人被发现了。其实也说不清，那个男的后来坐牢去了，她……怎么说呢？”
鹿晓眨眨眼，听得发懵，她果然不该问得这么彻底，“好了，我知道了。”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会瞧不起她，我当不知道。”
她反而很同情赵喜，居然因为这种原因就不能去工作了？
接下去的人叫钱小燕，也是说犯了错误，有了赵喜的经验，鹿晓不再问具体的。钱小燕比赵喜活跃了不少，也非常积极地表示明天就能到鹿晓家里。
回去的路上，张兰不好意思地说：“其他人就没办法了，她们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
其实并不远，但如果没有交通工具，走路也要几公里。对于当前来说，的确不方便。鹿晓很理解，“两个已经够多了，谢谢张姐。”
“不用谢，你太客气了！”张兰大大咧咧地说，“说实话，我都感觉这年头太难了，说不定哪天我也到你那儿去了。”
“不会的。”鹿晓也不懂这算不算安慰。
人找到了，接下去要解决好几个问题：鹿晓还没和赵河君说起这件事，不知道她什么态度；家里的物料不够齐全，她得提前准备。
鹿晓问过张兰了，那两个人之前都没有缝纫的经验，甚至都没碰过缝纫机，要让她们做东西，还得从最简单的针法开始教起。
当天晚上回家，鹿晓就开始将之前购买的东西拿出来，分成了三份，刚刚好，但布料不够，还得考虑到她们试错的成本。
她将之前画的样纸重新拿出来描摹，没想到这一套事情做到了晚上九点多。
第二天早上，赵河君他们出门上班时，张兰介绍的那两个人也准时敲响了鹿家的门。
赵喜和钱小燕显然认识，鹿晓出来开门之前，就听见她们在外面聊天的声音。
鹿晓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有一些紧张，深吸一口气后，她才打开门。
随后，她愣了一下。
门外两个人对她挤出不太自然的笑容。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和赵喜长得很像，怯生生地躲在赵喜身后，好奇地看着鹿晓，还有她身后的屋子。
赵喜局促地问：“鹿小姐，我想问一下，我儿子可不可以也一起来干活？”